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寫作，寫作使我快樂

文/兩色風景

1

新學期開始雖然有一陣子了，小強卻表示還不能完全適應學習狀態。

我們：誰又不是呢？

小強：不過總算還是在恢復吧，每周也就是一到五不太有干勁，周末就好了。

……好巧，我們也一樣。

2

每個學生都有相對擅長和喜歡的科目，我的話就是語文了。尤其是困擾大部分人的作文，一向信手拈來一氣呵成，當然得分高不高又是其次了。

老師：那我覺得你最好在意一下得分，能不能信手拈來一氣呵成倒是其次。

你看，表達的快樂常常就是這樣被扼殺的。

3

我因為識字早、不怕表達又從小愛看書，所以小學作文經常拿滿分、被當成范文張貼朗讀，這極大地滋長了我的優越感，而且那時候各科成績都很好，作文的好更是錦上添花……

可到了中學就不行了！全面學渣不說，字還越寫越丑，于是一切優越感蕩然無存，倒是學會了自嘲，比如：看來我的智商只夠應付小學課程罷了。

“我也覺得。”小強點頭。

……再沒什么比自嘲的時候遇到贊同更氣人的了！

4

小學經常寫的作文是“我第一次干嗎”，想不到中學也被要求寫了一次。我們都感到很無語。小強說：不然我起個題目叫“我第一次交白卷”，后面啥也不寫就交上去如何？

……很好，非常像一場行為藝術。

豆丫說：雖然這是小學必寫的題目，但是隨著成長，人生會遭遇各種各樣全新的第一次，所以它也算長盛不衰，中學生寫寫也沒什么的。

我：有道理，所以你寫的是……

她：我第一次上幼兒園。

……豆丫，一個腦回路清奇且任性的女子。

5

最后我想到了一個能充分展示我文采的主題：我第一次回憶那些第一次。然后用短句的形式洋洋灑灑列舉了好多第一次并附上利落的感想，最終得出一個“期待經歷更多的第一次，并記住那種新鮮而寶貴的心情”這樣的正能量結論。作文交上去后我非常期待被夸。

最后老師的點評是：

“我看完都不認識‘第一次’三個字了。”

……我第一次認識到想在應試教育里展示文采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6

有一次我們的作文題目是“幸福的顏色”。

“我選擇黑色。”小強說，“有時候半夜醒來，看著窗外一片漆黑，想到還有幾小時能睡，我就幸福得不得了。”

“我選擇紅色。”我說，“對，就是毛爺爺的紅！”

“我的話……白色吧。”豆丫思索，“每次看到白色的衣服、墻壁什么的，就會有想把它們弄臟的沖動。”

……好的，很有豆丫風格的回答！我們一起看向嚴田：“你呢？”

“太難了。”嚴田掰著手指，“炸雞的金黃色不錯，奶茶的乳白也難以割舍，還有紅燒肉的糖色，還有大閘蟹的明橙……”

我們默默咽了咽口水，開始把各自的選題修改成食物的顏色。

是的，還有什么比美食更能帶來幸福呢！

7

還有一次題目叫“路上風景”，我當時想到的是“成長這一路經歷的悲喜，都是最美的風景”這種文藝的中心思想，而嚴田一看就說：路上的風景可多了！有煎餅攤！有賣麥芽糖的！賣豆花的！炒面的！烤串的！水果的！……

跟這種人繼續相處下去，所有的詩情畫意都只能淪為風味人間了！

8

我小學時有次放學回家，經過一片荒草地，一條人為踩出的小路若隱若現，不知道為什么就看得心情很好。這件事成為兒時的我浪漫情思的啟蒙。后來我跟朋友講，我看到了一條小路，很漂亮，很喜歡。朋友便強烈要求我帶他去，看完后他大失所望。

“我以為是小鹿！”他說，“梅花鹿那種鹿！”

“我說了是一條路吧。那種鹿我不會說一只、一頭啊？”

“我以為你沒文化啊！”

“……”

9

未來的我以碼字為生，寫個成千上萬字都沒在怕，而作文一般就是要求八百字，我需要擔心的是別寫跑題了。有時候發覺自己跑題了怎么辦呢？只好繼續往下寫，強行把主題給寫回來，于是字數就超到了格子之外，甚至寫到了卷子反面……

小強看了驚嘆：你可真能寫！我一般都是在憋！唉，我們這種便秘患者跟你這種常年拉肚子的就是沒法比！

……小強的文采都體現在作文之外的地方。

10

偶爾也會遇到一些值得回味的題目，比如“原來我也擁有”，感覺很可以寫成“忽略了的小確幸”類型的治愈系文章呢。小強的眼神當時就犀利起來了！

“你想到了些什么？”

“我爸有痔瘡，然后我前幾天發現，原來我也……”

“……閉嘴！”

