黃庭堅節令詞的內涵及特色

徐新娣

（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宋以詞為顯學。宋詞所寫內容無所不包，在當時數量眾多的宋詞中與節日民俗相關的詞作占有一定的比例。許伯卿先生在《宋詞題材研究》中對于36類宋詞題材進行了大致劃分，節令詞的數量位于祝頌、詠物、艷情、寫景、交游、閨情之后，名列第七。當前學術界對黃庭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他的詩歌方面，對于其詞的研究也多方面著重于與蘇門詞人的比較，或其創調特色，但對于黃庭堅的節令詞的研究沒有涉及，所以本文試以此為生發點，對黃庭堅的節令詞進行研究。本文關于黃庭堅詞所依據文本是唐圭璋先生所編《全宋詞》以及孔凡禮先生所輯《全宋詞補輯》。關于黃庭堅詞，唐圭璋先生的《全宋詞》收其詞179首，另附12首偽作，孔凡禮先生的《全宋詞補輯》又輯得2首。經過刪選可得，黃庭堅詞作中節令詞共有30首①，約占其詞總數的六分之一。

一、黃庭堅節令詞的內涵

黃庭堅的節令詞可以具體細分為《菩薩蠻·細腰宮外清明雨》等清明詞，2首。《鵲橋仙·席上賦七夕》等七夕詞，2首。《減字木蘭花·丙子仲秋》等中秋詞，7首。其中數量最多的是《清平樂·重九》等重陽詞，19首。這里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黃庭堅還有一首寒食詞，雖然寒食與清明兩者有稍許差異，但因為這兩者日期相近，而且通過文本分析，黃庭堅詞中寒食節與清明節的表現沒有太大差異，所以將其合二為一放入清明時令中。

（一）“歲晚先寒要弟知”——親情

親情一直是黃庭堅在詞中不斷強調的內容，黃庭堅幼時喪父，由母親撫養長大，縱觀黃庭堅的30首節令詞作，有7首是有關于親情的，如《點絳唇·重九日寄懷嗣直弟，時再涪陵·用東坡余九日點絳唇舊韻》中的嗣直弟，嗣直即黃叔向，字嗣直，黃庭堅堂弟；《菩薩蠻（淹泊平山堂。寒食節，固陵綠事參軍表弟周元固惠酒，為作此詞）》中所提到的周元固表弟；在《減字木蘭花·用前韻示知命弟》《南鄉子·重九日涪陵作示知命弟》以及《南鄉子·重九日涪陵作示知命弟》這三首中出現的知命弟，知命即黃叔達，字知命，號云庵，黃庭堅胞弟。即黃叔向、周元固、黃叔達以及黃庭堅四人又佐證了《減字木蘭花·乍晴秋好》：“兄弟四人別住，他年同插茱萸。 ”［1］（393）還有最后一首對家里“小兒女”思念的仿杜甫詩的戲作。這7首詞，大致的寫作時間都集中在1096年前后，這個時期，黃庭堅因蘇軾“烏臺詩案”的影響被貶謫至夔州（黔州、涪州），南宋時，涪陵是涪州的一個縣，由涪州管轄，所以在這幾首詞中常見涪陵二字。從這7首節令詞的內容上看，正因為羈旅在外，所以在一些重大的節令詞人常常回想起以前與兄弟相聚的情景以及對家人的思念。如 《減字木蘭花》：“舉頭無語。 家在月明生處住。 ”［1］（392）這首詞作于中秋時節，中秋本就是家人團聚，共同賞月的佳期，但詞人因為貶謫之地路途遙遠，所以未能與家人相見，只能默默地看著皎潔的月光獨自懷念親人。同樣作于中秋時節的還有一首《減字木蘭花·用前韻示知命弟》：

當年夜雨。頭白相依無去住。兒女成圍。歡笑尊前月照之。阿連高秀。千萬里來忠孝有。豈謂無衣。歲晚先寒要弟知。［1］（392）

這一首中詞人表達的感情相較于前一首詞較外露，想念兒女成圍的舒心愜意，喝酒賞月恣意歡笑，但如今在外冷冷清清，只愿親人記得天冷時記得添加衣物。除了中秋節，詞人在重陽節時也有代表性的一篇《點絳唇·重九日寄懷嗣直弟，時再涪陵·用東坡余九日點絳唇舊韻》：

