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夢晗,李小江,郭姍琦
(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天津 300381)
支氣管淋巴瘤屬于氣管內的惡性腫瘤,發病率極低,是一種罕見的結外淋巴瘤,大體上分為兩大類: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和繼發性支氣管淋巴瘤,繼發性腫瘤多來自縱隔疾病的侵犯;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基本為散在個案報道,在臨床上極其少見[1-6]。查閱國內外近30年的文獻資料,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發病隱匿,癥狀不明顯,容易被誤診為常見呼吸系統疾病,而且本病往往局限于氣管內多年而無肺外侵犯,具有相對靜態與活動交替變化的特點,臨床醫師往往出現漏診誤診的情況,延誤了疾病的治療[6]。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首發癥狀往往為咳嗽、呼吸困難,可有胸悶、喘憋、咳痰,少見咳血。現將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腫瘤科近期收治的1例首發癥狀為咳血的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患者資料總結報告如下,并結合國內外文獻進行復習。
1.1 病史 患者男性,71歲,主因“間斷咳血1月余,伴乏力2周”于2018年6月30日入院。1月前患者無明顯誘因出現咳血,無發熱、乏力、盜汗,無胸痛、心悸、氣促,無皮疹、關節肌肉疼痛等,遂就診于天津市第一中心醫院,查胸部計算機斷層掃描(CT)示:右肺門增大,右肺阻塞性炎癥,縱隔淋巴結腫大(具體未見報告),考慮肺癌不除外。后仍間斷咳血,為求進一步診治,于2018年6月初于天津市海河醫院住院治療,期間行右上支氣管組織病理(病理號:2018-1985)示:(右上支氣管)惡性腫瘤,結合免疫組化結果,符合淋巴瘤,建議進一步檢查以助分型;免疫組化結果:LCA(+),CKpan(-),P40(-),TTF-1(-),Syn(-)。后為進一步明確病理類型遂就診于天津市腫瘤醫院,復查右支氣管組織病理(病理號:HZ68450)示:(右支氣管活檢)侵襲性B細胞淋巴瘤(B-NHL-HG),組織甚少,難以進一步區分亞型;IHC(本院):CD20(+),Ki67(60%+),CD5(-),CD3(NS),CD10(NS),BCL6(NS),MUMU(-),BCL2(-),C-MYC(NS),P53(NS)。考慮患者年齡及體質因素,家屬拒絕放化療及靶向治療,后癥狀仍間斷出現。2周前患者無明顯誘因出現乏力,為進一步中西醫結合診治到本院就診,門診以“惡性淋巴瘤”收入腫瘤科。入院癥見:咳嗽少痰,間斷咳血,乏力,活動后喘息,自發病以來體質量減輕10 kg,無發熱、盜汗,無胸痛,納差,寐可,小便調,大便難,2~3日1行,舌淡暗苔白膩,脈沉細。既往高血壓、糖尿病、陳舊性腦梗死病史,家族史無特殊。
1.2 入院查體 患者神清,精神弱,貧血貌,全身皮膚無黃染及出血點。左側腹股溝可捫及一大小約2 cm×1 cm腫大淋巴結,無觸痛,質硬,固定不移。雙側瞳孔等大等圓,對光反射靈敏。胸廓對稱無畸形,胸骨無壓痛,左肺呼吸音清,右肺呼吸音粗,雙肺未聞及干濕啰音及胸膜摩擦音,心腹查體未見明顯異常。四肢未見杵狀指(趾),雙下肢無水腫。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反射未引出。
