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國際慢城”理念的鄉村振興案例研究

孔令為,田路,潘彥霖,楊學軍,3

（1.浙江省環境保護科學設計研究院，浙江 杭州 310007；2.北京水農景觀設計有限公司，北京 100097；3.北京市農林科學院，北京 100097）

近年來，一種以“慢”為代表的新城市哲學在歐洲一些小城里誕生，繼意大利的奧維托在1999年10月宣布正式成為世界第一“慢城”后[1]，“慢城運動”不斷發展。“慢城”規定其人口規模不高于5萬人，著力保護當地獨特的文化、手工業和傳統，能夠有效地促進地方的經濟發展，因此“慢城”是一種新的城市發展模式和哲學，是一種可持續的城市形態。同時，“慢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緩解許多“城市病”，如交通擁堵、環境污染、貧富差距顯著等。目前眾多國際大城市如有“歐盟創新之都”之稱的巴塞羅那、巴西首都巴西利亞等，它們在經歷了經濟的快速發展后，也都在嘗試在城市的未來規劃調整中參考“慢城”的發展理念，盡力拓展更多的城市彈性空間預留給城市慢性系統，鼓勵更多人使用綠道及慢行交通系統或者共享交通系統實現舒適、安全、綠色的出行需求，從結構上去疏解城市交通擁堵，從生活方式上提倡低碳出行，將未來的城市發展模式向空間有機化，環境友好化，宜居、宜景的生態“慢城”方向引導。作為“國際慢城”的一員，所有加入的城市都需要遵守《國際慢城憲章》，需要遵循諸如綠色發展、保持當地特定的人文和自然環境、利用新技術、注重保護環境、保持傳統手工業、促進相互認同、加強慢生活意識等在內的原則[2]。因此，基于當代不斷加劇的環境問題、人們對城市生態及城市生活品質的迫切需求且以“慢城”為導向的新型城市發展模式的研究與實踐將會有一個加速期。

針對這一新的城市發展形式，本文作者先后對意大利“國際慢城”聯盟總部、奧維托、阿馬爾菲、托爾法等多個“慢城”進行考察，同時基于浙江省文成縣玉壺“國際慢城”的創建案例，從“兩山理論”、鄉村振興戰略實踐的角度對其在國內的發展進行探索，以期為我國的鄉村振興提供另一個思路的參考。

一、“國際慢城”國內外發展現狀對比

（一）現實發展與文獻研究

“慢城”自1999年創建開始，截至2017年7月，全球已有29個國家的237個城市加入國際“慢城”聯盟，由于慢城發源于意大利，因此意大利的慢城數量近90個，其次是波蘭、德國、土耳其等國；亞洲方面韓國的數量領先于中國大陸和臺灣地區。

以“Cittaslow”（慢城運動） 為檢索詞在ScienceDirect、Web of Science、SpringerLink、Wiley Online Library、Engineering Village、Taylor&Francis、Journals.AMG.org、DOAJ、Science Magazine、Nature、ACM、Thomson Reuters、CNKI、萬方數據、維普資訊等數據庫檢索發現，1999-2018年共有相關文獻700篇。由圖1可以看出，國際上對“慢城”的研究成果數量呈逐年上升的趨勢，且符合一定的曲線趨勢（R2=0.6518），說明作為一種新型城市發展模式及研究方向的“慢城”越來越受到大眾認可和重視。從圖1還可以看出，在“慢城”運動發起的初期（1999-2004年）相關研究較少，這可能與“慢城”作為一個新興事物不太被外界所了解有直接關系，同時也與這個時期“慢城”數量較少有關；2005年后，“慢城”開始在世界范圍內走上了迅速發展的道路，由于前期多年的宣傳和積累沉淀，這一階段“慢城”的接受度增加顯著，相關學者基于“慢城”模式研究的文獻數量也持續增長，世界影響力不斷增大。

與“國際慢城”的發展進程相比，“慢城”在我國的發展相對較晚，我國第一個“國際慢城”是2010年授予的南京高淳椏溪鎮[3]。此后，除2011—2013年我國無城市獲得“國際慢城”授牌外，我國的“國際慢城”授牌數基本上維持在每年1-2個。截至2018年6月22日，湖北省神農架林區松柏鎮被授予了中國第九個“國際慢城”的稱號。

