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樹葉都在等待

龔房芳

春天已經(jīng)到了，牧民從地上冒出的小草芽就看出來了。小草芽拼命往上鉆的樣子，讓牧民很開心。“快點長高長大長肥呀，今年可就看你們的啦。”

小草們明白，它們是那些草原動物的好食物。其實它們才不怕被吃呢，越是被啃了頭的草長得越快。所以它們都在春雨中跳起舞，還在春風(fēng)中唱著歌：“長啊長啊，長得高;長啊長啊，長得壯;長啊長啊，長得胖……”

讓牧民不放心的是，草地邊上的那些樹，一直沒有動靜。“難道它們還沒有睡醒？還是這個冬天太冷，把它們都凍僵了？”牧民自言自語地說著，伸出手去摸摸其中一棵樹。

根據(jù)牧民的經(jīng)驗，他摸到的樹應(yīng)該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迎接春天啦。瞧，樹枝已經(jīng)變得柔軟多了，樹干也沒有冬天那么又干又硬了。可是為什么枝頭上連一個小小的葉芽也沒有出現(xiàn)呢？

小草們也著急起來了，它們?nèi)滩蛔_著樹們大叫著：“大樹大樹，快醒來;樹葉樹葉，長出來;我們一起，來做伴……”

漸漸地，小草們都長高了，牛兒馬兒羊兒都來到草原上，盡情地飽餐起來。

那些樹還是沒有動靜，牧民急了，難道這些樹不活了嗎？可是看看泛著綠色的枝條，應(yīng)該沒有問題呀。

羊兒忍不住問牛兒：“為什么駱駝還沒來？”

“我不知道。”牛兒搖搖頭，它轉(zhuǎn)頭問馬兒，“為什么駱駝還沒來？”

“我也不知道。”馬兒回答說。它剛好看到一只路過的兔子，就問：“嗨，伙計，有駱駝的消息嗎？”

兔子一個急剎站住了：“難道它不是被趕到遙遠(yuǎn)的地方去了嗎？”

“什么？是誰干的？”大家都在問，卻沒有誰來回答。

兔子吞吞吐吐地說：“難道不……是牧民干的……嗎？他說……駱駝老了，沒用了……”

大樹終于說話了：“是的，就是他趕走了駱駝，可我們知道駱駝還會回來的，我們一直在等它！”

這一下，大家全明白了，那個立下很多功勞的駱駝，因為年紀(jì)大被嫌棄，它的主人不想要它了。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牛兒和馬兒一起喊道。

羊兒卻搖搖頭：“我們又有什么辦法呢？”兔子也跟著說：“是啊，我們能拿人家怎么辦呢？”

大樹哈哈大笑起來：“他會著急的，我們就在懲罰他呢。”

小草們大叫：“原來你們一直在裝睡，就是要讓牧民著急啊。”

原來所有的樹葉都在等待，等著駱駝的到來。它們寧愿在春風(fēng)里忍住那渾身的癢，寧愿干渴也不喝那灑落到身上的春雨，寧愿被大家懷疑也憋著不冒出頭。

牛兒豎起大拇哥：“你們是好樣的。”

樹枝搖擺著，拒絕這樣的夸獎，大樹給大家講起了一個故事：這里原來只是一片沙漠，寸草不生，當(dāng)然也很少有其他的動物。是駱駝，跟著牧民一趟趟背水，一次次栽樹，他們頂著烈日，看著栽好的樹死了或者被風(fēng)沙掩埋，拔出原來的樹，繼續(xù)挖坑種植……

不知失敗了多少次，這些樹才勉強(qiáng)成活了，地上也慢慢有了青草，而且面積越來越大。那個時候，這里除了牧民，就只有駱駝的陪伴了，它不怕風(fēng)沙，不怕干渴，不怕勞累。那個時候，牧民說：“駱駝，這里由沙漠變成綠洲，你是立了大功的，我不會忘記。”

可現(xiàn)在……

大樹使勁眺望著遠(yuǎn)方，深情地說：“我能成活全靠駱駝背來的水，現(xiàn)在，我深深地扎下根，再也不怕干旱和風(fēng)沙了。”

“風(fēng)沙現(xiàn)在很少了啊。”馬兒吸吸鼻子，“我都很久沒有聞到沙塵暴的氣息了。”

小草們隨著風(fēng)輕輕起舞，它們時而彎腰，時而仰頭，很感激地對大樹說：“以前我們都很感謝你們擋住了大風(fēng)，原來你們卻在感謝駱駝，那我們也要感謝它。”

牛兒笑呵呵地說：“我想起自己剛來的時候，草原沒有這么大的面積，樹也沒有這么繁茂，那個時候，看到駱駝很辛苦地運水，我還想幫忙呢。”

“呀，你還做過這么天大的好事？”羊兒很崇拜地問。

但是牛兒瞬間羞紅了臉，大樹呵呵地笑著沒說話，它知道，牛兒確實很想幫忙，可是它走不了那么遠(yuǎn)，更別說還要馱著水了，所以牛兒最后沒幫上忙。但是駱駝對牛兒說：“你只要讓更多的朋友來這里就行了，我想要這里更熱鬧些。”

于是牛兒就招呼馬兒和羊兒都來了，它們還帶來了親戚朋友，駱駝越高興，就干得越起勁。大家也沒閑著，一起讓這里變得更美、更好、更吸引人。

“說起來我很想念駱駝大哥，我們?nèi)フ宜伞！瘪R兒很動情，向遠(yuǎn)處看去，現(xiàn)在這里的草原已經(jīng)望不到邊了，可駱駝在哪里呢？

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個黑點，越來越大，不知道又是誰在趕往這里，春天的草原就是這樣有吸引力。

羊兒想看得清楚些，爬到了牛兒的背上，仍然認(rèn)不出走來的是誰。兔子又登上羊兒的背，這樣總算看得更遠(yuǎn)了。“是兩位，不過還是看不清楚。”兔子報告說。

馬兒想迎上去看個究竟，突然，它一扭頭發(fā)現(xiàn)樹枝上冒出了葉芽。“天哪，你們還是忍不住了吧？在春天，樹葉就得發(fā)芽。”

大樹搖擺著枝條，還是不說話，兔子卻突然笑開了：“我已經(jīng)不用看了，答案就在眼前。”

“是啊，樹葉等待的朋友來了。”羊兒是聰明的，也猜到了。

馬兒和牛兒邁開大步去迎接的，正是駱駝。它，來了。

和駱駝一起走來的，是牧民。他們說說笑笑，走在春天里。

所有的樹葉都長了出來，原本光禿禿的樹枝上一下子熱鬧了起來，連地上的草也比原來綠了許多。

駱駝大踏步地走來，笑著跟大家打招呼：“你們好嗎？我的朋友們。”

“我們很好，我們都在等你。”四面八方響起同一種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