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脾胃內(nèi)傷，百病由生”理論探討顧護脾胃對腫瘤患者之重要性

朱光海 郭利華

摘要：本文以“脾胃內(nèi)傷，百病由生”為理論基礎，通過分析從脾胃論治腫瘤的研究文獻，從顧護脾胃療法之理論淵源、腫瘤之中醫(yī)病因病機、顧護脾胃對腫瘤患者之重要性及臨床用藥方面闡述顧護脾胃療法在腫瘤病治療中的作用，為腫瘤病的治療開拓新思路，豐富其治療手段。

關(guān)鍵詞：脾胃內(nèi)傷，百病由生;顧護脾胃;腫瘤

中圖分類號：R273?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5-5304（2019）04-0127-03

目前，由于腫瘤發(fā)病機制復雜、高危因素難控制等導致預防難;有效篩查技術(shù)少、早期診斷技術(shù)水平低等因素導致腫瘤發(fā)現(xiàn)時普遍偏晚;腫瘤治療效果差、復發(fā)轉(zhuǎn)移率高且腫瘤治療副作用大、精準性差等原因?qū)е履[瘤治療難度大;降低發(fā)病率、提高早診率、提高生存率、促進均質(zhì)化是我國腫瘤防控的突破點。筆者基于“脾胃內(nèi)傷，百病由生”理論，探討中醫(yī)顧護脾胃療法在提高腫瘤病治愈率、改善患者生存質(zhì)量、延長生存周期等方面的作用，為其在腫瘤病中的治療意義鉤玄提要。

1? 理論溯源

《素問·平人氣象論篇》云：“胃者，水谷之海，六府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于胃，以養(yǎng)五藏氣。”又“平人之常氣稟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素問·經(jīng)脈別論篇》曰：“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diào)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jīng)并行，合于四時五藏陰陽，揆度以為常也。”可見，重視脾胃的思想由來已久。

張仲景繼承了《內(nèi)經(jīng)》的思想，臨證用藥君臣佐使層次分明，輕重緩急各有法度。首先擅用人參、白術(shù)、附子、桂枝、姜等辛散溫通之品補中益氣，如《傷寒論》將桂枝湯列為群方之首，具有調(diào)和營衛(wèi)、解肌發(fā)表、溫中補虛等作用，且其加減變化靈活，著名的小建中湯即是由本方倍用芍藥加飴糖而成;其次，仲景方中多以味甘之品如甘草、大棗、蜂蜜、飴糖等顧護胃氣，《傷寒論》用甘草的方劑70首，用大棗者40首;再次，仲景于每方之后必備注煎藥方法、服藥方法、藥后反應、飲食宜忌等，唯恐醫(yī)家粗心大意，如大黃為苦寒攻下之品，用法失當會損傷胃氣，仲景在作用不同的方后詳作交代，如在瀉心湯和承氣湯系列中，或水漬或先煎或后下，氣味性用各選其能，散劑多配以蜜或米飲和服，氣味甘寒燥烈、性能駿猛之方藥，仲景則佐配甘味以調(diào)之，如白虎湯中石膏、知母配以甘草、粳米，唯恐藥力過猛，敗傷胃氣，損傷津液。

金元時期，李東垣進一步強調(diào)脾胃的重要性，開創(chuàng)性地提出“脾胃內(nèi)傷，百病由生”理論，并創(chuàng)立脾胃學說，認為只有脾胃之氣生發(fā)，水谷之氣上升，元氣才能充沛，生機方能活躍。《脾胃論》提出“治脾胃即以安五臟”“善治者，唯在調(diào)和脾胃”“人以脾胃中元氣為本”“諸病以脾胃而生”等，無不強調(diào)脾胃的重要性。李氏認為，脾胃是元氣之根本，脾胃傷則元氣衰，元氣衰則百病生。所謂“元氣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氣無所傷，而后能滋養(yǎng)元氣”，反之“則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而諸病之所由生也”。李氏擅用升麻、柴胡、黃芪、人參、炙甘草等治療“脾胃氣虛，不能升浮”之清陽下陷證，因“胃中清氣在下，必加升麻、柴胡以引之，引黃芪、人參、甘草甘溫之氣上升，能補胃氣之散解”。又如《丹溪心法》和中丸治“久病虛弱，厭厭不能食”，藥用木香、枳實、檳郎、厚樸、白術(shù)、陳皮、半夏、炙甘草等和中理氣、燥濕化痰，以治脾胃陽虛之痰濕證。后世醫(yī)家進一步豐富和發(fā)展了脾胃學說，如《慎齋遺書》“諸病不愈，必尋到脾胃之中，方無一失，何以言之？脾胃一傷，四臟皆無生氣，故疾病日久已，萬物從土而生，亦從土而歸，補腎不若補脾，此之謂也，治病不愈，尋到脾胃而愈者甚眾。”又如薛己“人之胃氣受傷，虛證蜂起”、萬全“脾胃虛弱，百病蜂起”、李中梓“腎為先天之本，脾為后天之本論”、葉天士胃陰學說等。

