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中后期北美華文報刊與華僑報人

劉穎慧

摘要：19世紀中葉是北美華文報刊的發展的萌芽與創始時期，華文報刊數量之多，為各國非主流文字報刊所僅見，是世界報壇的一個壯麗而獨特的景觀。這一時期的華文報刊從內容到形式既不同于外文報刊，同中國報刊也有很大的區別，主要以反映華僑生活，維護華僑利益為使命;這一時期的海外華僑尤其是廣東華僑的報業活動，在北美華文報業的創辦和發展史上影響巨大。

關鍵詞：近代：華文報刊;報人

文章編號：978-7.80736-771-0（2019）01-004-03

近代北美華文報刊的發展可分為19世紀50年代中的萌芽與創始時期和19世紀90年代中至20世紀初的大發展時期。累計總數中，1897年以前創刊的報刊只有33種，占比0.83%。99%以上的華文報刊都是在1898年以后陸續創刊的。北美地區的美國和加拿大不僅華文報刊數量多分布面廣，而且是海外華文報刊的發源地之一和最發達的地區之一。

一、十九世紀中后期北美華文報刊的萌芽及發展

（一）發軔期的北美華文報刊

史料記載，北美的第一份華文報紙出現在1854年，由基督教會在美國舊金山創辦的《金山日新錄》。繼《金山日新錄》之后，1855年1月4日《東涯新錄》在舊金山問世，創辦人為基督教“長老會”傳教機構的創始人威廉·士卑爾，編輯人為粵籍華僑李根。1856年底，《金山日新錄》和《東涯新錄》相繼停刊。這時來自廣東的華僑商人司徒源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首府沙架免度（今譯作薩克拉門托）創辦了一份新的華文日報——《沙架免度新錄》。從現有資料看，《沙架免度新錄》，改變了前兩份報刊以傳教為主要目的的辦刊宗旨，以服務華人為使命，是真正意義上華人自己的報刊。

《沙架免度新錄》出現之后，華文報刊和華僑報人漸如雨后春筍，陸續出現。華僑尤其是廣東各地華僑，是海外報刊的創辦者和革命輿論的鼓吹者，僑辦報刊遍及南洋、美國等地。“美國先僑以廣東四邑為主，尤以臺山人居多”。這些華僑報人分布廣泛，除美國外，美洲的加拿大、古巴，亞洲的日本、新加坡、菲律賓，澳洲的澳大利亞，都有廣東華僑在辦報。華僑報人辦報地域相對集中。美國（含檀香山）仍是廣東華僑報業的中心，而中心的中心仍在舊金山，一批土生的廣東華裔青年（黃伯耀、李是男、溫雄飛等）活躍在報業界，起著骨干作用。

（二）發展期的美國華文報刊

至19世紀末，美國早期華文報刊大致有出版于舊金山的《舊金山唐人新聞紙》、《唐番公報》（后更名為《華番匯報、《中西匯報》、《華洋新報》）、《文記唐番新報》、《華人記錄》、《中外新聞》、《萃記華美新報》、《中西日報》;出版于檀香山的《檀香新報》（1883年改名為《隆記報》）、《華夏報》、《麗記報》;出版于紐約的《華美新報》、出版于洛杉磯的《文憲報》;出版于波士頓的《瑞香華洋新報》;出版于費城的《華美字報》;出版于芝加哥的《華美新報》等。

進入20世紀后，美國華文報刊如雨后春筍，各地競相出版，尤其是孫中山先生早期在美國進行革命宣傳時，更涌現出一批革命的僑報，與?；逝稍诿绹k的僑報相對立，對這一時期的華僑報業產生了較大的影響，也促使了美國華文報業在20世紀20年代前后的蓬勃發展。前邊說到的19世紀末期創辦的華文報刊，有的到20世紀初期仍在出版，如《中西日報》自1900年由《華美新報》改名后，仍由基督教伍盤照牧師主辦。該報一貫站在教會立場，以宣揚教義為主。戈公振、富灼、趙宗壇、林若波等曾任該報編輯。1949年由周銳買，立場與前不同。至1951年?？?。又如《隆記報》至20世紀初成了興中會的喉舌。1903年改名《檀山新報》。1907年又改為《民生日報》，由曾長福主辦。1908年再次改名為《自由新報》。再如，《文憲報》至1906年遷回舊金山，改名為《世界日報》繼續出版至今。

