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8年7月,國產院線影片《我不是藥神》上映,上映以來收獲了一致好評。創造了的國產院線影片的又一個里程碑。《我不是藥神》的上映滿足了觀眾和市場的期待,各平臺貓眼電影、淘票、豆瓣等都獲得高評分,且收獲了喜人的票房數。該電影植根于我國現實,瞄準當下社會痛點,揭示出國家醫療改革和群眾看病難之間的矛盾,《我不是藥神》打破了現實主義題材所遭遇的表達的困囿,對于當前電影現實主義具有破局意義。電影運用本土化的敘事刻畫眾生的困頓,揭示當下中國人的生存困境。通過塑造當代化的市井英雄形象呼喚英雄主義的回歸。實現了商業電影和現實主義題材的巧妙融合,為中國現實主義電影創作發展提供了新的維度和思路,也給我國國產電影的藝術創作探索了一條新路。
關鍵詞:《我不是藥神》;現實主義電影;國產電影
2018年7月5日國產電影《我不是藥神》上映,該片是文牧野導演,徐崢、寧浩監制的作品,上映后便頗受好評。以破竹之勢席卷內地電影市場。取得30.75億元票房的《我不是藥神》,是中國觀眾渴望的溫度與力度并存的優秀國產電影。
《我不是藥神》改編自“藥俠”陸勇為慢粒白血病人代購印度仿制藥的真實事跡,展現了我國醫療改革前白血病患者苦求低價救命藥的艱難人生。作為一部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我不是藥神》被很多人看作是國產現實主義電影在商業電影浪潮下的重生之作。但有人認為,它實際上應算作一部基于現實題材又兼顧類型化的商業劇情片。這表示,這部現實題材電影所展現出的美學品格與創作精神,已然與傳統的國產現實主義電影有所不同。
一、中國現實主義電影的發展創作
傳統定義中,“現實主義”指的是一種正視現實、忠于現實并力圖把握現實的文藝創作精神,以及一種按照現實生活的本來面目反映生活,通過典型化的途徑塑造藝術形象的創作方法。“現實主義”可以說是中國電影的主導性審美原則與創作方法。《馬路天使》(1937年) 《小城之春》(1948年) 等經典現實主義影片,建立起國產現實主義電影的美學標桿與內容范式。這些電影對當時的社會生活面貌進行了客觀反映、甚至是大膽批判,并通過塑造典型形象喚起了廣大觀眾的情感共鳴。國產現實主義電影的客觀性、典型性與批判性等基本特征慢慢確立,電影發展成為一門“文以載道”的嚴肅藝術。但正是由于這種與生俱來的嚴肅性,現實主義電影逐漸在 2002 年國家電影產業化改革以來的商業電影浪潮中被市場冷落和限制。
近年來,國產電影中也不乏現實主義佳作,例如《親愛的》(2014年)獲得了票房與口碑的雙豐收,但從整體上來看,國產現實主義電影的復興道路仍然遙遠。因為除去市場環境的不利因素,我國電影理論界、管理層與創作者存在著對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理解的偏頗。我國當前的現實主義電影創作既缺乏直面現實的勇氣,又在題材、體裁與手法上有諸多限制與禁忌。國產現實主義電影亟待觀念革新與實踐出新。國產電影《我不是藥神》可以說是對國內現實主義電影創作的開拓。
二、《我不是藥神》對國內現實主義電影創作的革新與開拓
《我不是藥神》可以說是一部“新”現實主義電影。它對現實醫藥問題的勇敢開掘與深切關注,以及對喜劇模式與戲劇結構的靈巧運用,都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國內電影創作者對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的傳統理解。《我不是藥神》的主創主演徐崢曾表示,團隊人員渴望創作一部具有現實主義質感的“社會英雄”傳記電影,而這類影片在中國電影市場中寥寥無幾。該片在題材體裁與創作手法上追求創新突破。這種創新追求,對建構起國產現實主義電影的全新范式有重要意義。可以主要從影片的情感力量、思想深度與現實意義三個方面,分析它對國內現實主義電影創作的革新與開拓。
(一)情感力量的張揚
演繹弱勢人群故事真實再現生活,摹寫現實,是現實主義文藝理論的基礎觀念與首要主張。首先,引導觀眾建立起對影片角色的同理心是《我不是藥神》調動觀眾情感力量的基礎。就人物身份而言,影片中五名主要角色的社會身份覆蓋了現實世界中平民階層的大部分人群: 主人公程勇是經營小店的中年離異男人,他的四名搭檔:呂受益是初建家庭的本地小市民,劉思慧是委身風塵的單身母親,“黃毛”是離家漂泊的小鎮青年,“劉牧師”是投身宗教信仰的中老年人。如此豐富多維的人物形象令絕大部分電影觀眾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銀幕“鏡像”,觀眾仿佛看到了自己,容易喚起相關的情感經驗,從而實現對影片角色的心理認同。《藥神》的共情策略使觀眾被代入,產生情感共鳴。其次,以角色的弱勢地位與悲劇性遭遇喚起觀眾的強烈同情心是該片以情動人的關鍵所在。片中所有主要角色都身陷巨大的困境。作為以藥維生的慢粒白血病人或親屬,一瓶藥丸成為他們救命丹。影片中一位女病人發出“我不想死,我想活著”的悲苦呼號,讓無數觀眾為患者強烈的求生欲望與卑微的生存尊嚴而黯然淚下。影片對白血病患群體悲苦遭遇與弱勢地位的動情演繹,使得影片處處蘊含洶涌澎湃的情感力量,從而最大限度地實現了與廣大觀眾的情感對話。對情感力量的倚重與積極調動,是該影片為國產現實主義電影美學變奏做出的成功探索。