圖1 “國際慢城”的文獻檢索情況及發展趨勢圖

為考察“慢城”在中國的變化情況和發展趨勢，以“慢城”為檢索詞在CNKI數據庫中檢索。由圖2可知，2008—2017年，國內學者關于“慢城”的報道和案例研究與時間成正比，兩者呈現較高的相關性（R2=0.8175）。國內針對“國際慢城”的研究機構前3位中南京高校發文數占比73.91%，這與中國第一個“國際慢城”在南京有關。其中，雖然2011—2013年中國并無城市被授予“國際慢城”，但國內學界對“慢城”的追蹤研究和報道的熱度自始至終呈現一個快速增長的態勢。

圖2 “國際慢城”在國內的文獻檢索情況及發展趨勢 （源自CNKI數據庫）

由圖3中可知，國內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旅游、宏觀經管理與可持續性發展、建筑科學與工程、農業經濟、經濟體制改革、工業經濟、地理以及文化等方向和領域。從相關研究內容來看，國內相關研究的目的主要為通過“國際慢城”帶動旅游業、經濟可持續性發展、景觀規劃、建筑設計、發展觀光和生態農業以及保護和提升人文和歷史文化等方面，與我國現階段所提倡的創建特色小鎮、打造美麗鄉村以及鄉村振興規劃相契合。

圖3 “慢城”在國內文獻檢索專業領域的研究分析 （源自CNKI數據）

（二）國內外 “慢城”發展特色

對國內外典型“慢城”（表1） 進行比較發現，雖然其授予時間不同，但均代表了不同國家不同文化特色，且同一個國家的“慢城”之間在文化、業態上也存在顯著的差異。如中國目前授牌的“慢城”分布在江蘇（2）、浙江（2）、山東（1）、廣東（1）、廣西（1）、安徽（1）、湖北（1） 等省，分別代表了水鄉農耕文化、僑鄉、儒家文化、客家文化、瑤族文化、徽州文化、森林養生等特色文化，圍繞著這些特色文化，這些“慢城”衍生出許多新的業態，如有機農業、禪茶、民俗旅游、紅色旅游、民宿、精品度假、生態觀光等，在保護了生態環境和傳承了當地傳統手工業的同時，也極大地促進了地方經濟的發展。國外的“慢城”也有著自己的特色，如波利卡盛產橄欖油，托爾法有傳統的手工皮制作工坊和黑松露，而奧維托作為“國際慢城”總部的所在地，遠離噪音污染，其雨水收集和排水系統也做得非常細致有特色，同時它也是本土工匠、手工藝人、及藝術家們的匯集地，街上隨處可見各種手工藝作坊及藝術家畫室。

表1 國內外典型"慢城"特色及文化類別

因此，“慢城”可以依托本地資源形成特色，通過其品牌效應實現宣傳，獲得全球化視野和受益，因此必須能依托當地實際和積淀打造出獨一無二的特色，如文化特色、產業特色、旅游特色等這些內生資源[3-6]，使其可以在弘揚、傳承和保護歷史文化的基礎上更好地促進地方經濟發展，真正提升居民生活品質和生活幸福感。如意大利的布拉市，“國際慢城”的創建使得其零售額每年以15%的增速上升；南京椏溪在創建“慢城”后的城鄉居民收入的速度增長每年以兩位數計，其中60%以上的收入來自于當地有機特色農業，而且隨著“慢城”的品牌效應持續發酵，其規劃里的招商項目還在不斷的落地，椏溪鎮的經濟總量不斷提高，2015年鎮GDP總量39.76億元，農民人均收入達到19386元，同時在2017全國綜合實力千強鎮排行榜上位于第319名。

二、以浙江文成縣玉壺鎮 “國際慢城”案例分析

本文以浙江省文成縣玉壺“慢城”為例進行詳細分析“國際慢城”在中國的具體創建。玉壺鎮是個百年老鎮，其人口4.2萬，旅外僑胞5萬多人[7]。鎮里以老人、婦女和兒童為主，中西文化交融，因此習慣于較慢的生活節奏；鎮里保存有多處明代建筑，保留了傳統民間文學、民間雜技、手工技藝等多種非物質文化遺產；同時山川秀美，有“山-水-田園”的江南水鄉格局，鎮域內的玉泉溪將玉壺鎮一分為二，暗含著道家“天人合一”的養心理念。

