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供給側改革背景下種植業結構調整的收入效應研究
——以湖北省為例

帥婉璐，尚永輝，魏君英,2

（1.長江大學 湖北農村發展研究中心，湖北 荊州434023；2.長江大學主要糧食作物產業化湖北省協同創新中心，湖北荊州434025）

一、引言

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其中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實現農民富裕，提高農民收入水平。而當前影響農民收入持續增長的主要因素是農產品供求結構失衡，農產品有效供給不足、無效供給過剩，因此，改革的首要任務是優化農業及農產品結構，尤其是統籌調整糧經飼種植結構，以促進農業提質增效。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業種植結構在政策引導下不斷地調整，但種植結構調整的收入效應如何，目前研究文獻較少，而當前調結構促增長，需要明確農業種植結構變化的收入效應，從而明確結構調整的具體方向。湖北省是農業大省，2015年，湖北省農業增加值在國內生產總值中占比為11.2%，高于全國農業增加值比重（9.1%），常住人口中農業人口比重達43.2%，農民家庭經營收入占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重為44.59%，高于全國水平（39.43%），種植業收入是湖北省農民收入的主要來源，自改革開放以來，湖北省農業種植結構變化較大，尤其近幾年，在農業供給側改革背景下，種植業結構進一步優化。因此，本文以湖北省為例，運用1978-2015年的數據，實證分析農業種植結構變化對農民收入的影響效應，探討農業種植結構的調整方向，為農業供給側改革背景下調整結構促進農民收入增長提供政策建議。

二、湖北省農業種植結構與農民收入的變動趨勢

（一）湖北省農業種植結構的變動趨勢

1．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種植結構的變化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食物品種的日益豐富和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人們對口糧需求持續減少，而增加種植收益的需求日益強烈，農民會主動調減糧食種植，增加經濟作物的種植，以提高種植收益，由此，糧食作物與經濟作物的種植結構必然會發生變化。從湖北省來看，總體上，糧食作物播種面積占總播種面積的比重呈現下降的趨勢，從1978年的69.91%下降到2015年的56.16%；而經濟作物播種面積占總播種面積的比重整體呈上升趨勢，從1978年的12.25上升至2015年的27.32%（如圖1所示）。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種植比重的變化，不僅反映人們對糧食需求的變化，也反映種植不同作物的比較收益的變化，因而，糧食作物與經濟作物種植結構的變化，必然會影響農民的收入。

圖1 湖北省農作物種植結構變化趨勢

2．糧食作物內部種植結構變化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生活膳食結構也發生了較大變化，由此導致對糧食品種的需求發生變化進而導致糧食內部種植結構也會發生變化。在湖北省主要糧食作物中，稻谷的種植比重最高，小麥位居第二，這與湖北省水土等自然條件有關，但作為傳統主糧，稻谷和小麥的比重近年來逐漸下降；玉米和薯類的種植比重并不高，但近年來種植面積卻不斷擴大，比重也不斷提高（如圖2所示），這與玉米、薯類等新型糧食作物的比較收益增加，經濟屬性越來越突出有關，因為玉米、薯類不僅可以作為口糧，還可以作為工業原料。

3．經濟作物內部種植結構變化

相對糧食作物而言，經濟作物帶給農民的直接收益更高，因此，隨著農村市場化改革，經濟作物種植比重大幅提高。但不同經濟作物帶的收益存在差異，因而經濟作物內部結構變化也呈現多元化的特點。油料、棉花、麻料以及蔬菜是湖北省主要經濟作物，其中，油料和蔬菜的種植比重較大，且一直保持不斷上升的趨勢，20世紀80年代，油料作物和蔬菜的種植面積處于較低水平，20世紀90年代以來，油料和蔬菜的比重大幅度上升，尤其是近幾年來增幅較大（如圖3所示）。棉花種植比重呈現波動下降趨勢，麻料比重整體保持穩定。

圖2 湖北省糧食作物內部種植結構變化趨勢

圖3 湖北省經濟作物內部種植結構變化趨勢

（二）湖北省農民收入變化趨勢

1．湖北省農民收入總體變化趨勢

從農村居民全年人均純收入來看，1978-2015年間，湖北省農民人均純收入持續增長。從湖北省農民收入與全國平均水平的絕對數比較來看，湖北省農民全年人均純收入與全國水平基本持平；從名義增長率來看，湖北省農民人均純收入年增幅的振蕩幅度要大于全國水平，顯示出的農民收入增長的不確定性更加突出（如圖4所示）。

