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時代法治政府評估創新應用

蘇海雨 王學輝

摘要：隨著現代信息與數據技術的發展，政府大數據的共享與應用為法治政府建設評估提供了技術上的支撐，可以實現評估數據信息的輸入收集、篩選運算、模塊分類等功能。法治政府評估是對政府數據的價值性衡量與評價，但由于當前政府自我評估與第三方機構評估之間存在政府數據信息與法治政府建設理論的人為割裂，阻礙了我國法治政府評估的發展。建議將法治政府評估作為人大監督政府的重要方式與手段，明確評估數據的法律屬性，建立具有公共屬性的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將評估功能從單一性評價拓展到復合性監督，從而促進法治政府的良性建設。

關鍵詞：大數據時代；法治政府評估；人大監督；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

中圖分類號：D9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7168（2019）02—0026—08

一、問題的提出

法治政府評估一直以來受到世界各國及國際社會的普遍關注。因法治政府運作的機理復雜性、行政行為的多元性、違法行為發生的隱蔽性以及不同制度和文化背景下法治政府運作規律所具有的差異性等，通過對政府行為的外部性觀察來揭示法治政府的程度與規律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我國法治政府建設已經進入了新時代，一方面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依法行政，另一方面也要同時應用大數據評估法治政府建設情況。法治政府評估的興起和發展，主要形成了以政府為主導和第三方機構評估為主導的兩種評估方式①。法治政府評估活動利用數據與指標對法治進行量化，在此基礎上形成評估性報告，反饋法治政府建設存在的問題，并加以監督與改善。現實中，法治政府評估主體對客觀性法治評估數據的收集過程會面臨隱蔽性信息不對稱及敏感性信息不對稱的問題。雖然我國《政府信息公開條例》規定了基于科研需要可以申請信息公開，但通過申請公開或者已主動公開的政府信息進行逐個收集的做法是比較費時費力的。部分政府機關也會以信息涉及國家秘密、個人隱私等為由而拒絕公開，所以更多真實全面的政府信息無法實現共享與收集。

政府主導的法治政府評估依據已有政績考核體系，采取加分或者減分的方式，形成對職能部門或者下轄區域的排名。毫無疑問，這種法治政府評估是一種行政系統內部自報評估數據、上級組織評估的自我評價體系。第三方機構主導的評估大多是對已在政府網站公開或者宣傳報道的信息數據中進行篩選應用，利用法治政府評估指標進行主客觀結合評價，如公眾滿意度測評、專家打分評價等，但過于依賴專家公眾形成的主觀性指標，難以真實揭示法治政府在具體實施過程中的實際效果。因此，當前的法治政府評估并不能全面、客觀地反映法治政府的真實形態，從而導致評估效果大打折扣。

二、政府大數據在法治政府

評估中的創新應用

近年來，我國政府信息化建設高速發展，政務信息系統儲存了大量法治政府建設以及權力運行的相關數據。政務大數據是由公共機構為履行其法定職能而產生或者委托的所有數據與信息，是各個行業和各個政府部門數據的集合。法治政府評估是對行政權力的法治運行中各項指標和數據進行綜合性處理分析，這不僅要以政務數據為基礎，還需要政府所有行政行為與活動形成的大數據，即政府大數據。在這些海量的政府大數據面前，構建科學客觀的法治政府評估，應從政府大數據實證應用、基礎制度創新、建立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方面創新發展。

（一）行政活動數據是法治政府評估的實證 基礎

周祖成認為開展法治評估需要依托大量的數據信息，按照數據提供主體的不同，可將法治評估涉及的相關性數據分為政府數據與民間數據[1]。其中，政府數據包括統計數據與考評數據。但該說法忽視了政府活動與行為本身所產生的信息數據，這些數據更具有真實性，應當納入評估數據。錢弘道指出，“法治政府建設的核心環節是行政行為規范。行政決策、行政執法、行政監督、政務公開、社會矛盾防范化解作為政府的具體行政行為，都應被納入法治層面來審視與考核”[2]。筆者贊同上述說法，應當將政府行為與活動的全過程納入評估對象。可以說，行政行為活動所產生的數據具有的客觀性、測度性與監督性，是法治政府評估實證應用的基礎。