玉壺鎮的缺點也較為突出，當地的生態、農業及鄉土文化尚未與游憩資源有機結合；旅游資源配套設施不足，旅游開發處于初級階段，游客接待能力差；游憩資源缺少總體格局規劃，不成體系；游憩資源觀念需要從景點式的游憩“點”過渡到綠色出行游賞的“線”，及片區帶動的“面”。同時，玉泉溪部分地方淤積嚴重，河床裸露；道路結構缺乏休閑慢行系統；建筑風格、色彩雜亂無章，缺乏統一；建筑群路和格局欠規劃，空間利用率低等。

基于上述存在的問題，玉壺“慢城”的規劃立足于“國際慢城”的理念和標準，深度挖掘玉壺鎮的人文、歷史建筑、傳統手工藝特色。玉壺“慢城”的規劃分別從宏觀（格局分析&概念策劃）、中觀（生態&風貌系統梳理）和微觀（城區道路&村莊改造）三個層面入手，從基礎和總體規劃兩個部分詳細開展了“慢城”的創建。

玉壺“慢城”的設計靈感來源于問道者入壺“壺中日月長”的典故，秉承了尊重自然過程，探尋發生事件，表達生活方式，“景宜居、居宜景”的理念；采用了重梳理、少破壞，新方式，維舊物；建立新鄉土觀的設計原則。“國際慢城”有其自己的認證標準，其主要從能源與環境、基礎設施、城市生活質量、農業、旅游與手工藝、招待、意識與培訓、社會凝聚力、合作等幾個大項政策的72項條款進行了規定。玉壺鎮的“慢城”創建規劃從人口、交通和慢行系統、產業發展和當地手工業的保護、生態環境保護、文化傳承和保護、好客度和認可度等多方面按照“國際慢城”的標準打造，因此獲得了“慢城聯盟”總部的好評。2016年5月，文成縣玉壺獲得了“慢城”稱號。

三、“國際慢城”創建對我國現階段發展戰略的啟示

（一） “國際慢城”的創建是 “兩山理論”的具體實踐

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在發展的過程中不能再重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不能一味追求經濟的快速發展而犧牲了生態環境，一定要轉變觀念，轉換發展模式，在保護生態環境的同時也可以獲得經濟的發展。在現階段國家政策的支持下，特色小鎮、田園綜合體是實踐“兩山理論”的具體形式，其本質是發展經濟，對加快城鎮化進程和扶持產業、改善民生等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因此受到了大量關注。“國際慢城”和特色小鎮、田園綜合體等模式的一些發展理念是非常相近的，如特色小鎮強調不做過度開發，強調對歷史傳統文化的保護；特色小鎮要建立宜居的環境和有特色的傳統文化、與產業融合發展、生活污水全面收集并達標排放等，上述這些要求基本都與“國際慢城”的理念一致。但“國際慢城”相比特色小鎮、田園綜合體等又多了一些國際視野和影響力優勢，可以更好地助力地方發展。

（二） “國際慢城”的創建是鄉村振興的重要模式探索

與鄉村振興的實施內容一樣，“國際慢城”的創建其本身也涵蓋到了產業、生態、文化、治理、生活品質等多個方面。2018年3月，以“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聚力慢城融合發展”為主題的“國際慢城”中國椏溪振興發展大會召開，會議分享了“國際慢城”助推鄉村振興的案例和對支撐鄉村振興的思考。“國際慢城”是對于城市化的重新詮釋，是鄉村振興的一個有效途徑，在解決了交通擁堵等城市病的同時，也可解決農村空心化和農業邊緣化的問題，實現農民工回歸田園、返鄉創業、振興鄉村。

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過程中，可通過“慢生活”的方式，把農業發展和鄉村建設作為鄉村振興的動力，在重視建設的同時更好地經營美麗鄉村。“慢城”倡導放慢生活節奏和融入當地文化，據此挖掘特色來引導旅游業從觀光旅游向休閑度假、精品度假和深度旅游轉變，這種方式的深度旅游對拉動內需和帶動經濟發展效率更高。與此同時，“慢城”是基于自身的準則、框架和依托于“慢城”理念的技術實施，深度挖掘當地的各種旅游特色，如人文、景觀、建筑、產業等。同時，在基于前述內生動力的旅游需求之外，還可以通過借助其品牌效應推動當地旅游的國際知名度，也開闊了當地居民的視野，極大地促進旅游業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