濁酒黃花，畫檐十日無秋燕。夢中相見。起作南柯觀。鏡里朱顏，又減年時半。江山遠。登高人健。應問西來 雁 。［1］（396）

這里面的情感滲透著詞人懷念重陽時節登高插茱萸，濁酒黃花嫣然笑意，但此時自己鏡子里的容顏卻蒼老太多，兩相碰撞之后詞人越發觸及對親人的懷念之情。

（二）“別淚作、人間曉雨”——傷時

對于美好事物消逝的悲傷，生命年華的感嘆一直是文學的一大主題。春有春思，秋有秋愁。尤其是在歡慶團聚的佳節，更會讓詞人產生一種悲傷的情緒，在黃庭堅的節令詞中這種情緒因為其被貶更加彌漫。如《鷓鴣天·重九日集句》：

塞雁初來秋影寒。霜林風過葉聲乾。龍山落帽千年事，我對西風猶整冠。蘭委佩，菊堪餐。人情時事半悲歡。但將酩酊酬佳節，更把茱萸仔細看。［1］（409）

重九本就是家人相聚一起登高喝酒，但詞人先是用“秋影寒”寒字來渲染一個凄冷的氛圍，之后借孟嘉落帽的典故以及孟嘉受到恒溫的賞識來表達出自己的懷才不遇，雖然詞人自己面對著西風仍然固執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冠，但當權者什么時候才會來賞識自己呢，詞人只能無奈的發出“人情時事半悲歡”的慨嘆，畢竟世間萬物都是無法隨心的，詞人也只能用一醉方休來不負這重陽佳節了。如《鵲橋仙·八年不見》：

八年不見，清都絳闋，望河漢、溶溶漾漾。年年牛女恨風波，拼此事、人間天上。野麋豐草，江鷗遠水，老去惟便疏放。百錢端欲問君平，早晚具、歸田小舫。［1］（389）

這首雖是七夕詞，但所詠之情并不是對于有情男女的祝愿而是詞人對蘇軾的懷念，開頭一句“八年不見”，便直接點出不見時間之長，牛郎織女每年鵲橋尚有一相會，但是詞人與蘇軾卻有八年之長，足可看出詞人的悵恨之情，接著寫“野麋豐草，江鷗遠水”接著視角轉換，詞人的思緒飄到了綿延不絕的江水，在江水的不斷流淌中來寄予自己的想念，最后唯愿君安，希望最后可以攜手一起歸隱田園，表達了詞人的無限的哀怨與不得已的自我排解。又如《減字木蘭花·巫山古縣》：

巫山古縣。老杜淹留情始見。撥悶題詩。千古神交世不知。云陽臺下，更值清明風雨夜。知道愁辛。果是當時作賦人［1］（391）

詞人在清明時節經過巫山古縣，正值風雨飄搖忽然想起杜甫曾經與自己共同的遭遇，在一片愁悶中寫下這篇詞作，尾句的“果是當時作賦人”讓人不甚感嘆。

（三）“不用登臨恨落暉”—豁然

《山谷先生別傳》記載：“泊然不以遷請介意，蜀士慕從之游，講學不倦。 ”［2］（1721-1724）雖然黃庭堅的節令詞多數作于貶謫期間，但是還是能見出詞人曠達豁然的心態的，如《念奴嬌》：

斷虹霽雨，凈秋空，山染修眉新綠。桂影扶疏，誰便道，今夕清輝不足？萬里青天，姮娥何處，駕此一輪玉。寒光零亂，為誰偏照醽醁？年少從我追游，晚涼幽徑，繞張園森木。共倒金荷，家萬里，難得尊前相屬。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愛臨風笛。 孫郎微笑，坐來聲噴霜竹。［1］（385）

