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中楊登科形象分析

內容摘要：楊登科是肖仁福官場小說《心腹》中塑造的一個經典的官場底層者形象。通過其形象分析，我們可以更進一步的貼近官場現實，窺探出官場底層者及其豐富的內心世界，從而探尋他們的靈魂載體，構建豐富且多元的官場世界。

關鍵詞：肖仁福 官場小說 楊登科

楊登科是肖仁福官場小說《心腹》中塑造的一個經典的官場底層者形象。說他是官場底層者，主要是指他身處我國官場權力架構的最底層。也可將其稱之為官場小人物，官場小人物們往往權微人輕，在官場中往往微不足道，時刻處于極端卑下的處境中，在社會上備受欺凌，在生活中經常遭受奚落與嘲笑，在人們的心目中，他們似乎已經成為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可憐蟲的等同體。這類官員形象雖然在肖仁福官場小說中人數較少，所占篇幅不多，但他們折射出來的人生境況卻很是耐人尋味。作品中，官場底層者一般是作為大人物的配角和附屬品出現的。

一.鉆營與無奈

楊登科是作家《心腹》中塑造的官場小人物的典型之一。他原本是貴都市農業局的一名小小司機。“登科”二字是其爺爺希望他能早日登科，成為國家棟梁之意。為以遂爺爺夙愿，大半輩子，他始終位卑不敢忘登科，始終把做上干部，弄個官做做達到登科為自己的人生追求和終極目標。

工作中，他通過長期的任勞任怨、死心塌地、鞍前馬后地為陳局長服務，換取到了到貴都市電大學習的機會，終于實現了由工人身份到干部身份的第一次轉變，原本希望畢業后能在陳局長的正確領導和親切關懷下得到提拔。不料官場風云多變，畢業時，農業局局長早已姓了康，以前和他熟絡得親如兄弟的辦公室主任吳衛東和政工科蔡科長對他也是愛理不理，并一口一個楊司機的嘲諷，就連開車的權利也被吳衛東給剝奪了。為改變這種狀況，他放下身子厚起臉皮去靠近吳衛東，幾次去敲吳衛東的家門，都碰不了面。最后逼得在吳衛東父親生病住院時送了個五千元的紅包，本以為送了紅包吳衛東會給他安排車子開，哪曾想，幾個星期后，這五千元紅包轉了還幾個彎又被吳衛東退了回來。于是，他在夫人的開導下挖空心思想盡千方百計去接近康局長，不料在康局長生日時送了個八千元的紅包卻同樣遭到了無情的痛罵和退回。想想自己和老郭同為司機，但待遇卻截然相反，想想自己想盡千方百計接近領導，每次都投靠無門，想想自己讀了兩年電大后，本以為能登科，不料結局竟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想找部車開開都不可能了，心里沮喪得只想一頭撞到墻上，將自己了結算了。后在老郭的幫助與指導下，投康局長所好，終于沾上了康局長，終于弄到了局里那臺最差的面包車開，為進一步討得康局長歡心，開上奧迪車，楊登科又挖空心思幫康局長在市書法協會上評了個一等獎。眼看自己就要時來運轉了，不曾想康局長卻因侯家村假種子一事被革職查辦，楊登科半年來的努力都付諸東流、前功盡棄了。

董志良做上農業局局長后，楊登科為黏上董志良，坐上董局長的專職司機，楊登科可謂是又攪盡了腦汁、費盡了心機。他暗中打探董志良的來龍去脈，對董志良的從政經歷和家庭情況進行了多方位的研究，并多方尋找和董志良有交情的人替自己說話。當得知董志良對已退下來的鄭副書記言聽計從后，楊登科買了本太極拳自學教材，每天早早起來苦練太極拳以接近鄭副書記，哪曾想當他與鄭副書記打得火熱，正要給董志良為自己打招呼時，鄭副書記卻一命嗚呼、撒手人寰了。為此，楊登科一臉的悲痛欲絕，憎恨鄭副書記死得不是時候。當得知董志良的兒子就在夫人任教的九中讀書時，在夫人的指點下，本來對詩歌了解不多的楊登科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如咬沒蒸熟的牛筋般硬著頭皮惡補九中向校長的朦朧詩。并和夫人在出差時以不同人名冒充讀者匯款訂購向校長的《殘缺的寂寞》。常言道：火到豬頭爛，錢到公事辦。最后，向校長讓楊登科的夫人聶小菊做上了董志良兒子所在實驗班的班主任，從此黏上了董志良，做上了董志良的專職司機。當董志良的政敵想搶奪有董志良和袁春芳親密合影的膠卷以威脅董志良的官運時，楊登科貌冒死保護，在擊退歹徒后，為使這次遇險看起來更加危險真實，楊登科毫不猶豫的撿起一塊磚頭照著自己的額頭拍去，并用小刀在自己的臉上劃了一個很深的口子。正是這種自殘的方式最后贏得了董志良的青睞與感動，提拔楊登科做上了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使其擁有了雙重身份：辦公室實權副主任和董局長的專職司機，成為了局長身邊的紅人，達到了人生的頂峰，可以說登了科、進了仕，基本上說實現了爺爺當初改名的夙愿。