一是客觀性。法治政府評估是對政府行政行為與活動的法治性評估。但按照現代行政法上定義的行政行為范疇不能完全涵蓋政府所有的行政活動，因此應當從所有行政活動來研究法治政府的評估與建設。行政活動過程中會客觀地形成法治政府的相關信息數據，無論是內部行政活動還是外部行政活動，都可以實現復雜的數據收集、存儲或者應用。譬如，違法性行政行為是具有直觀性的，通過類型化的歸納分類與實證分析，可以得出一定行政活動的數據性結果，而非主觀性判斷的實施效果。

二是測度性。評估重在測度，即對已有的目標進行事后性質的考核，達到一個測試性的結果。政府在各種行政行為與活動中必定會產生大量的數據與信息，應對此類數據采用統一數據單位、格式加以標準化處理，以便數據直接輸入與運算。同時，以符合中國特色的新時代法治政府為評估指標加以測度。在測評時正面性的行政行為與活動會加分，負面性的違法違規行為則會減分。這樣一來，可以對當前法治政府建設情況與風險予以鑒別。

三是監督性。法治政府評估并非僅停留在評價測試層面，而應通過一系列的措施去遏制或者糾正存在的問題。關保英認為，目前我國法治評估指標沒有法律上的約束力，這直接導致浪費了“存在于民間的測評指標，存在于學術機構的測評指標，以及存在于政權體系中的測評指標”[3]。法治政府需對權力運行過程進行有效的控制與監督，法治政府的評估則是對行政權力的法律監督。實際上，政府主導開展的法治政府評估是一種行政系統內的自我監督模式，第三方機構組織主導的評估是一種社會監督模式。所以，將法治政府評估功能從單一性評價拓展到復合性監督。

（二）法治政府評估數據共享

政府大數據的收集與應用有別于一般性的業務數據處理。政府大數據是體制內政府行為與活動的信息，并非科學數據或者個人信息。政府數據涉及公共數據的安全、個人數據隱私、涉密信息的保密以及行政各領域平臺等。所以，法治政府評估的數據收集與共享并非易事。

政府自我監督與社會監督模式決定了兩種法治政府評估的目標與內容設定有所不同，也意味著政府大數據應用上的區別。政府主導的法治評估是政府績效評估的一種②。政府主導的法治評估數據采用的是其政府職能部門自己報送的數據，這其中的“水分”可想而知。當前，第三方機構獨立評估因尚未得到官方的正式授權，即使采取委托評估方式，也是通過已經公開的政府信息進行評估與評價。因此，第三方機構無法獲得第一手的數據與信息，這種情況下進行的法治政府評估的真實性值得商榷。政府占有直接性的海量數據，第三方機構具有專業型的分析技術，兩者之間卻是互相割裂，無法實現優勢互補。打破政府部門之間、政府與第三方機構之間的評估數據割據局面是當務之急，應當實現多方的數據共享。因此，需要通過建立連續性、有實際應用價值的法治政府評估信息數據庫，健全系統化、結構化、有明確數據源對接的法治政府評估指標體系，在此基礎上形成科學的法治政府評估報告[4]。

法治政府評估應當由誰主導，應當定位在何處，才能發揮其有效的監督作用？一方面是第三方機構基于何種理由或者授權才能夠獲得政府行為和活動的信息數據；另一方面是政府大數據是在政府職能部門履行職務的基礎上形成的，具有分散性、封閉性特征，大數據的共享受到體制本身的制約。法治政府評估是全面性的評估，需要綜合多方真實數據，才能完成對具體的行政行為與活動的綜合性實證分析。最為關鍵的本質還在于，誰主導評估則決定了評估的性質與監督方式。政府與第三方機構之間進行的合作性評估一般是由第三方機構主導。例如，“法治余杭”是余杭區委區政府與浙江大學光華法學院合作的建設工程，雙方共同探索建立“法治量化考核評估體系”，但從已有的數據與材料看，主要是錢弘道教授等法學界學者組成的課題研究小組起著主導作用[5]（p.98）。當然對于余杭區委區政府而言，法治政府評估是一種“治理政績”。

