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對自然的欣賞和贊美一直是文學界不曾過時的主體,從古至今中華民族圍繞著山孕育出了許多優秀的山水詩詞作品,詩詞中的山地景觀有著豐富的內容、在不同的地域有著差異和共性,本文就山地景觀在詩詞中不同方面、角度的表達做出了簡要探討。
關鍵詞:山地景觀;詩詞;傳統文化
一、詩詞中山地景觀內容的豐富
(一)景觀要素及組合的豐富性
人類與自然環境的關系自古至今就是密不可分的,人們賴以生存的諸多物質條件都來源于大自然,其生存、發展也仰賴于其所處的自然環境。縱觀中國詩詞發展歷史,自然山水景象始終是人們通過藝術門類承載精神世界的一類重要載體。
盡管其存在和地位不可忽視,但“山”并不是構成山地景觀的唯一要素,山與水、與山間草木密不可分,詩人們寫山,也往往與草木、泉池、飛鳥、風雨和云霞等其他生命要素相關聯,這些都是由地理環境以及山地本身所具有的物理特性影響而造成的,所以說,一個意象可以連帶出其它相關意象,這也是詩歌創作中的一大特點。這一特點在許多詩歌作品都有所體現,如李白的《獨坐敬亭山》:“眾鳥高飛盡,孤云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李白觀賞和描寫敬亭山,并非僅僅寫山,而且還寫到“孤云”“眾鳥”,通過這些相關意象的映襯與對比來表現山的優美、清靜。又如王維之《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將“空山”“明月”“清泉”等景象結合在一起,構成組合意象,描繪此地此景之美好,是潔身自好的所在。
在描寫山地景觀的詩詞中,泉池、草木等意象的出現可以追溯到《詩經》和《離騷》,它們出現伊始,便是和山有著緊密聯系的。雖然它們也并不總是和山岳形象一道出現在詩歌里,但其存在確實是扎根于山岳之中的,這是詩詞中山地景觀的一大特色。
(二)文化的充實程度
1、詩詞賦予山岳文化內涵
山岳形象作為詩詞作品中從未過時的主題,在其發展過程中,逐漸與宗教文化、士流文化、地方民俗和政治因素等產生了聯系,為山岳形象注入了不同的文化內涵。也有某地山景因詩詞而聞名,形成了特定的山岳文化,并延續至今。如李白所作《夢游天姥吟留別》著意奇特,內容豐富曲折,形象輝煌流麗,富有浪漫主義色彩,詩中“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描述天姥山高聳入云,連著天際,橫向天外。山勢高峻超過五岳,遮掩過赤城山。直到如今,天姥山已成為一個知名景點,這正是詩詞賦予了山岳特殊文化內核的佳例。
2、山岳形象與傳統文化的聯系
山水文學,作為一種獨立的文學體裁,形成于南北朝時期,但由于當時在意識形態領域居壟斷地位的是玄學和佛學思想,因而那時的山水文學也主要是佛、道思想影響下的產物,而儒家思想是在其后才逐漸對山水文學產生明顯的影響。
道家文化是我國本土宗教和學術文化相結合的產物,其觀念及理論主要表現在哲學方面,但在文學、藝術、醫學等方面也均有所涉及。在道家文化中,最有名的山川即為昆侖、蓬萊,與之相關的詩詞不知凡幾,如宋代白玉蟾的“移將北斗過南辰,兩手雙擎日月輪。飛趁昆侖山上去,須臾化作一天云。”昆侖山帶有早期人類對于自然環境美的觀念,以高為美,高可通天,《山海經·海內經》中有:“昆侖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自身之所”,可見昆侖山的形象不僅是道家文化的象征,更是古代神仙文化中不可取代的內容之一。
儒家文化是我國的正統文化,自漢朝以來就備受推崇。儒家文化與山地景觀鑒賞的關系最早可追溯到孔子的“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在后世的不斷發展中,山岳作為一個意向已逐漸成為了儒家文化的典型象征之一。
儒家文化中的家國思想將山水比作“江山”,把自然山岳與政治因素聯系在一起。早期人們對自然的認識是受實踐條件嚴重限制的,是片面的,對其難以征服的自然山川抱有敬畏之心,這種心理也表現在了古代的祭祀文化和封禪文化上。《禮記》中有“天子祭天地,祭山川”的記載,早期苑囿的一個重要功能即通神,這種人之中逐漸演變成了封禪文化,以泰山封禪文化為例,這是天子繼承大統,昭告天下自己得到了上天的承認的方式,雍正所作《岱頂》:“云封峭壁松多古,蘚積殘碑字未迷。冉冉嶺頭笙鶴下,仙壇曾此降金泥。”寫出了其陶醉于封禪之事的內在心態。盡管古今文人對封禪一事有著不同的看法,但在這種情況下,這種意識觀念上的沖突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促進了山岳形象與此類特定文化的結合。
二、超地域共性與地域差異
(一)共性
山岳是與人類生存發展活動相互影響的強大存在, 它既供給人類生活所必需的資源, 又因其自身的陡峻深險而令人難以接近,《詩經·小雅》中有“漸漸之石,維其高矣。山川悠遠,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皇朝矣。”,表達對行軍路上經過陡峭的巉巖,高聳入云的山脈之震驚,忍不住嘆息“維其高矣”,在表現行軍之路的勞苦的同時,也體現了人對自然山脈之險峻的敬畏之情。