脾胃居人體中焦，上連心肺，下及肝腎，是五臟氣機升降之樞紐，為五臟活動提供能源。肝的升發(fā)，肺的宣降，腎的蒸化、攝納，心火下降，腎水上升等，無不依賴脾胃。可見，五臟以脾胃為軸，余臟為輪，軸運輪行，則循行不息;軸壞輪停，則諸病生。故疾病久治不愈時，從顧護脾胃入手多可收效。

2? 病因病機

一般認為，惡性腫瘤乃正虛、痰凝、血瘀、癌毒等所致[1]。癌毒因臟腑功能失調(diào)而受內(nèi)外多種因素誘導生成，是最終導致腫瘤發(fā)生、發(fā)展的一種特異性致病因子[2]。惡性腫瘤屬中醫(yī)學“積聚”“癥瘕”“痃癖”等范疇，《靈樞·百病始生》曰：“虛邪之中人也，始于皮膚……留而不去，則傳舍于絡脈，在絡之時……留而不去，傳舍于經(jīng)……留而不去，傳舍于輸……傳舍于胃腸……傳舍于胃腸之外，募原之間，留著于脈，稽留而不去，息而成積。”盡管腫瘤的病因病機繁雜，但脾胃受損、氣血虧虛與其發(fā)生發(fā)展密不可分。

腫瘤發(fā)病的關(guān)鍵在于正氣不足。正所謂“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邪不能獨傷人”是也。張元素認為，“蓋積聚癥瘕，必由元氣之不足，不能運行而致之。欲其消散，必借脾胃氣旺，能漸漸消磨開散，以收平復之功，如一味克消，則脾胃愈弱，后天氣愈虧，故見故者不去，新者復生矣，戒之哉！”腫瘤也不例外，正氣虧虛，機體得不到氣血滋養(yǎng)，導致臟腑功能失常，是其發(fā)病之關(guān)鍵，故臨證應重視腫瘤患者脾胃陽氣的作用，既可提高人體免疫力，增強機體抗病能力，又可協(xié)調(diào)機體內(nèi)環(huán)境，達到陰平陽秘的狀態(tài)。

3? 顧護脾胃對腫瘤患者之重要性

3.1? 脾胃得健，五臟俱生

人身是一個小天地，五臟六腑是一個有機整體。五臟雖然生理功能各異，但彼此密切聯(lián)系，相互協(xié)作、相互配合、相互制約，共同維持生理活動的正常進行。《四圣心源》載：“脾為己土，以太陰而主升;胃為戊土，以陽明而主降;升降之權(quán)，則在陰陽之交，是謂中氣。胃主受盛，脾主消化，中氣旺則胃降而善納，脾升而善磨，水谷腐熟，精氣滋生，所以無病。脾升則腎肝亦升，故水木不郁;胃降則心肺亦降，故金火不滯。火降則水不下寒，水升則火不上熱。平人下溫而上清者，以中氣之善運也。中氣衰則升降窒，腎水下寒而精病，心火上炎而神病，肝木左郁而血病，肺金右滯而氣病。”五臟功能相輔相成，脾胃居于中焦，為氣機升降之軸，脾主升清，胃主降濁，脾升胃降，濁降清升，升已而降，降已而升，如環(huán)無端，從而達到疏調(diào)人體氣機之功;若升降反作，濁陰上逆，清陽下陷，氣機逆亂則百病自生，故脾胃健則五臟安。

3.2? 久病必虛，扶正為要

臨床上，腫瘤形成是一個慢性過程，久病則耗氣傷血，致正氣乏源。氣血推動無力，易致痰飲、瘀血、水濕等聚積于體內(nèi)，成為致病因素;而正氣不足，無力抗邪，易使外邪侵襲人體，由表入里，居留日久，息而成積，成為腫瘤發(fā)病之根;此外，放化療在殺傷癌細胞同時，也導致正常細胞死亡;而手術(shù)則耗傷陰血，致氣血不足以滋養(yǎng)機體，故患者常表現(xiàn)為神疲乏力，或納呆便溏，或面色蒼白，舌質(zhì)淡胖有齒痕，舌苔薄白等脾胃虧虛證候。故李東垣“脾胃虛則九竅不通”“胃虛臟腑經(jīng)絡皆無所受氣而俱病”是其意也。五臟六腑離不開脾土滋養(yǎng)灌溉，脾胃持中央以運四旁，脾胃損則元氣虧，五臟不安。因此，治療腫瘤應重視顧護脾胃，只要胃氣未絕，則患者尚有一線生機。

