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趨勢中蘊含的大變量—讀何帆的《變量：看見中國社會小趨勢》

文＝陳 斌

準確把握身邊的那些小趨勢，順勢而為，以便成就一番事業。順應時勢顯然不能寄望于個人運氣，而是必須不斷學習。也只有終身學習者，才可能踩準小趨勢的步點，站準“風口”，逆風飛揚。

書名：《變量：看見中國社會小趨勢》

一葉可以知秋，一葉亦可障目。世界潮流浩浩蕩蕩，變量無時不在無處不在。已近知天命年齡的何帆雄心滿滿，立志未來三十年每年寫一本書，一共寫30本，目的是“記錄中國歷史上最激動人心的時期發生的故事”。為了書寫這項宏偉工程的開篇，2018年，知名經濟學者何帆團隊走訪了中國20多個省市，巡游了10多個國家，拜訪政策制定者、智庫學者、大學教授等，以既見森林也見樹木的“鷹眼視角”，梳理出大國博弈、技術賦能、新舊融合、自下而上、重建社群共五個更應著重關注的慢變量。圍繞5大慢變量，何帆又聚焦了人工智能、極飛科技、義烏小商人、海爾平臺化、城市收縮、電子競技、阿那亞和范家小學、互聯網商務等數十個小趨勢，試圖從中尋找一條驅動中國未來發展的路線圖。

雖不是風口，但是風口的締造者

小米的雷軍曾說過，“只要站在風口，豬也能飛起來”。不過，并不是誰都具備“先賺一個億再說”的得天獨厚資源。無論誰要想“飛起來”，先得提前找準“風口”。

“風口”是大趨勢，所謂大，自然因為先有小，所有大趨勢都是小趨勢發展壯大的結果。大趨勢人人都能看到，小趨勢雖然可能具有巨大發展潛力、可能影響未來數十年，但因其只是處于萌芽階段，規模小，體量小，不易為人察覺。

百多年前，當第一輛整合了馬車和蒸汽機技術的汽車鼻祖出現在街頭時，除了吸引行人獵奇的目光外，因速度太慢、操作困難、故障率高、污染大反倒有些灰頭土臉，很快遭人嫌棄。1858年，英國甚至出臺了“紅旗法”，明令汽車“在郊外需限速4英里/小時以下，市內限速在2英里/小時以下，而且在蒸汽汽車前方幾米遠的地方要有一手持紅旗的男人先行，以使人們知道將有危險物接近。”那時的人們，想必沒有多少人能夠預見到，百多年后全球汽車年產量接近上億輛，汽車早就成了人類生活中的必需品。

何帆這本書的寫作靈感來源于美國未來學家馬克·佩恩。十年前，馬克在《小趨勢》一書中指出，“在我們這個社會中正在出現一些最有力的力量，它們是與我們直觀印象相反的趨勢，這些趨勢正在塑造著馬上就要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明天”。馬克提出了75個可能影響未來世界發展的小趨勢，像睡眠不足的人、渴望長壽的人等許多內容已經逐步得到驗證。

大小趨勢并沒有天然分野，為便于觀察研究，馬克將小趨勢界定為“占人口1%的群體出現的變化”。何帆參照了馬克樣本調查思路，但又著眼于中國發展的客觀現實。比如馬克對于小趨勢的遴選標準之一為未來十年可能對世界產生深遠的影響，而何帆則期望，30年后，在中國的社會經濟體系中，小趨勢合力形成的這些變量能夠“生長成一種不可或缺的支撐力量。”從這一角度看，何帆筆下的小趨勢帶有鮮明的“中國特色”，時間影響力上則較馬克的遠得多。

雖不是大樹，但是大樹的根須

2018年7月6日，一艘裝載7萬噸美國大豆，正開足馬力，試圖趕在中美新一輪關稅前抵達大連港的貨船成為全球“網紅”。

2018年，中美兩國博弈吸引了全球的目光。不過，這場“貿易戰”對中國義烏的影響極為有限。義烏小微企業體量小、成本低、嗅覺靈、轉型快，擅長在夾縫中求生存，他們善于通過強大的信息渠道相互交流，高效地試錯，所以對中美關系的敏銳覺察能力領先其他地區企業至少一個身位。