與此同時,人類活動豐富了山地景觀的內容, 山地也因人類的開發而不斷改變面貌。在人類與山水的這種既互相依存又互相對立的過程中, 人類一方面逐漸懂得從自然中取得物質資料、改善自己的物質生活, 另一方面, 又透過山水的外貌韻律, 慢慢培養了一雙認識、欣賞山水的審美的眼睛。先秦以來, 許多文獻都涉及到人類與自然山水的關系,通過詩詞等文學作品的形式描繪山間的自然環境之美、物產之美,表達對山水泉石的看法,并進而將這些美好的自然景物自比,上升到詩人的自身品格之美等。
我國地域廣闊,盡管南北方的山地形態特征、小氣候及植被物產等有所不同,但人們對于不同地域的山岳都愚者共同的審美感受,享有共同的敬仰之情,以及同樣的登山的艱辛和登頂的愉悅之情。
(二)差異
我國山脈以秦嶺——淮河為界,可分為南北兩部分:南方的山,與南方的少女一樣,秀麗婀娜,精致委婉,再加上南方的氣候,山上常綠植物很多,更顯得終年長青。山上關于古人的氣息,更多的是詩人墨客,才子佳人。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西南部的山脈,其陡峻險奇是古今詩人熱衷于描繪贊美的主題,李白的“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直觀地表達了蜀地山脈的奇險、陡峭,歌詠蜀地山川的壯秀,顯示出祖國山河的雄偉壯麗。
北方的山多大氣巍峨、高聳壯麗,且由于北方多古都,故而北方的山大都有皇家留下的足跡,被人為賦予了濃厚的文化氣息。謝靈運在《泰山吟》中就曾用“崔崒刺云天”來形容其高聳巍峨,杜甫觀泰山后也曾作《望岳》,其中“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寫近望中所見泰山的神奇秀麗的高大形象,“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又表達了由望岳而產生的登岳的意愿。
總的來說,北方的山威嚴壯觀,大氣磅礴;南方的山樹木成林,秀氣多姿,此為南北方山脈形態的地域差異。
三、景觀詩詞中的再現與升華
(一)對自然景觀的描繪
山水詩通過描繪自然山水風光,表現山泉林石等山野景象之美,并借景色抒發詩人自身的情感或表達某種哲理和感悟,是展現人與自然關系的一種詩意的文化產品。文人墨客們通過山水詩來記錄自然的美妙,甚至比之于自身的某種品格或追求,可以了解某個特定歷史階段人們的自然觀和價值觀。
謝靈運的《登永嘉綠嶂山詩》曾寫道:“澹瀲結寒姿,團欒潤霜質。澗委水屢迷,林迥巖逾密。眷西謂初月,顧東疑落日。踐夕奄昏曙,蔽翳皆周悉。”他在詳細描繪并稱頌了綠嶂山的自然景觀后,說自己受到山水靈秀的啟發,對莊子講的繕性之道有了進一步的理解,“頤阿竟何端,寂寂寄抱一。恬如既已交,繕性自此出。”將游賞山水景象之所見以詩歌的形式再現出來,并借以詠志,表達了自身感受與大自然產生交匯而得到的審美上的愉悅。
(二)隱逸山林
隱逸山林的生活方式是釋道等出世思想的產物,是生活方式與自然山水的鑒賞緊密結合的一種方式,與此同時,儒學作為對中國傳統文化底蘊影響深遠的文化門類,對隱逸精神也有明確的陳述。如孔子的“天下有道則現, 無道則隱”,“隱居以求其志, 行義以達其道”之言等。
古代文人經常遠離世俗,生活在郊外山野,將自身追求寄托于山水之間。告別了塵世的隱士不但獲取了精神上的價值和道德價值,并在自身隱蔽于山林的穴居中發出了對自然山水優美的贊頌。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以簡潔的語言描寫出了隱逸生活的寧靜閑適,在對山間田園景象的描寫后,他接著表示:這種生活里可以找到“真意”,可剛要把它說出來,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而事實上,詩人已經把他想要“辯”的情感和哲思寄寓在了山岳、飛鳥等形象之中了。
隱士們棄朱門榮華而居住于窮鄉僻壤之間,雖然可能會很清苦,但是正是這些志當存高遠的隱士們終日與造化為伍,流連于山林丘壑之間,通過與自然形影相吊,進而更可以達到一種精神的超越,乃至冥暗合于老、莊的玄遠之境。從一些詩人的作品中,不僅能讀出隱逸思想,還可以看出詩歌對政治的一種無奈和反抗。
參考文獻:
[1]李杰玲.山與中國詩學——以六朝詩歌為中心[D].上海師范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1年.
[2]牛秋實.魏晉玄學隱逸與山水清音[J].玉林師范學院學報,2016,37(04):91-95.
[3]陳池瑜.孔子的山水比德思想及其對中國山水藝術的影響[J].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13(02):69-75+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