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華文化標志城到中華文化樞軸——儒家人文地標進化史

王欣芳　高歌

從中華文化標志城到中華文化樞軸，山東對于傳統文化的保留、挖掘和弘揚，終于從具體的場所和物理承載，擴展到文化空間和精神氣質上來。

那些山、那些水、那些城以及穿越歷史流傳古今的人和事，再一次以更恢弘的方式組團出道。

標志城往事：

一場爭論背后的時空穿梭

2008年3月中旬，一名《中國新聞周刊》的記者沿著國道104山東濟寧曲阜段出曲阜城區6公里，到達九龍山處。他這樣描述所見：“撲面而來的是九龍山的龍尾和春天的風。山腳下的一片麥地里，山東省濟寧市曲阜小雪鎮武家村的村民們正在春耕。山體的墻上、麥地里，到處都是‘綠化九龍山，建設標志城的標語。”

與這處早春柔軟生發的氣息迥異，在距此550公里外的北京，正發生著一場巨大的爭論。

當年3月1日，山東省在國務院新聞辦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宣布即日起懸賞總計逾890萬元面向全球征集中華文化標志城創意規劃方案。

一周以后的3月9日，時任全國政協委員、山東省政協主席孫淑義在全國政協十一屆一次會議第三次全體會議上作《加快推進中華文化標志城建設 打造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發言。他提到，山東省正在濟寧籌建中華文化標志城。他建議把項目列為國家重大文化工程項目，鑒于項目投資巨大，建議以國家名義設立“中華文化標志城建設基金”，納入國家預算，并成立“國家中華文化標志城建設指導協調小組”。

隨后的5天內，產生了兩項反對提案，一份有115名政協委員參與，另外一份有12名政協委員參與。

議案的焦點主要集中在兩方面，一是針對300億的建設預算，認為“納稅人的錢是否可以用來大興土木”;另一則認為文化是積累的，而非人為打造，該項目須再搞科學論證。

中華文化標志城的官網認為這一項目是“建設新時期文化城市、文化主體功能區或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區的一種探索和嘗試。”其規劃區域，可以概括為“兩城、兩軸、三區”。“兩城”就是曲阜和鄒城，“兩軸”是指華夏文化軸和孔孟文化軸，“三區”是指曲阜歷史文化保護區、鄒城歷史文化保護區、九龍山生態文化保護區。其中，曲阜城區、鄒城城區、九龍山區都是中華文化標志城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大眾網刊登的一篇《中華文化標志城誕生記》中提到，中華文化標志城的規劃建設最初來源于江澤民同志提出的“文化紐帶”重要思想，自醞釀到宣布前后經歷13年時間。

濟寧市政府原副秘書長高述群最早提出將孔孟故地曲阜和鄒城建設成文化開發區。在經過一系列考察論證后，中華文化標志城的設想才逐步成形并轉化為行動：2001年11月，濟寧申請規劃建設中華文化標志城的設想通過中國科學工程院的69名院士聯名發起倡議書。

2004年1月，由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許嘉璐代表12位省部級領導和資深專家，向黨中央呈遞了《關于在山東省濟寧市建設中華文化標志城，以增強中華民族文化凝聚力的建議報告》。2004年3月，胡錦濤總書記、溫家寶總理就此作出批示。

一位觀察人士稱：“普通的工程類項目，通常是先有規劃設計后再調動各種資源去推動。而中華文化標志城還沒有建設規劃的具體方案，就先獲得了聲援。”

實際上，復旦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山東省城鄉規劃設計研究院、北京華建景觀設計公司、山東省魯南地質工程勘察院等單位都對該項目提供了創意與規劃方案。在爭論過程中，作為復旦大學方案的首席專家，復旦教授葛劍雄提出了“中華文化標志城是國家意志下的文化集成”的觀點。他認為應在中華文化標志城的建設中制定和推廣國家級典禮，以集中體現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當然他也同時提到，承載這些禮儀的標志城，可以位于濟寧，或者其他合適的地方。

文化標志的進化、更迭與上位

實際上，在2005年和2007年，國務院辦公廳、國家發改委等單位均對中華文化標志城建設項目作出批示，著其做好科學論證、并注重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和新建文化建筑的規劃。這些批示至今仍被中華文化標志城項目進行政策引用。

值得注意的是，在外界質疑聲浪中，山東省中華文化標志城規劃建設辦公室辦公地址從原來的北京鳳凰臺飯店換到了孔府酒店。山東濟寧當地的各項工作仍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在中華文化標志城的官方網站上，各欄目一直更新至2018年夏秋。“主要歷程”一欄顯示，在2008年兩會結束后的兩年間，“山東省孔孟文化遺產地保護項目”、《曲阜片區（曲阜與鄒城）文化遺產保護總體規劃》、《九龍山山體水系生態建設規劃》、尼山論壇等項目不斷推進。直到2016年9月，省政府任命王磊為山東省中華文化標志城規劃建設辦公室主任。

根據王磊履歷，其在2016年9月到2018年10月期間，擔任山東省文化廳黨組書記、廳長，山東省中華文化標志城規劃建設辦公室主任;離開后歷任山東省文化和旅游廳黨組書記、廳長，山東省文物局局長，省文化和旅游廳黨組書記、廳長等職位。

值得注意的是，在標志城二十年的推進工作中，中國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中國的文化軟實力也在不斷提升。

2013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山東省曲阜市考察時強調，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強盛，總是以文化興盛為支撐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以中華文化發展繁榮為條件。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多個場合談到中國傳統文化，表達了自己對傳統文化、傳統思想價值體系的認同與尊崇。

作為傳統文化圣地的齊魯也在傳統文化的傳承和創新方面不斷探索。2017年，山東印發《山東省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工作方案》（以下簡稱“方案”）。提出，建設“兩區三帶”五大文化區域：著力建設曲阜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示范區、齊文化傳承創新示范區“兩大示范區”和大運河（山東段）文化帶、齊長城文化帶、山東海疆歷史文化帶“三個文化帶”。

當年底，山東省政府發布《曲阜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示范區建設規劃》，提到將形成“一軸、一帶、九大片區”的文化圣地整體框架。

中華文化樞軸戰略則是以上各規劃的一個升級版。在中華文化樞軸規劃中，未來山東將以濟南、泰安、曲阜為核心，共建一條文化內容極為豐富、文化地位極為重要、文化聯系極為密切的中華文化帶：泰山向南，同為魯國，文化同根，空間同構，泰安與曲阜構成儒家文化軸;泰山向北，泰山一山分水潤兩城，兩側形成了以泰山為中心對稱的“山-泉-城-湖-河-闕”的縱向構成系列，泰安與濟南構成泰山文化軸。

在某種意義上說，山東對于傳統文化的保留、挖掘、弘揚，終于從具體的場所，擴展到文化空間和精神氣質上來。那些山，那些水、那些城以及穿越歷史流傳古今的人和事，終于不再各自優秀、享受一方崇敬，而是以更恢弘的方式組團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