這首中秋詞的上闋寫月色，雨后的月夜更加澄凈空明，山朗葉綠，詞人發出反問，誰說今夜的月色光輝不足？今夜的嫦娥正駕著一輪明月在空間飛舞，不復有原先的憂愁。下闋寫詞人追憶年少時與朋友在一起的場景，一起晚上出游，賞園看荷，如今大家相聚在此，一起喝酒賞月也是人生一大樂事，此詞作于1098年被貶戎州時期，戎州環境惡劣，但詞人并沒有因此自傷，一蹶不振，也沒有因為離家萬里，感到背井離鄉滿面凄涼。而是在酒桌上說出在平生江南江北，最愛臨風笛音樂，并且借助孫郎典故，來表現出自己的豪情壯志與曠達樂觀的心態。如《定風波·次高左藏使君韻》：

萬里黔中一漏天，屋居終日似乘船。及至重陽天也霽，催醉，鬼門關外蜀江前。莫笑老翁猶氣岸，君看，幾人黃菊上華顛？ 戲馬臺南追兩謝，馳射，風流猶拍古人肩。［1］（389）

詞上闋就寫出來黔中自己住處艱辛的生活狀況，黔中好似被斧劈一樣陡峭，而我自己居住的房子在風雨中如同乘船般搖晃，正好重陽節來到之時天氣晴朗，詞人便大口喝酒，讓自己沉醉。下闋一開始便是“莫笑”，就是你們不要取笑我為什么心態如此好，你們自己看，能有幾個如我一般的人可以頭戴黃花去登高，我可以在戲馬臺那里和兩謝比賽騎射，若以風流論，我還可以稍微趕上古人一點。全詞洋溢著詩人樂觀，豪邁的胸襟以及不為年齡，所處環境等外物限制的一種積極的生活態度。再如《減字木蘭花》：

中秋無雨，醉送月銜西嶺去。笑口須開，幾度中秋見月來。前年江外，兒女傳杯兄弟會。此夜登樓，小謝清吟慰

白 頭。［1］（391）

這首也是中秋詞，寫于1096年被貶涪州期間，本因在中秋佳節因為自己不能與家人團聚而形影自憐，但是詞人上闋就以“笑口須開，幾度中秋見月來。”對自己進行勸慰，你看正好今年中秋節不下雨，我們可以在此見到皎潔的月亮的關輝，還可以與大家一同飲酒作樂，還是多笑笑吧，幾度中秋才窺得一次明月，今夜哪怕獨自登樓，也得好好欣賞他一番。詞人的自我寬解，對于所處之處的曠達可見一斑。

二、藝術特色

黃庭堅一生以才學為詩，其詩論主張“奪胎換骨”“無一字無出處”“點鐵成金”［3］（475）等間接影響了其詞的創作，江西詩派的理論思想也被無意識地帶進詞的領域。通過結合詩人自身的人格特征、文化素養和思想淵源等方面，深入細致地探討其節令詞中多種意象的呈現、典故的運用化用以及集句詞與民歌的表現形式等藝術特色。

（一）多種意象呈現

黃庭堅的節令詞中所蘊含的意象明顯的與各個節令有關。清明節是獨特的風雨意象，在詞中以“云雨”為代表；七夕節是鵲橋意象，在詞中以“牛郎織女”為代表；中秋節是月意象，在詞中以“姮娥”為代表；重陽節則以菊花意象最為突出，在詞中多以“黃花”、“黃菊”為代表。

節令詞中的節日民俗也占有了很大的比重，這類的節日民俗含有較多的人文色彩，在產生與發展中都有神話故事的輔助，這些神話故事在逐漸地發展中也成為這些節令詞的一部分，為這些節令詞增添了一份神秘與雅趣。比如“云雨”意象在宋詞中，大多數涉及風月，表現男女之間的愛情。在黃庭堅的清明詞中，“云雨”意象已脫離原先的煙雨蒙蒙雨紛紛的單純的自然現象。如《菩薩蠻》中“細腰宮外清明雨。 云陽臺上煙如縷。 云雨暗巫山。 流人殊未還。 ”［1］（403）這里詞人所說的意義在于楚懷王與巫山神女經過云雨后又很快分離，不能再見面。同樣的意象意義生發替換的還有七夕詞中的鵲橋意象，大多詞人的七夕詞多用于夫妻與情人相見，或對多情女子給予美好的祝愿，或對情人之間的分離給予同情。但黃庭堅兩首七夕詞中借牛郎織女的難以相見，表現詞人自己與蘇軾的難以相見，是對蘇軾的懷念，詞人希望自己與蘇軾之間亦能借鵲橋即刻相見，而不是只能互相嗟嘆懷念。

