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念,雜志期刊作者,手中有筆腳下有風,渴望有真摯感情,聊以慰藉余生。
“我辭職,不做了!”尚處在實習期的女同學,把桌子一拍、椅子一推,暴跳如雷地起身,留下這句喪氣的話,讓在場所有人尷尬又錯愕。我利落地收起筆記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深吸一口氣,想著一周后的測評,以她當前的狀態(tài)肯定通不過,那意味著她即將失去這份工作。
作為她的培訓師,我不能聽之任之,于是找到外教主管A,一同坐在咖啡館里,商量下一步的調(diào)整策略。等咖啡的間隙,他伸手捏捏我的肩,關切地說:“說說她哪些點讓你覺得勝任不了這份工作,或許我可以給出一些建議。”
“每次我跟她具體地分析某個錯誤時,她總是急切地要打斷我,說自己已經(jīng)懂了,但越做越錯,還特別強調(diào)個人感受,接受不了任何批評,喜歡花很長時間去解釋;缺乏主動性,幾乎沒主動問過我任何與業(yè)務相關的問題……”
就著滾燙的咖啡,我與A逐條討論,話鋒從或許可以再幫幫她,轉(zhuǎn)到了為什么要花費寶貴的時間,試圖去改變一個人。最后兩個人都沉默了,看著落地窗外滾滾的車流,我長長嘆了一口氣:“這份工作不見得多么難得,但對于她來說,的確是個不錯的起點,如果能穩(wěn)扎穩(wěn)打地做下去,后續(xù)一定能收獲累累。而且在入行之初,有人愿意無私無償?shù)胤窒砬袑嵑糜玫慕?jīng)驗、指出實踐中的不足,這可以避免走許多彎路,但她敏感易挫的性格,只會把大家越推越遠。”
A看出我的沮喪,拍拍我的手道:“有些東西是教不會的,特別是天賦、悟性、自省這些看不見的東西,但遺憾的是,有的人終其一生也想不通。”
“那么,和我說說你的故事吧,你是如何從一名普通的外教,做到主管的位置呢?”
A有些靦腆地笑笑,他撓撓鼻尖:“初期是認認真真去聽其他老師的課,密密麻麻做很多筆記,下課后會問許多問題,哪怕其中的一些問題,今天想起來蠢到不行。中期就是把所看所學運用到自己的課堂,根據(jù)學生的反饋不斷優(yōu)化,別人一周按照標準上18節(jié)課,而我上22節(jié)課,只為得到更多犯錯、改錯的機會。就這樣,將超額的工作狀態(tài)保持了整整一年,然后自然而然地得到了更好的報酬和升職機會。”
這是我第一次和A聊起過往,他輕描淡寫的口吻,讓我在幾分鐘里失語,因為聽多了好高騖遠、拈輕怕重的故事,所以對于這種樸素務實的細枝末節(jié),心存無限感動。
不是此刻我想要什么,而是我能做什么,然后做到極致。
散步回到學校,我鋪開白紙,給女同學寫了封信,末尾我說:“和蒼白無力的言語相比,把事情做得漂亮才更有說服力,若是想要證明自己,請先把頭低下,把根深深扎進泥土里。”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