11

類似的題目還有一個“感謝你給了我更多”，同樣題材不限，自由發揮。嚴田一看就立刻說：有一次我去食堂打飯，有個人跟我點了一樣的菜，但阿姨就是舀給了我更多！

可以了。我們真的可以把思路稍微從吃的方面拿開一下。

問豆丫怎么寫的，她：啊，我爸媽不是離婚了嘛。那之前他們感情差到都不跟對方說話了。我媽以前經常嘮叨我爸的，后來那些嘮叨就都歸我了。

……好沉重啊！想不到豆丫居然寫這種內容！

她又說：然后我寫完了才發現，離題了啊！雖然她的確“給了我更多”，但我并不想“感謝”啊！

……好的，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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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田靈機一動，對豆丫說你只要把“嘮叨”改成“關懷”就好啦，你媽在離開你爸后，就將更多的關懷給了你，說明她有繼續面對未來的勇氣！

豆丫想了想說：不了吧，她很喪的，才沒有勇氣呢，不能胡編亂造。

……奇跡的是，那篇作文豆丫得分還挺高的，大概是那份心酸的率真打動了老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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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修改文章的問題。很多人愛用修正帶，跟筆一樣按在要改的字上面一劃拉，就有筆直的白色膠條覆蓋掉錯誤，輕便美觀。

附近的文具店還有賣一種改正紙，白色的小方塊，倒也能起到遮蓋錯誤的作用，但是黏性有別，有時候明明改了，不小心貼紙掉了就暴露出下面的錯誤。遇到惡作劇的人手動幫你撕了就更郁悶了。然后如果有人經常寫錯字，就要大量粘貼白色小方塊，看著跟貼了一身狗皮膏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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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還有涂改液。出漿后等它干了，就能起到修正帶的同款效果，只是質量參差不齊，有些凝固得特別慢，你以為能寫了，筆尖一碰，油漆未干。有時候滴嘴壞了，你一擠壓，修正液流滿了卷子，把正確答案都給涂掉了，白茫茫的一大片，真干凈……

更郁悶的是有時候你新寫的還是錯的，只好再涂一層。白痕疊著白痕，仿佛積雪越來越厚，然而這是認真的痕跡！“啊，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認真～”

總之遇到濫用涂改液的人，整張考卷就會散發著剛裝修完的房子般的工業污染氣味，老師拿到都面露難色，顫抖著問：你們是不是想謀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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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早的時候我們還做過把橡皮沾上口水去擦圓珠筆跡這樣的事，然后紙就慘烈地破了；還有一些人會用小刀一點一點挖掉字面上的字跡，耗時耗力，一輪摳下來紙都變薄不少，感覺他們正在向微雕界進軍……

而我小學的時候，一度患上了很奇怪的強迫癥：每個字稍微寫得有點兒歪就要劃掉重寫，搞得卷面慘不忍睹。然后強迫癥還蔓延到了劃掉的方式，是直接一筆劃掉呢，還是打個叉？還是整個涂黑掉？涂黑的話，我又執著于要涂成方方正正的一團黑，不留一絲空隙……

所以有段時間我的卷子上滿是一個個小黑洞，仿佛被蟲蛀得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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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我寫得最爽的一篇作文是《假如記憶可以移植》，這也是一個長盛不衰的梗，在各種科幻作品里屢見不鮮。我用它寫了一個類似靈魂轉移的故事，也得到了老師的肯定。那時候就發現，我果然還是最喜歡寫天馬行空的東西啊。

小強當時被扣了很多分，大概是因為他寫的是記憶可以移植也就不需要學校了，所有老師都只能失業了。如此虐心的展望，深深刺痛了語文老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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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讀書筆記也是經常出現的一類作文。小學暑假作業甚至要我們寫十篇讀書筆記，然后我惡作劇心起，自己瞎編作者書名和簡介，比如——

書名：地震之謎

作者：小強

簡介：年輕的小強遭遇地震后頑強求生。

到了“好詞好句好片段摘抄”，我就從有印象的書里選取地震相關描寫，這就完成了一篇筆記。

結果這批作業還被送去評獎了，我得了一個三等獎。期間我非常擔心，萬一有人找不到我虛構的那些書從而拆穿我該怎么辦，但這種事居然完全沒發生！我慶幸之余又感到淡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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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學，再寫讀書筆記的時候，我一律只寫漫畫。在老師看來漫畫根本不能算書，于是我就把漫畫包裝成文學作品，用文字來描述畫面之美，用著名臺詞代替佳句摘抄……啊啊，為了自己心愛的作品能得到認可，我是如此努力！反正故事只要夠好，文字和畫面都只是不同的載體罷了。

結果老師還是給我打了低分，理由：“你寫的明明是漫畫，要騙我說這是文學作品倒也不難，但能不能別選《哆啦A夢》這種瞬間會被拆穿的啊！”

我：想不到老師你也看過《哆啦A夢》。

他：沒看過才稀奇吧！

“覺得好看嗎！”

“還行吧，但它仍然是漫畫，不是文學……”

我忽然就釋懷了。

有時候“認可”這種東西，未必要體現在一份作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