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曉：當事人的謝意是我最大的成就

文_本刊記者 劉志懷

湖南省長沙市雨花區(qū)法院立案庭副庭長靳曉，出生于山西，是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自2001 年考取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的碩士學位之后，她就留在了南方。2004 年碩士畢業(yè)之后，靳曉進入浙江省嘉興市中級人民法院工作，2005 年11 月被調入長沙市雨花區(qū)人民法院，現為立案庭副庭長，負責速裁團隊工作。

在法院工作14 年來，靳曉多次被評為優(yōu)秀黨員、先進工作者，也多次被區(qū)政府嘉獎，2018 年上半年更是被評為“全省辦案能手”，之后不久，還獲得了由最高人民法院頒發(fā)的“全國法院辦案標兵”榮譽稱號。

簡而不漏，速而能達

案多人少，一直是大部分基層法院面臨的困境。尤其是近幾年來，雨花法院年均受理近2 萬件案件，且每年以近20%的速度激增。但實行員額制后，雨花區(qū)法院的員額法官人數卻是全長沙市最少的，所以案件審理工作的壓力也是與日俱增。為了破除這一難題，2017 年7 月，雨花區(qū)法院決定大力推進案件繁簡分流，成立專門的民商事案件速裁中心，而靳曉便成了該院第一個速裁團隊的法官，主要負責民商事速裁案件的審理工作。

說到速裁案件，可能許多人都不是很理解。速裁案件，簡而言之，就是簡單案件，即爭議不大、標的不高，看上去不用花費太多時間審理的案件。將這些案件單列出來，由專門的速裁團隊對這些案件進行審理，這樣一來，就可以大大縮短案件的審理周期，減輕審理復雜案件的法官的壓力。

靳曉的速裁團隊由“1 名員額法官+1 名法官助理+1 名書記員”的模式構成。在整個速裁案件的審理過程中，立案階段是第一道關口，這一階段通常是由立案庭的工作人員和法官助理共同完成。他們負責依據速裁程序，甄別和篩選出權利義務關系否明確、爭議不大等較為簡單的案件，將案件進行繁簡分流。如果當事人有調解意向，法官助理會立即會同整個速裁團隊召開庭前會議進行調解等。

第二個階段，便是文書的送達工作，這一步通常由書記員負責。網上曾流傳著一句話：“從前車馬很慢，所以一生只能愛一個人。”而過去的文書送達工作也是如此。以往每到文書送達這一環(huán)節(jié)時，法院往往都會選擇使用郵寄的方式，將文書寄往當事人的手中。但是這樣的方式往往會耽誤法官、律師和當事人不少的時間精力。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現在文書的送達方式也有了一個巨大的改變。當文書寫完之后，除了使用傳統(tǒng)的送達模式之外，靳曉團隊還會將文書以照片的形式，用微信、QQ 等通信工具，將文書送達當事人的手中，然后在開庭時再補簽送達回證或將接收方的收悉確認信息打印入卷。

最后一個階段便是由員額法官進行開庭審理、庭審及庭后調解等工作。在這個階段，靳曉團隊還曾有過一次特殊的開庭經歷。

2017 年10 月，靳曉受理了一起離婚案件。當事人朱某向法院提起訴訟稱，其現居上海且經常出差，而其妻子羅某（被告）則一直在長沙生活，雙方很少有時間在一起。從2015 年6 月開始，雙方就已經因感情破裂而分居，夫妻關系早已名存實亡。根據雙方陳述，兩人無任何共同財產，無共同債權債務，也沒有婚生小孩，且雙方已達成書面離婚協(xié)議；但是因雙方工作原因沒有時間辦理離婚手續(xù)，請求法院盡快調解離婚或者判決離婚。

就案情而言，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離婚案件；但是到了開庭審理階段的時候，靳曉卻遇到了她始料未及的情況。

從前面的案情簡介里就可以看到，當事雙方由于工作原因，連辦理離婚手續(xù)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在開庭審理時，只有朱某到了庭審現場，羅某卻因至國外出差，并未前來。靳曉在與當事雙方進行多次溝通，以及查閱了大量的現實案例之后，她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通過視頻通話的方式，審理這起“跨國”離婚案。她說：“既然別人有這種做法，我們也要試一下。”最后在靳曉的努力下，這起“跨國”離婚案辦結，雙方都很滿意。

不僅如此，靳曉團隊還積極推進民事庭審方式改革，直接圍繞訴訟請求庭審，不受法庭調查、法庭辯論等庭審程序限制，對同類型案件，統(tǒng)一排期，集中庭審，提高效率，統(tǒng)一裁判標準，確保“同案同判”。