在黃庭堅的中秋詞中，詞人對于中秋節所應有的活動或者場景的描寫較少，大多數通過對自己的中秋行為進行描寫，表達純粹的中秋賞月。并且在描寫中秋詞中常見的意象“嫦娥”時，作者并未探究嫦娥的悔不悔，也沒有探討她如何飛升月宮，而是將其作為中秋夜一輪懸掛的自然存在，比如在《念奴嬌》：“萬里青天，姮娥何處，駕此一輪玉。”［1］（385）和《減字木蘭花·中秋多雨》：“今夜云開。 須道姮娥得得來。 ”［1］（391）這里“姮娥”就是月亮的形象。 在重陽詞中，“黃花”意象出現了16次，一方面是因為重陽時期的自然環境，另一方面也有著詞人對于陶淵明精神的向往。黃花便是菊花，菊花的堅毅的象征意義一直為歷代詞人所書寫，并且在重陽節時人們有登高賞菊的習俗，所以在黃庭堅的重陽詞中，若寫道重陽必提及菊花，如《清平樂·重九》：“黃花當戶。已覺秋容暮。 ”［1］（393）《南鄉子·臥稻雨馀收》：“戎州。 亂折黃花插滿頭。 ”［1］（396）

（二）典故運用化用

清人趙翼 《甌北詩話》評曰：“山谷則書卷比坡更多數倍，幾于無一字無來歷”［4］（168）在黃庭堅的節令詞中重陽詞中的典故較為明顯，不僅善于運用與鑲嵌，將事典與語典巧妙融合并且還善于對典故翻陳出新。

一方面，典故的運用。黃庭堅節令詞典故的重要來源在前人的作品。不僅有本朝之前的作家作品的引用，本朝的作品有時候也會被引用。黃庭堅詞對于前人的引用多是采取引用原本字句，或者化用其意的方法。以重陽詞為例，因為楚辭悲秋文化相傳深遠，所以詞人也多引用《離騷》中的句子，如《鷓鴻天》：“蘭委佩，菊堪餐。 ”［1］（409）但引用最多的則是陶淵明《飲酒》以及杜牧的《九日齊山登高》。對于陶淵明的引用，上文在意象中所談到的“黃花”意象，對于采菊的各種生發和詞人對陶淵明的精神的追求向往。對于杜牧的《九日齊山登高》詞人多拆分化用，在詞中多次出現“翠微”“開口笑”與“攜壺”等詞，也有對“塵世難逢開口笑”的直接引用。除了引用的語典之外，還有“龍山落帽”的事典，在詞作中以“參軍吹帽”、“龍山落帽”以及“落帽”出現。如《定風波·自斷此生休問天》：“參軍吹帽晚風顛。千騎插花秋色暮。”［1］（389）《鷓鴣天·重九日集句》：“龍山落帽千年事，我對西風猶整冠。 ”［1］（409）《南鄉子·重九日涪陵作示知命弟》：“落帽晚風回，又報黃花一番開。 ”［1］（417）“參軍吹帽”的典故是指在重陽節時登高飲酒，孟嘉落帽的事件。這里詞人借以夸耀自己風雅倜儻、才思敏捷并且具有孟嘉的氣質風貌。

另一方面，典故的翻新出奇。這個在詞人的中秋詞《念奴嬌》中體現得淋漓盡致。首句開始便以“斷虹霽雨，凈秋空，山染修眉新綠。”不落俗套，“斷虹”一詞生新造奇，“山染修眉新綠”，把遠山形容成女子的長眉，顯現出嫵媚的朦朧如畫之美，這里黃庭堅反用《西京雜記》中所用的形容卓文君眉毛如遠山含黛的典故，并且“染”字寫出了雨后太空晴朗，萬物蔥蔥郁郁，十分干凈的樣子。接著詞人寫道“姮娥何處，駕此一輪玉。”歷代詞人所寫的嫦娥都有著自怨自艾，孤獨的形象，但詞人這里卻一反前人低迷之語，寫出屬于自己的中秋嫦娥應該干的事情，這里的嫦娥在中秋時節非常愉悅，駕著一輪明月在空中開心地飛舞。以上種種顯示出黃庭堅對于典故化用的爐火純青。

