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繇楷書《薦季直表》

摘要：鐘繇是魏晉書法的先導者，《宣和書譜》評價說：“備盡法度，為正書之祖”，是對鐘繇書法的高度評價。其《薦季直表》備受歷代書家推崇，文中從筆法、字法、章法三個方面闡述其書法藝術。

關鍵詞：鐘繇;楷書;薦季直表;質樸;天然

《薦季直表》是鐘繇魏黃初一年（221）所書，距今有一千七百六十五年了，內容為向已經稱帝的曹丕推薦舊臣季直表奏。《薦季直表》由宮中收藏，有唐太宗“貞觀”玉璽，宋徽宗“宜和”、宋高“紹興”，以及清乾隆“乾隆真賞”等御印。《薦季直表》分為墨跡和刻本，其中墨跡毀于民國，今僅存其影印件，刻本版本眾多，其中明代刻入的《真賞齋帖》和清代刻人的《三希堂》都是不錯的版本。傳世鐘繇作品中，就風格言，《賀捷表》和《薦季直表》比較可信。其中《薦季直表》“民”字缺筆避唐太宗諱，是唐人摹本，風格上與年代相近的長沙走馬樓吳簡等很接近，富有殘留的隸意，而點畫結構更精密些;但比之東晉時期如王羲之等的楷書又更顯古拙質樸，因此它比較接近鐘繇書法的本來面貌。

一、筆法

書法藝術可理解為線條藝術，線條的質量直接影響著作品的優劣，所以一幅經典作品都需要書家高超的筆法。鐘繇主張：“豈知用筆而為佳也。故用筆者天也，流美者地也。”他用“天”和“地”來比喻筆法之妙。既是在闡述書法的美是一種運動美，是隨著筆墨的變化而形成的。此外鐘繇以天地來論述書法，突出書法之中所蘊含的自然之氣，他把對自然的認知和理解運用到了書法之中，從而達到取萬物之靈氣于筆端的境界。鐘繇的這一理論思想為后來晉代書法尚“韻”的美學思想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東漢之時，隸書是最為流行的書體，因為鐘繇有著深厚的隸書功底，所以他創造出的楷法，不能夠完全擺脫隸書的印痕，特別是在筆法上明顯帶有隸書的特點。在行筆過程中更注意“疾”與“澀”“行”與“留”。二者相互融合，時而急時而緩，時而輕時而重，使得筆意生動，具韻律感。

《薦季直表》是鐘繇理論的最好實踐，既有漢碑的雄渾又有楷書的精細的一面。用筆圓厚，且以短線為主，筆畫較為含蓄，還沒有形成成熟時期楷書的收筆模樣，不像唐楷中顏柳二體收筆樣式體征明顯，而是比較齊整以方頭收尾如“奇”中間的長橫，或者是略帶隸意的小雁尾如“得”字中間的兩橫和“三”的三橫，如圖1（a）。用筆的輕重提按變化大，肥不臃腫，瘦不枯槁。第一表現在單個筆畫上如“異”字的長橫兩頭偏重中間較細，第二表現在整個字里如“困”“圖”和“國”，如圖1（b）左右兩個縱向筆畫用筆極厚重，中間的筆畫明顯偏細。其轉折之處多為圓轉而少有方折“旬”和“道”等字的轉折均是如此。其用筆帶有行書的味道，如“不”字第一筆和第二筆直接連在一起，帖中的“以”和“旅”，如圖1（c）等都是這種用筆方式，從而使整個作品具有流動美，這與唐楷有很大的區別，打破了楷書的靜，活躍整體氛圍。

二、字法

鐘繇推崇天然之美，他對自然之美最本真的探究，造就了其書法的質樸風格。梁代庾肩言說其\"天然第一，工夫次之”而王羲之稱”天然不及鐘，工夫過之”2唐代張懷瓘在《書斷》中描述鐘繇書法“真書絕妙，幽深無際，古雅有余。”其實也是在說鐘書的天然質樸風格。也正是對天然之美的追求，鐘繇的書法不僅形成了自己的風貌更是開創了時代的書風。 《薦季直表》結構多偏扁平，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通過筆畫的拉伸，對撇捺的處理上，往往橫向左右打開，如“食”從而增加撗勢，對橫和豎的處理上，有意的加長橫畫，減短豎畫，如“許”和“下”字皆是如此。其次在處理左右結構的字上，也故意拉開左右的距離，如“仼“（圖2）。這些都借鑒了隸書的結字方法，從而使整體結構顯得古樸舒展大氣。