大力強化國防意識培育。突出管委會和企業(yè)各級領導干部、管理骨干這個重點，推動國防理論知識進入管委會、企業(yè)管理層學習內容，軍事機關組織重大活動邀請政企相關領導、骨干參加，深化其對武裝工作的認識。根據經濟功能區(qū)特點，結合民眾關注的國際國內經濟軍事要點熱點、國家重大經濟軍事政策出臺等時機，突出經濟建設與國防建設關系的教育，積極開展國防法規(guī)和相關知識針對性宣傳教育，推動國防宣傳教育融入企業(yè)文化宣傳和管理要素，使員工在日常管理中受到潛移默化的國防教育，為經濟功能區(qū)民兵建設營造良好社會氛圍。

法官助理、書記員、法官緊密銜接，幾個部門通力合作，讓民商事案件速裁中心形成一條高速運轉、有條不紊的“流水線”。據靳曉介紹，民商事案件速裁中心自成立以來的16 個月時間里，靳曉團隊共審結案件1892 件，平均每案審理周期28 天，平均每個工作日組織3 場開庭、3 場調解，出法律文書6 份。她說：“說不累，肯定騙人的，但我們必須快速把簡單的案子消化掉，這樣后方的法官才有精力審理疑難復雜的案子。”

春風化雨，調解糾紛

前面提到，速裁案件通常都是一些爭議不大的簡單案件，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就完全沒有爭議，部分案件仍然需要法官去進行調解。

2018 年9 月，長沙市望城區(qū)的左女士一紙訴狀，將長沙市某地產公司告上了法庭。該案件的起因是2015 年10 月，左女士將其名下的一套住房租給了被告作為酒店經營使用，并簽訂了房屋租賃合同，租期為15 年（即從2016 年9 月1 日 至2031 年8 月31 日），租金支付方式為按月支付。但是左女士將房屋交給被告方之后，被告卻未依照合同約定按期支付租金，多次催收無果后，左女士正式向雨花區(qū)法院提起了訴訟。

這起案件看似證據清晰，利益關系明確，但是靳曉進行深入了解過后，她才發(fā)現這起案件很不簡單。

記者通過查閱該起案件的判決書發(fā)現，在整個案件審理過程中，左女士的訴求十分簡單，就是要求被告能夠支付其所欠的租金以及合同中注明的違約金。但是被告卻不認同這樣的觀點。被告一直辯稱，之前與左女士簽訂的房屋租賃合同并非是被告所簽，而是其旗下的一家酒店管理公司，所以被告認為自己不是適格的被告；其次，被告還稱，原告沒有以書面形式進行催告租金便直接起訴，致使該地產公司無法履行相應義務，故其不應承擔違約金和訴訟費。

當事雙方各執(zhí)一詞，且在調解的過程中，雙方的態(tài)度都十分強硬，這給靳曉的調解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難度。但是她從沒想過放棄，她說：“在短時間內快速把握焦點，做通雙方的工作，這也是對法官化解糾紛能力的一種挑戰(zhàn)。”

靳曉在深入分析案情之后發(fā)現，矛盾的焦點還是因為“價格”沒談好。左女士堅持要求被告交付租期內的違約金以及物業(yè)費等費用，而被告則不愿意出這些錢。對此，靳曉決定先進行單獨調解，加之原告是一名女性，所以她準備利用自身同為女性的優(yōu)勢，先從原告入手。經過靳曉的多次約談以及上門做工作，最后左女士同意將違約金由之前的租金的萬分之三降低到萬分之一，且可以按月支付。

原來被告仗著自己財大氣粗，面對靳曉時顯得盛氣凌人，對待這起案件也并不是十分重視。但是靳曉沒有因此退縮，她先是向被告表明，其辯詞中所提出的其不是本案適格被告而不應承擔擔保責任的辯論意見，沒有任何的證據、事實與法律依據，所以完全不可能成立；其次，倘若任由事件一直發(fā)展下去，對被告的聲譽也會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面對靳曉如此真摯、合理的勸解，被告最終接受了靳曉的建議。

最終，據民事判決書顯示，被告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5 日內，向原告支付租金約1.2 萬元，且違約金按租金的萬分之一支付，而左女士則放棄其他的訴訟請求。一起矛盾尖銳的案件自此圓滿結案。

這類經過靳曉調解，最后皆大歡喜的案件，其實還有很多。春風化雨的辦案風格，是靳曉給當事人留下的印象。靳曉說：“每個案子類型不一樣，調解沒有固定模式。要看當事人反應，才能對癥下藥。”在靳曉看來，有些當事人一輩子可能只打一回官司，法官要更有耐心地化解矛盾，盡可能維護當事人的權益。