1.3 實驗室和輔助檢查 2018年6月30日查胸部CT示:1)右肺門-右肺占位性病變較前(與2018年5月8日比較)稍增大并周圍性改變。2)雙肺間質性炎癥。3)縱隔淋巴結腫大、部分鈣化。2018年7月3日查上下腹+胸部彩超+小器官彩超示:1)肝內多發低回聲結節,較大者大小約1.2 cm×1.3 cm,內部回聲不均勻。2)脾腫大,脾厚約5.5 cm;脾內多發低回聲結節,較大者直徑約1.9 cm。3)腹腔未見明顯游離液體及異常回聲。4)雙側胸腔內未見明顯游離液體及異常回聲。5)左側腹股溝可見腫大淋巴結,大小約1.8 cm×0.5 cm,考慮炎性改變。見圖1、圖2。2018年7月9日查白細胞數:4.67×109/L,紅細胞數:3.49×1012/L,血小板數 407×109/L,血紅蛋白濃度:96 g/L。腫瘤全項:鐵蛋白1 620.15 ng/mL(正常范圍 21.81~274.7 ng/mL),癌胚抗原 1.7 ng/mL(正常范圍0~5),細胞角質素19片段2.63 ng/mL(正常范圍 0~2.08)。D 二聚體定量:42.16 mg/L(正常范圍 0~0.55)。肝功能:白蛋白26.7 g/L,γ-谷氨酰胺轉肽酶64.1 U/L。細胞周期分析:胸苷激酶11.98 pm/L(0.5~2,提示細胞增殖輕度活躍)。淋巴細胞亞群分析、凝血四項、痰培養+藥敏試驗未見異常。
1.4 治療與隨訪 入院后完善各項檢查,因患者及家屬拒絕放化療及靶向治療,故四診合參,結合其病情、癥狀、體征及舌脈,予靜脈輸注抗腫瘤中成藥以控制腫瘤,艾迪注射液以消瘀散結、抗瘤消積;熱毒寧注射液以清熱解毒,西醫對癥止血、化痰、抗凝等治療,配合中藥湯劑以整體調節。
西醫診斷: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中醫診斷:失榮病;辨證:氣虛毒瘀證。治則:益氣扶正,解毒祛瘀。處方:黃芪30 g,黨參15 g,瓜蔞30 g,炒冬瓜子15 g,黃芩 15 g,白花蛇舌草 15 g,貓爪草 15 g,浙貝母 15 g,仙鶴草 15 g,白及 5 g,紫蘇子 15 g,前胡10 g,魚腥草 15 g,炒萊菔子 15 g,石見穿 15 g,蜂房10 g。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后諸癥較前減輕,隨訪至今,患者規律隨診,臨證加減,病情穩定,生活質量及機體免疫力均較前明顯提高。
按:本案患者為惡性淋巴瘤患者。患者年過花甲,癌毒久蘊,正氣不足,故見周身乏力,動則喘息;氣虛血弱,無力抗邪,氣化不利,血行脈外,癥見咳血;津液失于輸布,津聚成痰,可見咳嗽咳痰;舌淡暗,苔薄白,脈沉弦細為一派氣虛毒瘀之象。方中黃芪、黨參為君藥,治以益氣扶正;配瓜蔞、冬瓜子、魚腥草清肺化痰,紫蘇子、前胡止咳平喘,仙鶴草、白及止肺絡離經止血,佐以貓爪草、蜂房、浙貝母活血化瘀、軟堅散結,白花蛇舌草、黃芩、石見穿清熱解毒,加炒萊菔子理氣化痰,通三焦之氣。全方共奏益氣扶正、軟堅散結、化瘀解毒之效。

圖1 胸部CT影像(肺窗)Fig.1 Chest CT image(lung window)

圖2 胸部CT影像(縱隔窗)Fig.2 Chest CT image(mediastinal window)