政府是人大選舉產生，應當對人大負責并報告工作，故筆者認為應將法治政府評估定位在人大監督的位置上③。人大有監管政府的職責，建設法治政府也應當是人大監督的應有內容之一。從人大監督的角度上闡釋和授權法治政府評估，相應的法治政府評估也就具有法律的效力性、監督性與權威性。人大監督可以委托第三方機構進行法治政府評估，第三方機構獲得人大委托授權可以對政府大數據進行公開收集與應用，從而開展有效的法律評估，最終形成有針對性的評估報告，報送人大及其常委會。那么，法治政府評估活動就成了人大監督工作的方式之一，人大常委會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啟動具體法律監督工作。通過法治政府評估人大監督政府的難點與重點就會凸顯出來，這可以提高人大及其常委會監督政府法治建設的能力與水平。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否定其他監督政府的方式，也不否定其他監督主體也可以采用法治政府評估這種監督方式。將法治政府評估作為人大監督政府的方式，可以解決當前法治政府評估定位“空白”的問題，明確了法治政府評估的法律地位，開啟了法治政府評估的新時代。

（三）建立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

解決了體制上制約，政府大數據與第三方機構的專業性評估技術就可以實現相互結合，從而建立一個以法治政府評估指標體系和信息為依托的評估大數據平臺。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采用的是綜合性的實證分析方法，因而需要以成熟的信息系統建設為基礎。該系統吸納行政行為的過程性信息、行政活動的制度信息，以及對政府行使監督職能的部門和領域的數據信息，再借助有效的信息數據流轉與處理分析技術以法治政府標準化模式對比評測，形成客觀的實證數據結果。

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是建立在現有政務數據平臺基礎之上的，并非是另起爐灶。經過多年的政府信息化工程建設，我國大部分政府及其職能部門建立了比較完備的信息化操作平臺，可以對具體行政活動行為進行數字化輸入，逐漸積累了豐富巨量的政府數據信息。尤其是工商、稅務、公安等行政執法部門都建立了業務處理信息平臺，這為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的數據收集、功能擴展、信息共享等提供了技術支持和相關經驗。因此，不需要浪費人力物力再重新建立一個信息系統，只需要在現有基礎上加以升級改造，就可以建立一個全面的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

數據庫是信息處理的前提。沒有海量數據，即使利用非常先進的分析技術，也無法分析出可靠的結果。所以，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并非重新建立新的數據庫，而是利用新的科學技術，如“區塊鏈”等技術，實現跨部門之間的數據庫共享。由于當前政府大數據共享的法律法規不健全，在政府各級各部門數據系統又是相對獨立的現實情況下，應當采取“物理分散、邏輯集中”的方式，以統一平臺開放數據交換接口的方式推動數據共享和開放。無論是政府機關行政行為與活動基礎上形成的信息數據，還是監督政府過程中形成的信息數據，均應當采取常態化報送機制，全面導入到數據庫，從而構建跨部門、全過程的法治政府評估信息收集與處理系統。另外，還要收集行政權力運行中出現的違法違規行為，因為這有助于及時發現和糾正法治政府建設中存在的制度性問題。

三、法治政府評估的數據類型

及其指標設計

實踐中，可以被測量、被驗證的法治政府評估指標涉及政府大數據獲取的方式和途徑[6]。建立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有助于實現數據收集的制度化、數據傳遞的標準化、數據內容的標準化，能夠最大限度地避免信息失真。法治政府評估對象的數據類型可以分為行政業務類數據、糾紛案件類數據、主觀評價類數據、機構測評類數據、違法違規類數據等。在此基礎上還需要設計法治政府評估指標體系對上述各類型數據進行專項性和全面性的評估。

（一）法治政府評估對象的數據類型

一是行政業務類數據。政府及其職能部門形成的數據是龐大的，主要由三個部分組成：其一是業務職能部門行政行為與活動的數量、行政權力事項的數量以及人事、財政等方面的變動情況等；其二是行政權力的法治化運行所呈現的規范性情況，當然也包含著業務職能開展中違法違規行為的問題；其三是行政業務辦理中的信息公開數據與內容。很多業務職能類數據是由行政相對人啟動，并與行政主體聯系溝通所產生的數據，所以具有客觀、準確與真實的特征。政府業務性職能部門是與公眾接觸最為直接、權益聯系最為緊密的部門。公開是最好的防腐劑，職能部門權力運作的法治狀態是衡量法治政府的重要表征。當前，我國大部分地區已經建立了政務信息公開與網上操作系統，對政府職能部門的行政處罰、行政許可、行政強制等行政行為都有了信息化的監督與流程化的控制。那么，行政業務辦理過程中所形成的數據天然地應當作為評估數據來源。

