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守候

李建

這天，張永順過三十九歲生日，晚上請了十幾個要好的同事和朋友在飯店里慶生。開席前，張永順說：“今天我過生日，誰也不準掃興找借口提前溜走?！?/p>

大家伙兒紛紛點頭，推杯換盞喝到八點多，張永順帶來的酒才喝掉一半。酒酣耳熱之際，有幾個朋友的手機陸續響了起來，有的是老婆催老公早點回家睡覺的，有的是孩子要爸爸回家輔導作業的，還有的是小姑娘約男朋友出去看電影的。

張永順生氣了，說：“一個人也不許走。誰要是走了，以后就不是我兄弟，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張永順話聲剛落，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馬濤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接完電話，馬濤結結巴巴地說：“永順，是我……我爸打來的電話。”

張永順聽后，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關切地說：“那你趕緊回家吧，外面下雨了，路上騎車小心點兒。”

馬濤點了點頭，起身就要走。有個朋友不認識馬濤，見此情形便不樂意了，嚷嚷道：“憑什么他可以先走，我們就不行？誰家里的事兒不是事兒??！”

張永順大聲說：“你們知道什么？濤哥的老爸得了老年癡呆癥，每晚睡覺前都要聽他說一段評書才能睡著。我們小的時候，睡覺前父母也都講故事給我們聽，如今父母老了，身體不好，濤哥回去給老人家講一段評書你們也有意見？”朋友聽后，不說話了。

馬濤也不好意思馬上走了，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他說：“走之前我給你們講一件事吧?！?兩年前的一天，馬濤的老父親對他說：“馬濤啊！你也快四十歲的人了，晚上出去應酬不要再喝那么多的酒，玩到半夜三更才回來。喝酒傷胃，熬夜傷肝，不然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會落下一身的毛病?！?/p>

馬濤為難地說：“爸，有些應酬是工作需要，有些是朋友請客，酒席上不喝酒，或是早走，會得罪人??！”

老父親說：“那你就跟他們講，你爸得了老年癡呆癥，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聽你說一段評書才睡得著，不然就要像小孩子一樣鬧騰。以后你每次出去應酬，一到晚上八點我就打電話給你，你就這樣跟他們說?！瘪R濤說這樣不好吧，這不是騙人嗎而且您根本就沒病，老這樣說也不吉利。老父親說：“如果有什么報應，那就報應到我身上好了！反正我已經一把年紀了，只要兒孫們身體健康，過得幸福，我就是走也安心了……”

說完，馬濤抱歉地對張永順說：“后來，我就這樣騙了你們兩年多，真是抱歉。”

張永順笑著說：“濤哥！你跟我們這兒講故事呢？我不是沒去過你家，你們家老爺子的確是生病了，連我都不認識！”

馬濤嘆了口氣說：“是啊，他怕別人不信，影響到我，一直跟人說他得了老年癡呆癥，結果今年他真的得了老年癡呆癥。不僅什么事情都忘了，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每晚都要我給他說一段評書才能睡得著?？赡苓@就是說謊的代價吧！”

張永順說：“濤哥，您這就理解錯了，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他老人家把對你的關愛深深地刻在了心里，生病了，把什么事情都忘了，但還沒忘叫你晚上早點兒回家??！”

馬濤感動地說：“是?。≡購姶蟮牟∧?，也無法奪去父母對子女的愛。我今天跟大家說這件事兒，就是想告訴大家，每天晚上下班，不管有事兒沒事兒，晚上盡量早點兒回家！別讓家人擔心。”

張永順聽后，羞愧地低下了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說：“對，喝完這杯酒，大家都回去吧臥今往后，我們都要早點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