3.3? 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

顧護胃氣是治療惡性腫瘤的一個重要措施。《景岳全書·雜證謨·脾胃》云：“凡欲察病者，必須先察胃氣，凡欲治病者，必須常顧胃氣，胃氣無損，諸可無慮。”臨床上，腫瘤早期并無明顯癥狀體征，待病情初現(xiàn)端倪，往往已至中晚期，甚至病入膏肓，錯失最佳治療時機，其病因病機雖錯綜復雜，但脾胃虛弱引起的元氣不足是其發(fā)病的重要病理基礎，故治療關(guān)鍵仍在于顧護脾胃。《素問·平人氣象論篇》曰：“人以水谷為本，故人絕水谷則死。”張景岳曰：“人之始生，本乎精血之源;人之既生，由乎水谷之養(yǎng)。非精血，無以立形體之機;非水谷，無以成形體之壯。”故有“五臟皆稟氣于胃，胃者，五臟之本也”。

3.4? 顧護脾胃，養(yǎng)生防瘤

脾胃為后天之本，顧護脾胃既使氣血生化有源，扶助正氣，與邪氣抗爭，又助藥運行，直搗病所。脾胃健旺，五臟得安，則機體正常運行得以維持，所謂“土為萬物之母，五臟六腑、百骸九竅，皆受氣于脾胃而后治焉”（《醫(yī)方考·脾胃門》）。對腫瘤病者，治療并非一蹴而就，須有足夠正氣，而正氣又依靠脾胃化生，故臨證應抓住腫瘤本虛標實特點，堅持“治病求本、扶正祛邪”及“整體觀與辨病辨證相結(jié)合”原則，方可事半功倍。另外，對惡性腫瘤預防，應“食飲有節(jié)”，使脾胃功能健運;并在不損傷脾胃同時，適當攝入抑制惡性腫瘤生長的食物，以未病先防。

4? 用藥選擇

4.1? 抓住脾胃這條主線

研究表明，健脾益氣藥可調(diào)節(jié)消化道功能，增加胃腸酶（唾液淀粉酶、胰淀粉酶）的分泌，提高小腸吸收功能，促進RNA、蛋白質(zhì)的合成[3]。扶正培本類中藥如人參、黃芪、白術(shù)、麥冬等具有調(diào)節(jié)和增強免疫功能、保護骨髓及提高機體造血機能、阻止基因突變、抑制腫瘤細胞增殖、誘導分化、促使腫瘤細胞凋亡、抗腫瘤侵襲與轉(zhuǎn)移、抑制腫瘤血管形成等多種抗腫瘤作用[4]。有研究發(fā)現(xiàn)，人參皂苷Rb1通過拮抗人肝癌細胞株HepG-2分泌的抑制性細胞因子對NK細胞的免疫抑制，使NK細胞殺傷腫瘤細胞的能力有所恢復;人參皂苷可糾正微環(huán)境細胞外基質(zhì)中基質(zhì)金屬蛋白酶-9及其抑制因子1的表達失衡，抑制腫瘤的侵襲和轉(zhuǎn)移[5];人參、黨參、黃芪、白術(shù)、茯苓亦能促進淋巴細胞轉(zhuǎn)化，興奮網(wǎng)狀內(nèi)皮系統(tǒng)[6]，從而增強機體抵抗力。此外，雞內(nèi)金為健脾胃之要藥，張錫純言“其善化有形郁積，且其性甚和平，兼有以脾胃補脾胃之妙，故能助健補脾胃之藥，特立奇功，迥非他藥所能及也”。

4.2? 整體局部，統(tǒng)籌兼顧

鑒于腫瘤病機總屬本虛標實，臨證既要注重局部，攻毒祛邪，又要重視整體，扶正固本，權(quán)衡機體與腫瘤、整體與局部關(guān)系，達到治病留人之目的。扶正藥以健脾和胃為首選，如白術(shù)、芍藥、茯苓、雞內(nèi)金等;祛邪藥如白花蛇舌草、龍葵、半枝蓮等治療消化系統(tǒng)腫瘤，魚腥草、山慈菇、夏枯草等治療呼吸系統(tǒng)腫瘤。總之，臨證可據(jù)腫瘤部位、分期、病理分型，結(jié)合患者癥狀、體征、舌象、脈象隨證施治，靈活用藥，不可拘泥，以防出現(xiàn)腫瘤對中藥的多藥耐藥。堅持辨證論治，審證求因，“有是證用是藥”，藥證相應。

5? 結(jié)語

隨著發(fā)病機制研究的深入，腫瘤被視為慢性病的觀點逐漸被接受，治療上不再過分追求“殺死癌細胞”，而更重視“帶瘤生存”。由此，充分發(fā)揮中醫(yī)藥在腫瘤病治療中的獨特優(yōu)勢，從脾胃著手，責其根本，調(diào)和脾胃，補其正氣，謹遵“虛者補之，損者益之，勞者溫之”之意，慎用寒涼敗胃之品，存得一息脾胃之陽氣，便有一線還生之機，顧護脾胃療法應始終貫穿于腫瘤病治療的全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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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1-03）

（修回日期：2018-11-20;編輯：梅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