二是糾紛案件類數據。行政糾紛案件主要包括行政復議案件、行政信訪案件、行政訴訟案件等。糾紛是事實與規范之間的矛盾，通過收集分析糾紛案件數據能夠發現行政法治中的突出問題。目前，我國現有行政復議體系屬于行政監督范圍，案件數據與內容可用于法治政府評估。隨著司法裁判文書的網絡化公開，每年大量的行政訴訟案件公之于眾，這些文書內容都可經過人工處理，形成數據與信息。因此，利用案例建立數據庫，并進行相關的主客觀評估，是法治政府評估不可忽略的領域，也是從結果查找問題的重要路徑。

三是主觀評價類數據。主觀評價類數據主要包括公眾滿意度、社會各界的評價情況以及專家學者的專業性評估等。這種數據來源比較復雜，其一是行政相對人對行政主體工作人員的工作滿意度評價。我國現在大多政務服務大廳設置了滿意度測評器，這類數據具有可獲得性。多種類型的公眾滿意度評估與調查，以及負面性的行政投訴、群眾信訪、監督舉報等都可以被收集并反映為法治政府評估數據信息。世界正義工程體系非常重視調查問卷，采取委托民意調查公司開展對于經驗問題和感知問題的調查。客觀指標與主觀指標相結合是評估指標的兩大支柱，應當重視主觀評價類數據的調查與收集。抽樣調查的隨機性可能導致主觀性評價存在的誤差，需要將主觀數據與客觀數據進行交叉對比，盡量減低數據的偏頗區間。因此，我們需要科學設計主觀指標，分類擴展調查評價的主體與對象，為法治政府評估數據提供價值指引。

四是機構測評類數據。政府以及職能部門的政績考核與機構測評是目前比較常見的，積累了豐富經驗與大量數據。這種機構測評打分類型主要包括：職能部門法治政府實施情況、重大行政決策與辦理情況、領導考核情況、黨風廉政建設情況等。這些測評一般由上級政府或者本級黨委政府的考核辦主導實施，部分數據比較客觀，應當被納入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當然我們也要客觀看待部門測評數據，因為其本質是行政系統的自我評價，容易受到業務工作關系或者上下級主管關系的牽制，所以公正性與真實性就受到一定影響，建議不作為主要指標應用，其在法治政府指標體系中所占的權重也應比較低。

五是違法違規類數據。這主要是指紀委、監察委、檢察院、法院以及審計等部門查處的違法違規案件，其中可能涉及刑事違法、行政違法違規等類型案件。這些數據可以從反面視角對法治政府建設提供指標數據。因為一旦發生如此事件實際上是對法治政府建設的破壞，也能展示出目前存在的法治問題。現有各類案件數據庫具有很強的評估價值，如果將其納入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中加以分類分析，必定會生成海量的數據信息，這對法治政府評估而言具有直接客觀打分測評的實用價值。

（二）法治政府評估指標的設計原則

“我國的法治指數體系的設計主體更多的是政府主導，大多屬于一種‘自我評估”[7]。合理設計法治政府評估指標體系是提高法治政府評估真實性、有效性、全面性的前提。法治政府評估指標設計應當遵循以下基本原則。

一是堅持科學設計原則。法治政府要符合行政法的基本原理，同時借助統計學、社會學、邏輯學等學科原理，對指標體系進行量化分析，不能單純依靠主觀感覺的判斷。法治政府評估的科學性應當是主客觀相一致的，客觀是現實的實踐狀況，主觀是法治政府的應有狀態。所以，應當設計中國本土化的法治政府評估指標，以此為藍本的法治政府評估才具有可行性和操作性。

二是堅持系統設計原則。評估指標體系的設計應當秉持宏觀性統籌與微觀性觀察相結合的設計思路，既要考慮到具體細節，也要關注相關性因素。尤其是在職能部門之間的權重設計上不能主觀臆斷，而應進行科學測評衡量，這樣評估系統才能實現科學化，否則很容易出現重復評估、評估對象不明或者無法發現重要評估指標等問題。因此，要從多個層次和視角入手設計指標，形成全面統籌的評估指標系統。

三是堅持開放設計原則。法治政府評估指標體系不是一個封閉的體系，而是具有開放動態的系統。隨著法治政府理論的發展，法治政府的內涵也會發生變化，一些指標就會存在進入或退出的情形。只有抱持如此開放態度，才能保持指標體系的與時俱進。所以，指標體系也要“兼顧結果導向與過程控制，滿足法治政府建設不同階段、不同節點、不同部門的任務所需”[8]。

