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思維拐個彎

照顧我父親的男保姆，跟我講了一個他照顧過的老人的故事：

這人過去曾經是領導，做過好幾個單位的一把手。他的兒子十分優秀，大學讀的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學校。一天，即將大學畢業的兒子打來電話說，畢業后想去國外留學。這位父親一聽便惱火了。為什么火？這么大的事兒，從前他從沒有聽兒子提起過；這個電話，也不像是征求他的意見，更像是“情況通報”。所以，他明確表示，不同意兒子的想法，如果執意要留學的話，他就與兒子斷絕父子關系。但他兒子與他一樣固執，隨即表示，即便是斷絕父子關系，也一定要留學。就在這一刻，這位父親便軟軟地倒下了—中風了。

中風之后，他的恢復情況很不好。先是一側肢體殘疾，接著慢慢地又出現了精神上的問題。一段時間后，他竟然什么人都不認識了，包括他的妻子。不僅是不認識人，還打人、咬人，以致兩位男保姆的耳朵都被他咬掉了。因此，一些時候不得不用繩索把他捆住。而他的兒子，還是按照原計劃去留學了。

這個故事的男主角說起來我也認識，只不過交集十分有限。但我知道的是，他也是做教師出身，正經讀過大學，工作過的那些單位多是文化教育部門。也因此，我對于他后來的不幸遭遇十分感慨：作為有一定文化與頭腦的人，為什么在對待兒女的選擇或者說決定的問題上，不能給予更多尊重和理解？隨著年齡的增加，衰老不可抗拒地到來，我們希望兒女在可能的情況下，更多地待在我們身邊，給予我們精神上的慰藉與生活上的幫助，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我們“養兒”就簡單地是為了給我們“防老”，并因此不顧他們的感受，不顧他們的考慮，一定要將他們“拴”在自己身邊，不僅過于自私，也極不現實。與此同時，這樣的做法，最終可能讓彼此感情受到嚴重傷害，甚至于關系破裂。

在我看來，做父母的一方面需要更多地尊重和理解兒女的諸多決定，另一方面也要讓自己的頭腦保持一定的靈活性—在必要的時候，能夠讓思維拐個彎。我們還說這個故事的男主角吧，或許是多年一把手的經歷讓他變得有些武斷與蠻橫，以至于兒子打算留學的時候，因為與自己的想法相悖，讓他氣不打一處來；可兒子都大學畢業了，是成年人了，有一定的見識和頭腦了，他想去國外留學的想法，就一點兒道理也沒有嗎？為什么不能與之心平氣和地交流與溝通？為什么不能在這個屬于兒子自己的前途和命運的大事上，一方面以適當的方式充分表達自己的想法，另一方面在兒子去意已決的情況下，靈活一些，尊重兒子一回？

這位照顧我父親的男保姆說，故事中的兒子對于自己的父母還是相當有感情的，在父親病情加重之后，他不忍將其送至精神病院，向母親表示，家中聘請保姆的開支不管多少，都由他負擔。

我們可以想象，假如當初這位父親能夠開明一些，在兒子是不是出國留學的問題上順其自然，那么現在會不會是另外一種結果？老年朋友，我們需要更多地尊重和理解兒女，少些專制與封建，適時讓思維拐彎，讓兒女得到應有的尊重，擁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天空，也讓自己活得輕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