(二)思想深度的挖掘
現實主義文藝思想不僅要求文藝作品再現生活的真實面貌,還要求它能夠把握生活的脈搏,透視生活的本質。在許多理論家與創作者看來,現實主義“總是意味著一種通過藝術形象而釋放的穿透生活現實表層而直指其深層內核的超級思想強光”。作為一部現實主義電影,《我不是藥神》對現實生活的反映并未淪為生活圖景的無邊鋪陳與生活細節的肆意堆砌。影片對高價抗癌藥所引發的一系列社會問題的審視與思考,成就了它杰出的思想性。通過演繹“陸勇案”這一爭議性事件,揭示了高價正版藥與低價仿制藥之爭面臨的多重現實困境。影片中,白血病人通過控訴天價抗癌藥道出了自己的生存困境,藥販子程勇面臨著救人與違法的道德困境,警方在查辦假藥走私案時遭遇法不容情的法治困境,醫藥公司則身處藥品高昂研發成本違背購藥病人降價要求的商業困境。當這些現實矛盾在片中集結并糾纏,影片呈現了難以化解的倫理悖論與道德難題,激發著觀眾的深度思考。并且,更加難能可貴的是,《我不是藥神》并不單單反映現實矛盾,它還試圖探究并解釋造成這些矛盾的深層次原因。以對人性、命運、法律和制度的審視與思考,為國產現實主義電影做出表率,現實主義藝術應當挖掘自身與形象不可分離的思想豐富性及深刻性。
(三)強化的社會現實意義
現實主義所涵蓋的一項重要命題,就是文藝作品須對現實生活產生意義。當這種精神追求與電影的教化功能相遇,電影的社會價值與現實意義便開始受到現實主義電影美學的重視與推崇。英國紀錄電影學派在其創始人約翰·格里爾遜的引領下,堅持并鼓勵一種“解決問題式”的紀錄電影創作方法。電影不僅是一面反映生活本來面目的“鏡子”,更是一把鍛造現實世界的“錘子”。《我不是藥神》所產生的社會影響力達到了國產現實主義電影的全新高度。這部電影一上映,就迅速引發了社會輿論對進口抗癌藥問題的關注與討論。總理更是就電影《我不是藥神》引發輿論熱議做出批示:“國務院常務會確定的相關措施要抓緊落實,能加快的要盡可能加快。”明確要求這項工作要進一步“提速”,國家醫療保障局開始展開與國內外醫藥企業的新一輪抗癌藥專項談判,全國多省宣布將更多特殊抗癌藥品納入醫保范圍。可以說該影片用影片內容對社會輿論的強大吸引力,實現了現實主義電影應有的社會價值與現實意義,也重申了現實主義作為一種創作精神的價值追求。
三、《我不是藥神》對中國現實主義電影的創作啟示
(一)堅持現實主義的審美原則與創作方法
現實主義電影的創作總是與社會現實密切相關,或直接或間接地反映社會的狀態,電影是表現社會樣態也是在塑造社會樣態,創作者的態度和立場也在電影中體現。我國有些的電創作者、管理層與理論界等存在著對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理解的狹窄與偏頗。有些國產現實題材電影,往往在戲劇化甚至類型化的商業性追求驅動下,對復雜的社會現實加以簡化乃至歪曲,這都是不完善的現實主義的審美原則與創作方法。
(二)現實主義題材影片創作與本土化融合
《我不是藥神》其所傳遞的現實主義觸動了中國人的神經,“不管發生什么都承受著并且活下去的態度”。這是一種“中國式”的生存哲學,在經歷了諸多的苦難后,無論是身患絕癥的病人還是徘徊在社會底層的人,沒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當老人發自內心地說出“我不想死,我想活著”時,簡單而直接地戳破了觀眾所有的情感,強化了觀眾對于“活著”這一民族性的認同。
現實主義蘊涵的電影要想得到觀眾的認可并獲取的商業利潤,除了應該涵蓋現實與民族的關系,把握民族的獨特性之外,更應該囊括現實與所處時代的關系。因為從影視觀眾心理學的角度上看,影視觀眾所關注的問題就是現實生活中最為突出和最為迫切的問題,也是社會和時代的敏感問題或熱點問題。描寫時代熱點的問題,往往喚醒了觀眾或社會“深層集體心理”,從而引發最大程度、最大范圍的思考。
四、結語
《我不是藥神》之所以獲得社會普遍好評,并取得不同于往日現實題材電影的高票房成績,既因為深刻地觸動到我們獨特的民族性,也因為影片對白血病患者或底層群體的現實關懷,直擊深化改革、社會轉型環境下人的焦慮與矛盾。影片所帶來的影響可能遠遠大于電影本身,對于中國電影創作而言,很多歷史性的誤區、經驗性的誤解都在一定程度上被消解。對同質化、奇觀化嚴重的中國電影,為當下國內電影市場開拓了一條出路。當然《我不是藥神》也不能憑一己之力豎起中國現實主義電影的旗幟。國內現實主義電影創作仍需要不斷地革新與開拓,形成獨特的地域性現實主義表達,或許能夠贏得世界電影界的矚目。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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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亓彬,六藝影視傳媒培訓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