四、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的功能應用

大數據時代下政府活動產生的大量信息數據，需要經過客觀公正、嚴格程序、科學準確的法治政府評估機制，才能產生真實有效的評估結果，法律監督才能有效果。無論是人大監督，還是行政監督，抑或是社會監督都應堅持負責任的態度，不能為了評估而濫用評估的權力，否則就是濫用監督權力。

（一）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的建立依據

2015年，國務院印發《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④，指出將大數據作為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重要手段，應當高效采集、有效整合、深化應用政府數據。2016年，國務院制定《政務信息資源共享管理暫行辦法》⑤，指出各政務部門形成的政務信息資源原則上應予共享，涉及國家秘密和安全的，按相關法律法規執行。在具體實踐中，全國大部分省級政府或者設區的市，還有一些縣市區在網上建立了政府數據或者政務數據資源網站。這些網站將大量政務數據根據相關性主題、行業領域以及數據來源進行分類，并輸入到統一開放平臺。但上述政務共享數據主要是基于政府管理所形成的社會數據，如民生服務、政策法規、工業商貿、金融財稅、社保就業、城建住房、教育科技、醫療衛生、公共安全、生態資源等方面的數據。

筆者建議法治政府評估作為人大監督的工具，由人大及其常委會委托相關社會組織評估。“地方省市可以考慮立法的形式，在區分工作考核評估和績效評估的基礎上，建立評估主體確立機制，以確保法治評估的公信力。”[9]以人大及其常委會為主導建立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賦予信息數據以法律屬性。法治政府評估結果也可以作為人大監督的支撐，正如“立法后評估”在法律實施中的重要意義與作用。因此，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不僅是國家和社會共享的公共戰略資源，也是具有一定法律性質的客觀數據。

（二）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的功能作用

中國政法大學法治政府研究院公布的法治政府評估藍皮書，是通過收集整理現有政府網站或者媒體宣傳報道的數據，并加之公眾與專家的打分測評，從而形成了全國性較大城市的法治政府評估排名[10]。但其指標之間的相關性較弱，導致指標得分差異也較大，因此從方法上是不夠穩健的[11]。故實際上這種做法并沒有得到地方政府的重視與青睞。一方面，這種排名不能保證公正客觀；另一方面，評估結果也不具有約束力。而筆者提出的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是高級版法治評估，將法治政府評估從政府自我評估、第三方自主評估轉向人大主導的合作共享評估模式，共享評估技術與資源，力求實現真正科學客觀的評估。所以，建立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非常必要，其功能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以豐富直觀形式展示法治政府發展趨勢，并進行科學預測。無論是政府決策，還是學界研究，都可以采用這些數據進行綜合分析，達到用“數據調研、數據決策、數據實施”的目標。行政法學界的研究要從中國實際出發，以本土的法治政府為目標，運用大數據進行實證研究探索發現一般規律。從行政權的重大決策到具體的行政行為，從法律政策的制定到具體實施落實，從財政資金、人員編制、審計檢察監督等方方面面都會留下完整的數據信息，通過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的數據技術進行運算，能夠得出實證研究結論，為法治政府建設提供全景式的視角觀察。

二是對法治政府運行中不合法不合理的行為進行預防與排查，對違法違規行政行為的監督與制止提供有力數據支撐。法治政府評估不僅評估的是政府行為與活動的結果，而且覆蓋了行政全過程：既要對已經發生的行政行為與活動進行評價，也要對即將履行的相應行為與活動進行事前或者事中的評估評測。評價其是否違背法治政府建設的基本原則與法律規范，有利于將可能存在的違法違規行為與活動扼殺在萌芽之中，改進制度上存在的法治漏洞，提高政府自我治理的效率與能力。

三是構建開放式公共信息數據資源共享系統。大數據應用首先在于共享。公共信息資源是重要的國家戰略資源，應當充分挖掘其各種價值，實現供給方與需求方之間的均衡。公共信息資源共享在于通過政府大數據的共享帶動社會大數據的集中分享，并規范數據安全管理。因此，各部門之間的信息共享是前提，法律法規可以賦予評估信息系統以明確的法律地位，明確其評估主體、內容與責任，將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法治化。

（三）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的模塊應用

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不僅是一個數據庫，而且是指標數據深度運算的模塊化系統。具體應用包括法治政府建設程度評估、法治政府發展趨勢、法治政府效果性評價、提供重大決策參考等模塊。當然，系統模塊是可以隨著需求進行增加、刪減模塊的操作，實現系統的不斷更新優化。