（三）加拿大早期的華文報刊

位于北美洲北半部的加拿大，也是淘金熱中華人移民的聚居地。早期的加拿大華人主要聚集在溫哥華和渥太華地區。加拿大華文報業發軔于1900年前后。辛亥革命前，由保皇黨人所辦的《日新報》，是加拿大最早的僑報。后有發刊于1906年12月，以宣傳基督教福音及開通民智為宗旨、嗣后與洪門會聯系、提倡革命排滿的《華英日報》和由《華英日報》改組而成的、孫中山協助洪門致公堂創辦的《大漢公報》。

《大漢公報》為加拿大致公堂機關報，1907年創辦于溫哥華，初由前《檀島隆記報》記者張澤黎任主編，旋聘馮自由主持，馮抵加后即與?；庶h之《日新報》大開筆戰，《大漢公報》成為民主革命派的喉舌。辛亥革命后，在加拿大相繼刊行的華文日報有：《新民國報》、《醒華日報》、《洪鐘時報》、《僑聲日報》及《中興日報》等報紙，不多贅述。

二、北美早期華文報刊的特點

早期的華僑報刊主要報道當地的新聞、要聞，介紹僑居國的有關政策、法令，刊登火車和輪船班期及商業廣告等，以幫助華僑了解僑居地的情況，排解在異國他鄉由于語言不通、飽受欺凌、生話單調等造成的孤獨及思鄉之，情，增進彼此間的了解與溝通等。這是早期華僑報刊的主要使命。

隨著華僑社會的逐漸擴大，華僑教育的逐漸發展，華僑識字者的逐漸增多，在僑居國地位相對鞏固和提高，他們既希望繼承和弘揚祖國傳統文化，又渴望吸取新知識，新文化，這就產生了比以前更大、更迫切的資訊要求;加上對祖國的熱愛和對家鄉、對親人的思念，促使華僑時刻關心祖國的政局變化。很多報刊堅定地站在孫中山為首的革命派一邊，同康、梁保皇派作斗爭，對宣傳革命思想和推動革命的發展，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積極傳播中華文化，報道華人事跡，反映華僑生活，維護華僑利益，鼓勵華僑熱愛祖國、關心祖國的命運與前途，是19世紀中葉以降北美華僑華文報業大發展的重要使命，海外華僑尤其是廣東華僑的報業活動，在北美華文報業的創辦和發展史上寫下了光輝的篇章。

三、近代北美主要華文報刊與報人

華文報業的興衰與華僑社會的形成和發展以及“中國政局”的變化密切相關。十九世紀中葉華人自辦的華文報紙在舊金山興起的主要原因是種族歧視。加州華人受到白人勞工的排擠。白人勞工組織工人黨到處游說、告狀，認為華工搶了他們的飯碗。在加州、俄勒岡州、華盛頓州等地都發生了嚴重的暴力排擠、打壓、殺戮華工的情況。這引起了一些有識之士的警惕，通過報紙傳遞信息就成為這個時期華文報紙的新功能。

19世紀末期，北美華文報刊開始較多受到國內政治局勢的影響。1895年，在第一次廣州起義失敗之后，孫中山等人遭到清政府通緝、追捕，不得不流亡海外。在流亡日本、北非、西歐以及北美的日子里，孫中山以演講、游說、向報刊投稿、自辦報紙等各種形式，宣傳推翻清朝、建立共和制國家的主張，與?；庶h的政治主張針鋒相對，在海外特別是北美的華文報紙上進行了有關中國前途的大辯論。1898年戊戌變法失敗后，國內政治形勢突變，康有為、梁啟超流亡海外，北美以及當時其他國家如新加坡、日本等地的海外華文報紙也成為他們的宣傳陣地。北美的華文報紙一度成為雙方論戰的重要前沿，這種論戰同時又及時地回饋到國內，對更多的知識分子和民眾形成巨大的影響力。在這個過程中，北美華文報紙的功能、宗旨和影響力也在悄然改變，文化、教育、經濟、藝術等都在這一媒體平臺得到了交流。下面對這一時期主要的報刊和報人及其影響做一簡要概括。