（三）集句詞與民歌表現形式

集句是指在領悟前人所創作作品的基礎上，對于前人作品中的句子進行直接引用，在自己的句子中展現新的光彩，集句最早見于魏晉傅咸的《七經詩》，經由宋代王安石提倡后更為發展壯大，在黃庭堅的30首節令詞中，就有3首集句詞，分別是《鷓鴣天（塞雁初來秋影寒》、《鷓鴣天（節去蜂愁蝶不知》以及《南鄉子（黃菊滿東籬》。在這里以代表性的《南鄉子（黃菊滿東籬》進行分析，《南鄉子·黃菊滿東籬》：“黃菊滿東籬。與客攜壺上翠微。已是有花兼有酒，良期。不用登臨恨落暉。滿酌不須辭。莫待無花空折枝。寂寞酒醒人散后，堪悲。 節去蜂愁蝶不知。 ”［1］（396）分別對白居易《寄明州于駙馬使君三絕句》“有花有酒有笙歌”［5］（2432）《偶作》“寂寞酒醒時”［5］（1915）、杜秋娘《金縷衣》“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6］（34）、杜牧《九日齊山登高》“與客攜壺上翠微”“不用登臨恨落暉”［6］（310）、于武陵《勸酒》“滿酌不須辭”［7］（6895）以及司空圖《五十》“負他黃菊滿東籬”［7］（7250）進行了集句。但詞人除了采集前人的詩詞進行集句外，還有自己的開創，進行了一些刪減以及增補工作，比如我們的首句“黃菊滿東籬”就對司空圖的原句進行了刪減，將“負他”二字刪去；又比如“寂寞酒醒人散后”就是對白居易的原句“寂寞酒醒時”進行了刪減并添加新的詞語“人散后”。從這些方面也可看出雖然黃庭堅采集他人之作入詞，但因為黃庭堅才力過人所以并不顯得有生硬堆砌之感，這個也是詞人的一大特點了。

除了集句的特點之外，黃庭堅詞的語言俗與雅并重，既有著端莊典雅的多出于典籍的文字，又有著生動活潑的汲取民歌特色的口語。另外在黃庭堅的節令詞中還可以看到一些疊字、襯字的手法，如《南鄉子·諸將說封侯》：“諸將說封侯。短笛長歌獨倚樓。萬事盡隨風雨去，休休。戲馬臺南金絡頭。催酒莫遲留。酒味今秋似去秋。花向老人頭上笑，羞羞。 白發篸花不解愁。 ”［1］（410）“休休”與“羞羞”都是詞人運用疊字的手法，前一個“休休”既指風雨后的寧靜，也是指的是詞人內心的寧靜。另一個“羞羞”則是因為詞人白發頭上戴花，自己對自己的打趣，上闋與下闋情感一沉悶一歡快的對照更顯詞人的深沉。

三、結語

黃庭堅的節令詞內容豐富，文章具體探討黃庭堅節令詞中所蘊含的豐富的內容以及情感意蘊，對其節令詞的創作也使之與當時的貶謫心態聯系在一起，從而更好地感受黃庭堅節令詞的獨特的意味。但本文在關于創作的潛動機與顯動機方面未能進行更加細致的思考，希望后續能進行深入的補充說明。

附錄：《全宋詞》中黃庭堅的節令詞

節日 詞牌 題目 首句重陽 鷓鴣天 節去蜂愁蝶不知重陽 鷓鴣天 重九日集句 寒雁初來秋影寒重陽 南鄉子 未報賈船回重陽 南鄉子 黃菊滿東籬重陽 南鄉子 重陽日……臥稻雨馀收重陽 南鄉子 重陽日……諸將說封侯重陽 南鄉子 今年重九……招喚欲千回重陽 南鄉子 重九日涪陵作示知命弟落帽晚風回重陽 點鋒唇 重九日寄懷…… 濁酒黃花，畫檐十日無秋燕。重陽 失調名 直須把、茱萸插遍，看滿座、細嗅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