不忘初心，廉潔奉公

庭前、庭后的調解工作，是幫助速裁案件快速審理完結的一個重要手段。但在某些不懂法或者情緒激動的當事人眼中，只要最后的判決結果不盡如人意，案件審理得越快，辦案人員的工作態(tài)度越積極，他們越會覺得法官是在有意偏袒對方。

2018 年6 月，一起關于商品房預售合同糾紛的案件送至靳曉的案頭。該起案件是系列案件，細分下來共有120 余起子案件。該起系列案件的被告只有一個，即湖南某置業(yè)公司。

原來在2015 年9 月，包括馮某在內的120 余名受買人均與被告簽訂了長沙市商品房買賣合同，約定原告購買被告開發(fā)的長沙市某小區(qū)商品房，而被告應在2016 年12 月31 日前將驗收合格的房屋交付給原告。合同簽訂后，馮某等人依約支付了全部購房款。但到了最后交房期限時，被告卻沒有按照合同約定期限交付房屋。直至2017年3 月18 日，被告才通知原告于2017 年3 月25 日辦理入住手續(xù)，馮某等120 余名商品房受買人便將該小區(qū)開發(fā)商——湖南某置業(yè)公司告上了法庭。

靳曉自接受這起系列案件那一刻起，便預料到了之后的審理工作會面臨很大的挑戰(zhàn)。首先是因為涉事主體多，且每個受賣人所購買的商品房的面積也各有不同，所以違約金的數額也不盡相同；其次就是受買方內部關于違約金的計算方式也各有不同，未能達成統(tǒng)一意見。

針對這種情況，靳曉多次約談了多名受賣人，但是他們自始至終沒有就違約金的計算方式以及其他費用達成一致意見，所以靳曉所提出的多條建議，他們均未予以采納。而且更加過分的是，部分受賣人面對靳曉如此積極主動的調查與調解，他們惡意地猜想，靳曉是收受了被告方的好處才這么“上桿子”做工作的。

面對惡意的猜疑，靳曉始終沒有選擇放棄。面對眾多受賣人，她先是安撫他們的情緒，然后又建議他們自己內部先達成統(tǒng)一意見，再選出幾名代表來參與調解工作。私下里，靳曉團隊日以繼夜地展開了核算房屋面積以及違約金等事宜，因為無論受賣人內部意見如何，違約金的多少才是他們最為核心的訴求。靳曉主動將工作做在了前面，受賣人也將這些看在了眼里，才逐漸開始信任靳曉。

原告方這邊取得了較大的突破之后，靳曉馬不停蹄地開始了對被告方的調解工作。但是被告方卻也是覺得自己委屈得很。因為被告方認為，其之所以逾期交房，是因為市政配套安裝延誤，這符合合同中的免責情形；其次，被告覺得，在免責事由發(fā)生時，其及時向原告方履行了告知義務，并在各項工作完成后及時通知了原告方收房，符合雙方合同約定，也符合交易習慣。總而言之，就是被告認為其無須向原告方承擔延期交房責任。至此，調解工作陷入了僵局。雖然靳曉多次與被告進行協(xié)商，但被告依然堅持認為自己無須承擔相關責任，對此靳曉也表示無可奈何，畢竟調解需要的是當事雙方達成一致意見。最后，雖然有部分受賣人仍舊沒有與被告方達成調解協(xié)議，但經過靳曉的不斷努力，雙方的矛盾有了很大程度上的緩解，最后靳曉只好依法對該起系列案件進行了審判。

這種當事人對法官“起疑心”的情況，對靳曉來說也是屢見不鮮了，但是她始終認為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不忘初心，“讓自己的經歷永遠干干凈凈”，當事人總會了解她的為人。她說：“本來速裁案件的審理流程就是突出一個‘快’字，雖然也曾有人向我‘打招呼’，但是有時候等他們來找我的時候，案子都已經判完了。再加上我本來就性子直，別人來說情，我都是當面就拒絕了，所以一來二去，也就不會有人來找我說情了。”

自2005 年調至雨花區(qū)人民法院，今年已經是靳曉在南方工作的第14 年。這14 年里，從政研室、民事庭到立案庭，再到現在的速裁庭，靳曉幾乎每天都是在超負荷運轉。尤其是2017 年實行法官員額制改革時，靳曉還同時成為院里速裁團隊的第一個法官，所以她不僅要進行案件的審理，還要抽空學習不斷更新的法律條文、司法解釋等，忙到連接送小孩上學的時間都沒有。但忙歸忙，談起近年來國內興起的法官離職潮時，靳曉卻坦陳，作為一個法律人，對法律的信仰是她不改的初衷。相較于獲得“全省辦案能手”“全國法院辦案標兵”等榮譽，她說：“當事人向我表達謝意時，就是我最有成就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