小趨勢的最大特點就在于足夠小，但又“鋒芒畢露”。小趨勢不是參天大樹，但卻有著大樹那鮮為人注意的茂密根須，這些根須深植市場土壤之中，努力尋找養分和水分，頑強地生長。

近年來，無人飛機為國人掙足臉面，用無人機航拍或者玩空中拼圖幾成時尚。何帆發現，在看起來最不太可能有什么作為的新疆，無人機在農業方面的試水，極可能引領未來中國農業的大發展。新疆3800萬畝棉田，過去人工噴灑農藥作業周期長，效率低，成本也高。近年來的每年8月到10月間，新疆有3000多架無人飛機同時噴灑農藥，效率高，效果也好。無人機在新疆棉花產業的成功應用能否像何帆所說的那樣“掀起一場農業革命”雖未定論，但想想全國18億畝耕地，前景肯定極為可觀。

除了上述小趨勢，何帆通過梳理城市收縮、多核城市，海爾企業平臺化、電子競技、阿那亞和范家小學等小趨勢發現一個共同的特點，即所有小趨勢都源于自發性組合，自發性生長。

何帆將驅動這些小趨勢發展的內生動力概括為群眾路線。群眾路線并非政治學意義上的，更多是經濟和社會層面的。想想也不難理解，群眾是市場社會最基本的單元，他們就像是深植于市場和社會土壤的茂密根須，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最需要什么。

雖沒有人口紅利，但仍有兩大紅利

2018年，中國網購用戶突破6億人，網購商品零售額突破9萬億人民幣。就在許多人以為網購會取代傳統零售市場時，“看似窮途末路的傳統商鋪又出現轉機”，包括阿里巴巴、京東在內的知名互聯網企業不得不放下身子，鉚足勁拓展傳統零售市場。

在互聯網面前，有的傳統并未被摧枯拉朽，而是表現得足夠頑強。究其原因，在于“傳統定義了創新的底線”，雖然“互聯網行業善于應用大數據，但傳統產業的優勢是小數據”。驗證這一結論其實并不難，只需走進那些遠離都市的鄉村便可發現，雖然從年輕人身上依然能夠感受到網購的強大影響力，但新興物流模式對鄉村明顯缺乏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

所有的變量都是創新的結果，所有小趨勢都是創新的雨后春筍，但“創新也不是簡單地棄舊揚新，而是不斷地回到傳統，在舊事物中重新發現新思想”。也就是說，創新必須立足于自身傳統特點，找準“中國優勢”。

2005年，中國跨過了人口紅利拐點。這意味，支撐中國過去快速發展的模式正在發生深刻的變革。紅利過后依然有紅利。何帆認為，中國當前至少還有兩大獨特“紅利”優勢可以充分利用，即工程師紅利和市場紅利。

2018年，中國高校畢業人數820萬人，可以預計，未來數年仍將處于歷史高位。高校專業門類齊全、培養人才多，有利于形成“勞動力密集型的研究與開發”。另一方面，2017年中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達到5.4萬億美元，緊隨美國5.8萬億美元之后。如果考慮到近年中國消費品零售額每年超過10%的增長率，中國超越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近在咫尺。龐大的市場，有利于形成“市場引致型的研究與開發”。可以預見，兩大紅利產生的強大內生動力，未來必將驅動中國變革不斷走向深入。

看清慢變量，我們就看清了未來的發展方向。當然，更重要的是準確把握身邊的那些小趨勢，順勢而為，以便成就一番事業。順應時勢顯然不能寄望于個人運氣，而是必須不斷學習。也只有終身學習者，才可能踩準小趨勢的步點，站準“風口”，逆風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