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有一次出于好奇,我拿起抽屜里紅色的藥片,當作糖丸塞進嘴里。
好在是普通的感冒藥,也沒吃多少,我在家昏睡了一天后慢慢醒來。有驚無險,還好沒留下后遺癥,但把父親嚇得不輕。不久,父親就請木匠師傅打了個藥匣子。
藥匣子做好后,全家人的常用藥都放在里面。父親還買來碘酒和紅藥水之類的東西,因為他總擔心我們會不小心磕破了皮。藥匣子被父親放在衣柜頂上,我們小孩子就是站在凳子上也夠不著。自從那次我誤把藥片當糖丸后,父親就再也不讓我們小孩子接觸藥品了。
有了藥匣子后,誰有需要,父親就踮起腳,小心地拿下來,翻出所需的藥品后,又馬上將藥匣子放回原處。有一次我不小心把腳崴了,父親讓我坐在椅子上,他從衣柜上取了藥匣子,然后從藥匣子里拿出紅花油,抹在手掌里一點兒一點兒為我推拿,幾天后我的腳就消腫了。奶奶患眼疾時,總是父親為她滴眼藥水。父親將手洗凈,晾干后打開眼藥瓶,小心地將藥水滴在奶奶的眼睛里。那情景我至今還記得,父親的神情特別專注,好像每滴一滴都要屏住呼吸。以至現在我給自己滴眼藥水時,總會想起父親給奶奶滴眼藥水時的畫面。

一年夏天,我背上長了瘡,又癢又痛。父親帶我看醫生后,拿回一瓶膏藥,要我天天堅持抹。那膏藥有股藥香,父親擔心我把它當霜抹了,就放進藥匣子里。每天早飯后,我光著膀子趴在父親腿上,父親一手拿著膏藥瓶,一手用干凈的雞毛蘸上膏藥細心地幫我涂抹著。雞毛在背上輕輕地刮來刮去,癢得我“咯咯”大笑,但很舒服。很快,我背上的瘡就好了。我們長大后,藥匣子一直放在老地方,父親說習慣了。后來我們有了孩子,常常帶孩子回老家和父母一起玩。老家蚊子多,父母最見不得孩子被蚊子叮咬,常常跟在孩子后面,一個拿扇,一個拿藥。父親為孩子涂藥時,一邊低著頭,一邊問癢不癢。用完藥,父親將藥品放進了藥匣子,又放回原處。藥品說明書上的“請將藥品放到兒童不能接觸的地方”這句話,我們停留在口頭上,父親卻一直在做。
父親的藥匣子,裝著溫馨美好的回憶,也裝滿了濃濃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