2．湖北省農民收入結構分析

從農民收入構成來看，湖北省農民收入構成中，家庭經營收入比重逐年下降，但仍是農民收入中的主要構成部分，1993-2015年間，家庭經營收入年均占比達65.84%，其中，種植業收入仍是主體，年均占比達91.84%（見表1）。這表明種植業結構的調整必然會對農民收入產生重要影響。

圖4 1978-2015年湖北省農民人均純收入與全國平均水平比較

表1 1992—2015年湖北省農民人均純收入構成比例（%）

三、農業種植結構變動對農民收入影響的實證分析

（一）變量選取、模型設定與數據說明

1．變量選取與模型設定

本文主要考察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結構變化以及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內部結構變化對農民收入的影響，因此，設定因變量是來自農業的人均純收入，主要解釋變量分別是糧食作物種植比重、經濟作物種植比重以及它們各自內部的具體作物種植比重。同時，考慮到影響農民收入的因素除了種植結構外還有很多其他因素，這些因素包括農業固定資產投資、農用化肥施用折純量、機械化總動力、農村勞動力文化程度、農業中間消耗、國家財政農業支出、受災面積、農產品生產價格指數、農業從業人員等，本文運用因子分析法在上述因素中提取主成分，作為控制變量。本文設計的回歸模型如下：

其中ln_inc為農業收入的對數值，ln_gra，ln_eco分別為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種植面積占總播種面積比重的對數值，ln_whe、ln_ric、ln_cor、ln_pot、ln_oil、ln_cot、ln_lin和ln_veg分別為小麥、稻谷、玉米、薯類、油料作物、棉花、麻料作物和蔬菜種植面積占總播種面積比重的對數值，ξi=0，1，2，3，λj=0，1，2，3，4，5，6，K=0，1，2，3，4，5，6為待估參數，CTRL為控制變量，ε為隨機誤差項。

2．數據說明

農業收入是指農民家庭經營收入中的農業收入，為消除價格因素的影響，用農村居民消費價格指數進行平減。本文研究的時間區間為1978—2015年，原始數據來源于歷年《湖北省統計年鑒》、《中國農村統計年鑒》，其他數據為原始數據計算所得。

（二）實證檢驗及結果分析

1．控制變量因子分析結果

運用因子分析方法，所得結果見表2。根據表2，可以看出農業固定資產投資、農用化肥施用折純量、機械化總動力、農村勞動力文化程度、農業中間消耗和國家財政農業支出在第一主因子上載荷較高，說明第一因子與這些指標相關性最強，將其命名為投入因子（F1），受災面積、第一產業從業人員數量、農產品生產價格指數在第二主因子上具有較高載荷，將其命名為外部條件因子（F2）。將提取的這兩個主成分作為上述回歸模型的控制變量。

表2 因子分析旋轉載荷矩陣

2．影響系數估計

運用 Eviews6.0對模型 （1）、（2）、（3） 分別進行回歸，所得結果見表3所示。

根據表3，模型（1） 中糧食作物比重和經濟作物比重的系數都顯著為正，且系數大小相近，這表明湖北省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結構的變動對農民收入的影響同等重要，這主要是因為，目前湖北省農業種植結構以糧食作物、經濟作物二元種植結構為主，從而也證實了農民家庭經營收入中的農業收入主要源于種植業。模型（2）的回歸結果中小麥的比重顯著為正，這表明就糧食作物內部而言，小麥的種植比重對湖北省農民的收入影響最大。這與市場上優質弱筋小麥緊缺，小麥需求增加導致小麥價格相對其他主糧較高有關。水稻種植比重的變化對收入的影響并不顯著，這是因為水稻雖然是湖北省所有糧食作物中種植最多的，但卻對收入增長的貢獻并不大，這與水稻非精細化盲目種植導致其價格持續低迷有關。玉米對農民收入的影響也不顯著。這與近年來我國普遍存在的玉米庫存積壓、國內外價格倒掛，農民賣糧難的現象一致，說明種植玉米對農民收入增長的效應越來越小。模型（3）的回歸結果中油料作物、蔬菜的系數顯著為正，這表明經濟作物中，油料作物和蔬菜對農民收入增收的效應越來越大。這與油料、蔬菜兩種作物種植比重持續上升，且價格上漲有關。

表3 各模型回歸結果

3．平穩性檢驗

上文的回歸系數估計給出了變量間的靜態關系，下文將通過協整檢驗來分析有顯著影響的變量間的長期動態關系。在進行協整分析前要考慮時間序列數據是否平穩，本文采用單位根檢驗法對各變量的平穩性進行檢驗（見表4所示）。