其字重心多往右下傾斜，但又避免了一些規律化結構處理方法。《薦季直表》能為楷書的經典之作，其高明之處就其字法自然，每個字都有生命力，可謂是一字一貌極具感染力。其通過錯位、挪移等手段產生了極高的藝術效果，如“旅”字（圖2）本為左右結構的字，但卻有意將“旅”的右部分的一瞥加長，從而使左半邊上移，把原來左右結構的字向上下結構的字過度，別出新意又不失法度。“授”字（圖2）左半部分較短，在字的左上部分，而右半部分較大往右傾斜，錯位及其明顯。還有“發”字本為上下結構的字，在鐘繇的妙筆和藝術構思下，變為左右結構的字，妙趣橫生。這種用行書和草書結字的思路，極大地豐富了楷書的字法，對行草書又有影響，很多書家在行草書創作中也經常借鑒這種方式，總會使人耳目一新。

三、章法

梁武帝評“鐘繇書如云鵠游天，群鴻戲海，行間茂密，實亦難過3。可謂“同自然之妙有，非力運之能成”。《薦季直表》與成熟時期的唐楷不盡相同：唐楷字法緊密規正，大小基本相同，中宮緊收向邊緣外闊，布局也疏密統一，筆法頗多講究，有較多的法度遵循。而《薦季直表》則字法疏散靈活、大小錯落，章法縱密橫疏字距略緊，行距較寬，氣度從容，節奏得當。筆法上沒有太多的動作，多為隨筆自然而成。它雖為小楷，但并沒有因為小而顯的拘謹，相反通篇古拙大氣。在整篇布局上，行與行之間的距離基本相同;每豎行里字與字之間的距離不盡相同，有遠有近，有緊有松，字大小各異，每一豎列字數不同，打破了以往隸書橫向密縱向疏的布局章法，這樣的布局方法極為靈活，活躍了通篇的氣氛，略有章草的布局方法。字是成組出現的如“清”和“蟻”二字，如圖3（a），第一個字向左傾斜動態十足但岌岌可危，第二個字則就向右傾斜，這樣就和第一個相互呼應即有動態又不失平穩。“罷”和“任”，如圖3（b）二字第一個字重心往右傾斜，而第二字左半部分極力地往左下墜，造成重心偏向左的勢態，這樣的一組極為生動。《薦季直表》中這樣的處理比比皆是，如“賞”和“以”二字，“山”和“陽”二字等等皆是如此。作品里也出現了左右互盼，“間”和“強”二字互盼，“使”和“廓”二字互盼，對角互視，如圖3（c），這樣使本來左右離得較遠的字有了關系也增強了作品的整體性。作品中單看每一豎列，把每個字的重心連成一條線，很明顯是波動的，這與唐楷豎直的重心有很大的區別，如“望”字一列，如圖3（d）就很有姿態。以上的處理方法都使整個章法處處盡顯質樸與天然但又體現了別具匠心之處，這樣的處理方法極為高級，一般的書法家若沒有極高的藝術感受力和控制力是做不好的，縱觀中國書法歷史鐘繇是其中的佼佼者。

書圣王羲之在《題衛夫人lt;筆陣圖gt;》中曾說：“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平齊 ，便不是書法，但的其點畫耳”。其大致的意思為：“在書法創作中如果橫豎平直一樣，字的形狀如算盤上的算子一樣大小相似，上下方方整整，前后又平齊劃一，就不能稱得上為書法藝術，只不過是得到一些字的點畫罷了”。根據書圣對書法藝術要求的陳述來看鐘繇的《薦季直表》，完全符合一件杰出書法作品。

四、結語

鐘繇在那個時代以非凡的創造力站在時代的前沿開創了楷書，對后世書法做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這種敢于創新的精神影響了后世一代代書家，他古樸，典雅，自由的書風的貫穿了整個書法史。在當下我們學習書法更應該發揚這種創新精神，借鑒前人經驗創造出順應時代的書法作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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