（一）粱啟超與《文興報》

祖籍廣東新會的梁啟超，不僅是中國近代資產階級維新改良運動的領袖和著名學者，而目是海外華文教育與華文報業的倡導者和實踐者。梁啟超在美國的檀香山、舊金山，加拿大的溫哥華，澳大利亞的悉尼等地游歷時，也鼓勵華僑辦報，如在檀香山與陳繼儼、黃紹純、李大明等人創辦《新中國報》，梁啟超任主筆;在舊金山支持改良派創辦《文興報》等。梁啟超在海外倡辦的報紙，除了進行啟蒙宣傳外，還與孫中山為首的革命黨人就中國革命的道路問題展開激烈論戰，但由于梁啟超始終堅持保皇立場，他的改良主義思想及政治主張不能適應時代的發展，結果以失敗而告終。

（二）孫中山與《少年中國晨報》

20世紀初，一批臺山籍土生華人黃伯耀、李是男等在1908年在舊金山組織“少年學社”，出版油印刊物《美洲少年》周刊，其宗旨是：“以民主立憲為志愿，以美國政體為主義”，鼓吹反對封建帝制，走民主共和道路。1910年，孫中山赴美宣傳革命，少年學社全體成員加入同盟會;同年8月，《美洲少年》改為《少年中國晨報》。作為同盟會的機關報，大力宣傳革命。《少年中國晨報》是美洲同盟會的重要喉舌，當時，美洲各報多在午間出版，唯該報每天清晨面世，且版面新穎，編輯力量強，成為美洲宣傳三民主義的重要陣地，也是“清季革命黨機關報之持續最長者”。中華民國成立后不久，臨時大總統孫中山頒給該報的旌義狀中寫道：“《少年中國報》于中華民國開國之始，宣揚大義，不遺余力，特給予優等旌義狀，奕代后民，永多厥義。此旌。”當時孫中山頒發的旌義狀中，頒給國外報刊是很少的，《少年中國晨報》能享此殊榮，足見其在辛亥革命中的作用。

（三）溫雄飛、梁朝杰與《大同日報》和《文興報》

1902年在舊金山創辦的《大同日報》由康有為門人歐榘甲主筆政。歐反對與孫中山合作并著文攻擊之，后被報社辭退，此為華文報刊史上有名的“《大同日報》易幟事件”;生于舊金山、祖籍廣東臺山的溫雄飛，1900年在同鄉梁朝杰創辦的《文興報》當排字工，1903年任該報翻譯。1906年應聘為恩平籍華僑唐瓊昌等辦的《大同日報》翻譯兼助理編輯，使得該報面貌為之一新，積極支持孫中山進行民主革命宣傳，并積極傳播中華文化，報道華人創業事跡，反映華僑生活，鼓勵華僑熱愛祖國。同為臺山華僑的梁朝杰，1899年在舊金山創辦《文興報》，該報后改為《世界日報》，并在《世界日報》當主筆40多年，還曾創辦《交通旬報》。

（四）伍盤照與《中西日報》

華人牧師伍盤照在同鄉伍于衍、伍時雨等友人的支持和協助下，1898年5月在洛杉磯創辦《華美新報》。1900年2月，伍盤照將報社遷往舊金山，重新集股，與伍于衍等人改辦《中西日報》，并自任總編。該報以改良社會、教育僑民、宣傳革命救國思想、維護華僑權益、傳播中華文化為宗旨，是美國第一家標準型華僑報紙。該報直至1951年初?？胬m整整50年，是美國僅有的幾家壽命達半個世紀的華文報紙之一，代表了美國華文報刊的一個時代。該報撰寫或者轉載時評和幽默趣味的作品，以開明的立場報道中國消息，擴大華文報紙的新聞視野，同時幫助華人認識美國社會，提高華人立足美國社會的信心，爭取華人權益，推動華人參政。對推動中華文化的傳播起了積極作用。

綜所上述，19世紀中葉以降，北美華文報業從萌芽漸漸發展壯大。北美華文報業走在世界華文報業的前沿，大量華僑特別是廣東臺山新會等地華僑參與到報刊出版的行業中，由于地緣意義，這一批人互相影響，不斷產生新知灼見，共同推進了海外華文報業及國內報業的發展。以伍盤照《中西日報》為代表的華文報刊，在美國華人圈子里、甚至整個美國都建立了一定的輿論影響力。這些報刊不斷發揮輿論的作用，對維護華人利益起到了很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