表4 各變量平穩性檢驗結果

上述變量的ADF檢驗結果顯示，各個變量的水平序列不是平穩序列，一階差分序列是平穩序列。

4．協整檢驗

上文的平穩性檢驗顯示所涉及變量都是一階單整的，可以進行VAR模型估計然后進行協整檢驗。本文采用Johansen極大似然估計法，對模型（1）、(2)、（3）中顯著變量的協整關系進行檢驗，其中最優滯后階數為var模型滯后階數減1，檢驗結果見表5、6、7。

表5 模型（1）Johansen檢驗結果

表6 模型（2）Johansen檢驗結果

表7 模型（3）Johansen檢驗結果

上述協整檢驗結果顯示，當顯著性水平為0.05時，ln_whe、ln_cot、ln_veg、ln_oil與 ln_inc 之間可能存在多個協整關系，表明各變量之間存在長期動態均衡關系。

上述結果進一步證實了靜態估計的結果，說明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內部各種作物的比重的變化和農民收入之間均存在協整關系，從而說明模型估計系數不存在“偽回歸”問題，同時各變量之間存在長期動態均衡關系。

四、結論和政策建議

（一）結論

綜合以上實證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1．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種植結構變化對農民收入有同等正向效應。根據本文實證分析結果，糧食作物經濟作物種植比重系數都高度顯著且大小接近可以看出，就整體而言，湖北省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對農民增收的效果大致相當，這也表明長期以來形成的二元種植結構對農民收入的影響還比較重大，要在保糧、穩經的前提下擴大飼料作物種植。

2．在糧食作物中，小麥對湖北省農民收入增加的效應最明顯。上文實證分析結果中，只有小麥的種植比重顯著為正，而其他糧食作物的系數都不顯著，說明相對于其他糧食作物而言，小麥對湖北省農民增收具有顯著正向效應。稻谷種植比重對農業收入增加的影響不顯著，但其決定了農業收入的基數。玉米對農民增收的效應并不顯著。

3．在經濟作物中，蔬菜和棉花對湖北省農民收入增加的效應最明顯。上文的實證分析結果中，油料、棉花和蔬菜的系數分別在不同水平下顯著為正，可以看出這兩類經濟作物具有正向效應。

4．農業投入和農業生產條件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農業收入。上文實證分析結果中，農業投入因子的系數顯著為正可以看出，在其他影響農業收入的因素中投入因素對湖北省農民收入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農業基礎設施、農業機械化程度的改善會對農民增收產生積極影響。

（二）政策建議

根據以上結論，本文對湖北省調整種植結構，推進農業供給側改革提出以下建議：

1．要保證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整體播種面積保持穩定。第一，要切實守住耕地紅線，保證耕地面積不減少，保證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整體種植規模保持穩定，強化其對農業收入的保障性作用。第二，要積極鼓勵農民投入到農業生產中來，完善各項農業補貼政策，合理配置農業資源，保證耕地不荒廢，確保農業生產既要有地可種又要節約高效。

2．非優勢糧食作物要向優勢作物分流。種植結構的調整要有目的有方向，使種植結構既要圍繞市場需求變化，又要促進農民增收。在糧食作物內部，一方面要適當調減玉米等非優勢作物的種植面積，保留下來的玉米種植要引導農戶往精細化、分類化方向發展，如種植淀粉玉米和酒精玉米等；另一方面在有條件的地方逐步擴大小麥的種植面積，重點發展市場緊缺的優質弱筋小麥等。

3．要因地制宜重點發展優勢經濟作物。經濟作物作為農民收入的重要來源，對市場需求的變化更加敏感。一方面經濟作物的調整要緊跟市場需求，平衡各類經濟作物的種植面積，重點發展對農民增收具有積極作用的作物如蔬菜、棉花和油料等；另一方面，要重點關注經濟作物農產品的市場周期性變化，通過規模化種植降低生產成本，把周期性波動對農民收入的影響降到最低。

4．農業種植結構的調整要和農業現代化同步推進。第一，要不斷改善農業生產條件，加強農業基礎設施建設，推廣農業機械化生產提高農業生產效率；第二，加強對農業勞動力的技能培訓，培養一批專業化農業人才，逐步提高農業勞動力的整體素質；第三，要健全農產品價格形成機制，可以通過引進農民收入保險等手段來分散農業生產風險，平衡政府和市場對農產品價格的指導作用，確保市場需求對農業種植結構的調節起到決定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