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屬于臨床罕見疾病,據文獻報道顯示,其多見于中老年人群[6],關于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的病因和發病機制目前尚未有明確的闡述,有研究表明[7]炎癥、吸煙、環境污染、放射線、免疫力受損為本病的病因,具體機制可能與長期慢性刺激引起的免疫應答有關,在各種抗原刺激下,淋巴細胞發生增生浸潤,機體免疫功能發生紊亂導致本病的發生。本病起病隱匿,癥狀不典型,容易與肺癌、支氣管結核、支氣管哮喘、肺部感染等混淆。氣管鏡檢查是確診支氣管淋巴瘤的重要手段,黏膜肥厚、增生或腫塊、結節為鏡下主要表現。而診斷本病的金標準仍是組織病理學的檢查,臨床常見的病理類型有黏膜相關淋巴組織淋巴瘤(MALT)、彌漫性大B細胞淋巴瘤(DLBCL),少數為套細胞淋巴瘤。
目前關于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診斷標準,需滿足以下3個條件:1)影像學提示淋巴瘤局限于肺內或初級支氣管。2)疾病確診3個月內未證實出現胸腔外的淋巴瘤[8]。3)組織活檢病理證實為淋巴瘤。本例患者為老年男性,有較長的吸煙史,病史2個月,首發及主要癥狀為咳血,發病時胸部CT顯示右肺門增大,右肺腫物阻塞性炎癥,縱隔淋巴結侵犯,考慮肺癌不除外,經抗感染等對癥治療后癥狀未見減輕。后經支氣管鏡穿刺活檢病理和多次免疫組化檢查后確診為(右上支氣管)侵襲性B細胞淋巴瘤,且患者確診前未出現胸腔外淋巴瘤證據,是一例少見的以咳血為首發癥狀的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病例。本案例提示:對于某些與常見疾病和多發病相似的病例,必須進行病理檢查,并強調病理診斷,避免臨床上出現漏診誤診。
對于淋巴瘤的治療,臨床以化療、放療及靶向治療為主。淋巴瘤屬于對化療敏感的惡性腫瘤,對于早期疾病部分可達到治愈,所以藥物治療在淋巴瘤的綜合治療中舉足輕重。但是本例患者確診后,家屬考慮患者年齡及體質因素,拒絕行西醫藥物治療,故來本院尋求中醫藥保守治療。本病在中醫屬于“惡核”“失榮”等范疇,賈英杰教授[9]認為本病的發生乃臟腑內虛,正氣不足;或因外感邪氣,或因七情內傷,飲食失宜,導致臟腑功能失調,脾虛不運,水津不化,聚濕生痰,痰濕凝聚,互結經絡或臟腑而成。《黃帝內經》云:“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本案例中患者年老體弱,臟腑虧虛,功能失調,氣血運行失常,先天不足,臟腑虛損,氣血生化乏源,氣虛血弱,無力抗邪,臟腑功能失調,氣化不利,血行受阻,津液失于輸布,津聚成痰,致氣滯、痰凝、血瘀等病理產物結滯于胸內,日久形成胸部積塊,發為腫瘤。因此,支氣管淋巴瘤是因虛而致病,因虛而致實,乃局部屬實,全身屬虛之病。舌淡暗苔白膩,脈沉細為氣虛毒瘀之象。因此在治療上以“扶正、解毒、祛瘀”作為治療大法,入院后給予抗腫瘤中成藥制劑配合中藥湯劑治以扶正祛瘀、解毒抗瘤,治療后癥狀較前明顯緩解,生活質量得到顯著改善。此外,已有多項研究證實,中醫對于放化療后的淋巴瘤患者,既可以減輕不良反應,又可以拮抗放化療的免疫抑制作用,提高機體免疫功能,發揮增效解毒之功[10]。
總之,針對臨床上少見的原發性支氣管淋巴瘤,臨床醫師應提高認識,對于癥狀不典型的呼吸系統疾患,常規抗感染、對癥治療療效不明顯時,應進一步完善組織病理學檢查以明確診斷,減少誤診漏診的可能。本病在治療上西醫以放化療為主,而中醫治療與單純西醫治療相比,不良反應小,可更好地改善臨床癥狀、提高生活質量,發揮減毒增效的作用。因此,中西醫結合治療支氣管淋巴瘤,展現出較為廣闊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