二.醒悟與獨白

公務員的含義本來指國家機關或單位工作人員的意思，是代表人民行使國家公共權力，為人民服務的工作人員。然而在中國這個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的國度，尤其是在社會轉型期的當下，卻很大意義上變了味，成了“要么有位，有職位，大權在握，手眼通天;要么有味，有咸味，革命小酒天天醉，生老病死不付費。”“學而優則仕”流傳了千百年，甚至越演越烈。在中國老百姓的意識里，尤其是知識分子“入仕”情緒非常濃郁。所以說，中國是個官場文化超級發達的國度，官場集中了國家的政治資源和經濟資源，更是各色精英人物粉墨登臺集體大表演的舞臺，也就是說，只要進入了官場，就進入了社會核心，通過這個核心，便可以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和目標，就可以完成祖輩寄予的厚望與重托，同時可收獲更多更大的利益與好處，滿足種種私欲。可以說一旦做了官，那種有形的無形的各種“利己”的東西便立刻呈現。做官似乎是懸掛在人們人生道路上一塊香噴噴的大餅，不是公務員的，削尖腦袋想成為公務員，沒做官的削尖腦袋想做上官，做上了小官的想做上更大的官，這是一個千年不變的定律，尤其是權力底層者，更是念念不忘能做上官，要做上官。

職別跟實惠掛鉤，身份跟身價等同。登科后的楊登科的心理和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以往那種四處求人、遭人白眼與奚落的陰霾一掃而光，各種好處與利益猶如滾滾洪水漫天襲來。權力是把雙刃劍，用好了利民，沒用好損己。正是這種沒有節制的權力帶來的不斷膨脹的欲念與貪欲，導致他東窗事發。在楊登科看來，要想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與位置，就必須討好董局長，保護好董局長的仕途，為此，楊登科把董志良的罪責也攔到了頭上，最后導致鋃鐺入獄。本以為自己替董局長攬承了罪責，刑滿釋放后能進一步得到董志良的關照重振旗鼓、東山再起，不料，事與愿違，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戲劇性的變化，就連老婆聶小菊都成為了董志良的小情人。至此，楊登科才幡然醒悟過來，經過一番痛苦的掙扎，最后決定揭發董志良，揭穿其陰險的嘴臉，撕破其道貌岸然的面皮，檢舉其貪污受賄的罪行，將其送進監獄，使其接受法律的制裁。

作品中的主人公楊登科本來只是一位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為完成爺爺的夙愿，他四處鉆營，專門揣摩研究領導的心理，幾經波折終于夢想成真，由單位邊緣人到局長司機、局長心腹、再到辦公室副主任。正當他春風得意、躊躇滿志之際，不想卻鋃鐺入獄。經歷了一場大喜大悲的人生悲喜劇。作品中有一段楊登科衣錦還鄉時在爺爺墳前傾訴的描寫：

……楊登科卻依然一動不動跪在墳前。他相信爺爺是有靈，一定知道他的愛孫正虔誠地跪在他墳前。他還相信爺爺一定聽得見他不出聲的傾訴：爺爺，我終于有臉面來看您老人家了！您可知道，為了您給我取的這個名字，為了您的殷切期望，您的孫子這大半輩子是怎么過來的嗎？干脆跟您實說了吧，您又不是外人，若是外人我還怕被他學了去呢。孫子其實也沒有別的能耐，只有一條，就是該縮頭時就縮頭，不該縮頭時也縮頭。具體說就是小心翼翼做人，謹謹慎慎處事。白天底著眉順著眼，晚上睡著了也不敢把臉拉長，以防萬一被人撞見。在領導面前只說“行”字，在群眾面前不說“不”字。能忍的氣忍住了，不能忍的氣也堅決忍住。能吃的虧吃了，不能吃的虧也強吃下去。寧可人負我，切莫我負人，這還遠遠不夠，主要是我還學會了特別的招式，就是從來沒把自己當過人。我知道自己太把自己當人了，人家就不會把我當人，我就永遠做不成人，只有自己先別忙著把自己當人，興許人家高興了，才有可能把我當人。這樣效果很快就出來了，人家不僅把我當了人，還讓我當了副主任，就是您老人家希望的登了科，或者說是入了品了。爺爺，我真得感謝您，不是給我取了這個名字，不是您對我寄予厚望，不是您冥冥之中瞪著一雙老眼督促著我鞭策著我，這一輩子我也許就不思進取，得過且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至今一事無成了，哪有現在的人模狗樣……《心腹》。

這段聲淚俱下發自肺腑的內心獨白與自我暴露，讓我們看到了楊登科超群的投機鉆營能力和身處官場的無奈與變態心理，能把一個奴才式小人物的可憐、可悲、可恥性刻畫得入木三分。

作品中，作家生動形象地揭示了楊登科心靈深處的那種做蟲滋味和感受，以近乎殘酷的筆調不僅硬是把人性深處的傷痛給割開了，而且還血淋淋地給剜下一塊來，作為標本進行透視與剖析，給我們展現了一幅官場小人物不計顏面、絞盡腦汁的鉆營圖，讓我們在窺探官場內幕的同時，真切地看到了身處官場的人是如何在成蟲與成龍之間徘徊、選擇以及“官本位意識”給人身心帶來的戕害，同時也更讓我們明白了一個道理，官場中沒有大寫的人，只有不要臉的奴才。

參考文獻

【1】唐欣·權力鏡像：近二十年官場小說研究【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版.

【2】龍其林：“邊際人”：多維文化世界里的掙扎——解讀肖仁福小說的一種視覺·湖南工業大學學報，2011（1）.

【3】龍長吟：常態人生下官員的進退沉浮——論肖仁福機關小說創作·湖南工業大學學報，2011（1）.

（作者介紹：朱修方，銅仁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講師，文學碩士，國家職業技能鑒定禮儀主持人考評員，貴州省中小學教師資格證面試考官，主要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小學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