一是法治政府建設程度的評估模塊。法治政府的設定標準是階段性的，現有的目標并非一蹴而就，法治需要分階段發展才能達到成熟的法治。這個模塊的設置應具有相對的測量標準。通過數據建模，將指標數據與指標權重進行分值運算，得出對法治政府建設程度評估的結果值。

二是法治政府建設效果的評估模塊。倘若歷經數年法治政府評估，政府大數據逐年增加，則可以進行多項或者單項評估指標的縱向比較分析，應當可以發現法治政府建設的真實效果。同時，還可以針對部分主題分析局部法治建設的成效差異，分析部分情況對于法治政府整體建設的相關性作用，并適當調整部分在整體上的權重比例。

三是法治政府發展趨勢與規律的評估模塊。評估信息系統可以通過一定時間段內的數據預測中短期和長期發展趨勢[12]，從而判斷出發展中存在的薄弱問題，進而及時糾正。評估信息系統針對系統數據分析結果可以有針對性地進行理論驗證，提出規范性結論，預測發展規律與趨勢，為行政法學的理論研究注入新的血液。

四是法治政府評估結果的反饋調整模塊。法治政府信息評估系統的生成結果可以為重大行政決策提供參考與支撐。更為重要的是評估結果可以反饋到具體職能部門，落實到具體的人員，分解到具體的環節，進而及時糾正問題或者修訂相關的制度規范。針對法治政府評估發現的問題進行相應的反饋糾正，并形成新一輪的信息數據，加以導入與運算，是對“評估的再評估”。這樣一來，監督法治政府建設的力度是非常大的，可以實現將“將權力關進了評估的籠子里”，行政權力將受到實質性的監督。

結 語

大數據時代背景下政府數據應用已逐漸受到重視，但由于法治政府評估主體與定位的多元化，作為評估的信息數據仍存在爭議性問題，首當其沖是政府數據的法律屬性。因此，應當從體制上對法治政府評估進行法律定位，將法治評估納入法治化的軌道。法治政府評估應從行政系統的內部監督、第三方的社會監督升級為人大監督，進而通過大數據技術建立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解決信息共享問題。綜上，以人大監督為主導建立法治政府評估信息系統，有利于實現多個目標任務，既可以作為政府數據平臺，也可以作為信息公開中心，同時也作為績效評估、法治評估和學術研究的對象。只有將理論研究與實證數據結合起來，才能真正做到法治政府評估的科學性與公正性。法治政府評估要堅持以評促建、以建促評，兩者互為促進、齊頭并進，構成法治政府不斷成熟、終而建成的堅固鏈條，從而促進法治政府的良性建設。

注釋：

①如浙江大學光華法學院與余杭市合作開展的“法治余杭”評估、中國政法大學法治政府研究院每年度發布的《法治政府藍皮書：中國法治政府評估報告》、西南政法大學行政法學院對重慶市法治政府建設效果評估的應用課題研究等。

②政府績效評估是根據統一的評估指標和標準，按照一定程序，通過定量或定性對比分析，對評估對象一定時期內的業績作出客觀、公正和準確的綜合判斷的過程。參見范柏乃、段忠賢：《政府績效評估》，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版。

③楊寅認為法治評估體系將黨務工作、政府管理與服務、人大監督和法檢的司法工作納入評估范圍，依據相應的法治目標有針對性地設立指標，可以促進公權力運行的規范化與法治化。參見楊寅、陳琦：《法治評估指標體系的編撰與操作——以上海市靜安區依法治區評估指標體系（2015）為例》，載《行政法學研究》2015年第6期。

④《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指出大數據是以容量大、類型多、存取速度快、應用價值高為主要特征的數據集合，正快速發展為對數量巨大、來源分散、格式多樣的數據進行采集、存儲和關聯分析，從中發現新知識、創造新價值、提升新能力的新一代信息技術和服務業態。大力推動政府部門數據共享。加強頂層設計和統籌規劃，明確各部門數據共享的范圍邊界和使用方式，厘清各部門數據管理及共享的義務和權利，依托政府數據統一共享交換平臺。

⑤《政務信息資源共享管理暫行辦法》第2條規定：政務信息資源是指政務部門在履行職責過程中制作或獲取的，以一定形式記錄、保存的文件、資料、圖表和數據等各類信息資源，包括政務部門直接或通過第三方依法采集的、依法授權管理的和因履行職責需要依托政務信息系統形成的信息資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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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 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