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旅行，一個故事

葉佳琪

麗江街頭 ·唱歌的文藝男青年

一個夜晚，我和含妹用完晚餐后返回客棧，古城的石板路凹凸不平，還有連綿不絕的階梯，爬得正累時，在盡頭處，我被一陣歌聲吸引。

一個面龐依舊稚嫩的小伙子坐在樓梯上，對著平板電腦上的譜子唱歌，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個很大的吉他盒，里面豎著一張紙，上面的字我走近了才看清楚：麗江街頭藝人。聽歌的人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偶爾也有陌生的旅客看熱鬧般地走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又迅速離開。看著我饒有興致地走近，他問我：“你想聽什么歌，點一首吧？”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我問道：“你會唱張瑋瑋的《米店》嗎？”

這是一首很老的民謠，網易云音樂的年度報告告訴我，我曾在一天內單曲循環了一百多次。不知道為什么，走在麗江的石板路上，我就想起了這首歌。

三月的煙雨，飄搖的南方

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

你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拿著命運

在尋找你自己的香

…………

其實，那天晚上的風很涼，我和含妹在風中并肩站著，聽了一首又一首。不斷有人停下來加入我們，又有人探過頭來駐足一小會兒，然后匆匆離開。我一直覺得那是我在麗江街頭看到的最可愛的一個場景。

年輕的少年在古城的盡頭抱著吉他，唱著一首比他年紀還要成熟的歌，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在那一刻都變成了背景，他開口的那一瞬，時光就變成了煙。

拉市海·度蜜月的新人

在拉市海騎馬，一路翻山越嶺。由于小時候曾從馬背上掉下來給我造成的陰影，一路上我都高度緊張，神經緊繃。

和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后面的姑娘愜意地享受著馬上的時光，望著山下的拉市海，竟然哼起了《彩云之南》。顛簸的路途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歌聲，聲音沒有顫抖也沒有跑調，歌聲十分悅耳。

下馬的時候，有人拿著剛洗出來的我們騎馬的照片販賣，二十元一張，她過來向我們借現金，我們才真正認識。

照片上的我們都被抓拍得很猙獰，我驚訝于她竟然愿意每張都買，便忍不住提醒她：“你確定每一張都要嗎？”

她堅定地說：“就當紀念嘛。”然后指了指身邊的男生，有點兒不好意思，但還是掩不住的喜悅，解釋道：“這次是我們的蜜月旅行。”

我這才明白過來，隨即點頭表示認可。換作是我，也會買下每一張以作紀念，畢竟這樣的旅行一輩子能有一次就很滿足了。

中午，我們決定一起去吃土雞火鍋，吃飯時我才了解到，原來這是一對軍婚。

兩人來自貴州，不久前才辦完婚禮，但他們的蜜月假期很匆忙，只有五天。男生說起這個依舊靦腆，一邊給我們每個人倒茶，一邊說：“等年底放假的時候，我就帶她好好玩幾天。”

不知怎么話題引向了未來的生活，原本有些羞澀的男生褪去了拘謹，看著身邊的女孩子，抬起頭對我們笑道：“我就希望等我轉業的時候，可以和她一起做些小買賣，我不想她太累，日子簡簡單單的就好。”

火鍋的霧氣一陣陣地撲在男生的臉上，身旁的女孩一邊點頭，一邊給他的碗里添菜。我坐在對面望著這幅場景，突然覺得，人們口中的愛情，大抵就是這樣了吧。

距離不能把我們分開，職業也不能，因為我們都擁有一顆被彼此占據的心，也是因為有這樣的一顆心，紛雜的生活、雜亂的紅塵，都變得如此可愛和簡單。

瀘沽湖·女神的眼淚

在去瀘沽湖以前，我對它的了解只有一首詩，如今終于踏上了去往那里的旅程。我們從麗江出發，行車漫長，乘車近五個小時后，我們終于抵達目的地。

有人說瀘沽湖是女神的眼淚，這歸因于那一湖藍色如淚的碧水。我們行舟游湖，小舟在碧波上緩緩前行，兩岸是遙遠而壯闊的高山，云朵之間的間隙灑下清冷凜冽的天光，成群的海鷗飛過我們的頭頂，然后停留在水面上與我們一同前行。此情此景，令我的腦海中冒出一句小時候學過的詩句——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晚間，我們在湖邊的客棧安頓下來，湖景房的好處是隔著落地窗便可看見藍色的湖面，寧靜得像是一塊琥珀。摩梭人向來能歌善舞，我們看了一會兒篝火晚會，又被突如其來的雨趕回客棧。夜里關了燈，萬籟俱寂，只有偶爾的閃電掠過，窗外大片的草海沉沉入夢。

翌日清晨，為了看日出，我們起得很早。可惜，天公不作美，金色的光芒被濃厚的云霧擋住，只留下一個朦朧又模糊的影子，于是我們去當地摩梭人家中小坐。

瀘沽湖仍然保留著母系氏族社會的傳統，祖母是一家之主，地位最為尊貴。屋內有寒意，采光并不好，陽春三月，我們一大群人仍圍著火盆烤火取暖。

給我們介紹摩梭文化的是一位與我同齡的小姑娘，她的名字叫卓瑪，因為曾在昆明上過幾年職業高中，便被村里選出來作為有文化的代表，向外來游客介紹當地文化。

草海、里格島、金沙江，都是這一路來我看到的足以用“壯闊”來形容的景色，但我印象最為深刻的，仍是那個摩梭姑娘對自己民族文化的闡述。那時我抬起頭，仰望古老的房子的黑色瓦片屋頂，縫隙間有一縷陽光瀉入，煙塵穿過那一束光線，縹緲的姿態依舊清晰可見。

離開的時候依然可以在客車上，從高處望向低處的碧水，周圍人紛紛拿出手機拍攝這沿途的美景，我卻在想那首曾經看過的詩：

高高揚起的牧鞭

抽缺了挾在山埡口的憂郁的夕陽

落在無名的清澈湖畔的古老傳說在低語著織滿了陰影的往事

母親出嫁的紅鞋啊

瀘沽湖的豬槽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