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社會權力的概念被界定為作為區別于國家權力或政府權力的權力形式,由于國家權力或者法律一定程度的滯后性以及“共同體生活”的特殊社會關系等原因,社會權力在法律對人的權利維護的糾紛解決過程中充當中介角色,以輔助法律的實現和糾紛的解決。
關鍵詞:國家權力;社會權力;法律
中圖分類號:D92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4379-(2019)05-0195-02
作者簡介:吳僖(1994-),女,漢族,云南昭通人,四川大學法學院,法律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民商法。
一、社會權力的界定
社會權力是區別于單純的國家權力或政府權力的權力形式。社會權力與一定的共同體或組織相聯系,也與一定的意識形態、價值規范或現實利益相聯系,與政府之間在精神和價值領域、物質和利益領域存在各式各樣的交流和斗爭。①但是有時候,社會權力又與國家或政府權力之間聯系緊密到無區分的必要,因為政府機構之外的其他組織機構的權力即社會權力,在一定程度上,是國家權力的延展或者具體允許中的存在形式,國家權力可以是社會權力的一種形式。
社會權力在一國內部主要以如下三種形態出現:一是發生在私人之間的私權力的聯合;二是社會組織的非政府權力;三是共同體的文化生活。社會權力具體可以體現為如社會組織之間具有約束社會成員的約束力量,具有權威性質的社會力量,以文化傳統為內核構成的共同體之間的道德價值體系等區別于國家權力的權力。如公司、企業或組織團體內部約束成員所設立的章程也可被看作是約束社會成員而自己設立的一種社會力量;親屬、鄰里之間不違反法律規定的矛盾糾紛的私人解決方式等。
二、社會權力與法律之間的關系
法律與國家權力密不可分的聯系,法律與社會權力的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國家權力與社會權力之間的關系,這也是法律與社會之間關系的主要方面。社會權力也被視為一種非法律權力。一方面,在作為整體的“國家”利用法律統治“社會”時,法律對“社會權力”的規制方式將直接關系到統治基礎的穩固程度。另一方面,基于法律的一些特征,如法律為特定的機構和官僚所操掌、法律規則和事實的不確定性等,各種“社會權力”有可能利用各種資源來影響、阻止、破壞、顛覆法律,從而維護各自的利益。
法律的社會屬性為社會權力卷入法律提供了可能和便利。因為人總是處在各種社會關系,如血緣關系、地緣關系等的束縛之中。這些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乃至決定著人們的行為規則。如傳統儒家教義形成的一套人倫關系的處事原則,要求親親得相首匿,親屬之間相互隱瞞罪行。人們無力例外地處在社會關系和處事原則中,一方面,人受法律的約束;另一方面,人也受附著于其身上各式各樣的“社會關系”所制約,由此帶來了法律與“法外”、法律與人之間的矛盾,社會權力因此得以卷入法律。
除了法律,社會中存著各種各樣的糾紛解決方式,一些學者提出國家進行社會治理和權力維護過程中需運用“非國家的法”和法律多元主義。這些非國家制定的不具有國家強制力的非正式制度,一般與社會權力聯系在一起,它們與國家法和國家權力形成對照。對此有學者指出多元化和自治與自律的共同體組織結構及其積極作用,是現代社會發展中至關重要的因素。在社會轉型階段,過分強調法制的統一和權威反而會加劇社會組織結構的解體,因此,應當建立一種機制或渠道,中和這種沖擊力、緩和社會的壓力,重構社會組織結構。②
三、權力的國家壟斷使社會權力作為糾紛解決機制的必要中介力量
在法治社會中“法律的統治”下,國家與社會個體之間缺乏社會權力作為中介力量解決社會矛盾,“共同體生活”被現代權利生活所取代,由此帶來的后果是直接導致人對法律過度依賴,而使得原本的“共同體生活”中溫情的人際關系的淡漠化。美國社會學家布萊克所稱的“吉諾維斯綜合癥”正式反映人們對法律的過度依賴而導致的現代人的麻木不仁的現象。③吉諾維斯是美國紐約市的一名年輕女性,其遭遇了惡性刑事案件,其鄰居也都知曉并身處案發現場,但是都不肯伸出援助之手,而是麻木等待警察救援,因此致使兇手繼續犯罪,吉諾維斯被兇手強奸致死,實際上,事后兇手表示自己犯罪時很膽怯,如果有人救援就會及時逃離,然而吉諾維斯的眾多鄰居過度依賴國家權力,袖手旁觀,并未主動采取社會力量,過度依賴法律才使得悲劇發生該案件。以法律維護社會秩序作為社會治理的權威工具固然重要,但是,社會治理也需要社會權力的介入,才可彌補國家權力治理的滯后性。
此外,有時個人權利直接由法律調整,個人直接暴露于國家權力之中,排除社會權力的干涉實際上并不利于恢復法律關系和社會治理。在某些情況下,社會權力可以作為中介力量調和社會矛盾,更好地解決糾紛。如我國上個世紀末發生的鄰居偷車案,本來鄰居偷車已經觸犯刑法,國家公權力必須予以介入,但實際上雙方當事人達成和解協議,嫌疑人愿意給付受害人賠償金,而受害人也基于鄰里關系情誼愿意諒解,希望當地公安不予立案。但是,在當時,法律制度并沒有關于鄰里糾紛達成和解之后的輕微刑事案件可以不予立案的規定。法官在受理案件后,不僅判決了犯罪人刑法,還以雙方達成的私了協議違法為由,分別科處罰款。該案被媒體報道后,隨即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社會公眾普遍表示難以接受。案件當事人和公眾產生負面情緒的原因正是因為在該案的處理中只以法律作為唯一權利維護方式,在這樣一起觸及刑律的案件中,法律在維護權利的旗幟下莊嚴地宣告了自己的立場權力必須為國家所壟斷,任何非法律的私權力聯合都是不容許的,任何非法律的糾紛處理方式都是無效的,即使這種聯合和處理方式在內容上為公眾或“共同體”所接受或默認,個人權利直接由國家權力加以維護,排除了“共同體生活”所普遍接受的私人權力聯合解決糾紛的機制。所以,從修復破損的法律關系方式來說,社會權力作為中介力量有時必不可少。
人權和公民權利既可通過政府權力和國家法的渠道來保障,有時也可通過社會權力及其規范的渠道來獲得實質性的實現。在國家法和政府權力體系之外存在的社會權力以及與之相聯系的規范、秩序、非正式制度和交流過程,雖然在價值觀念、運行方式、實施領域等許多方面與國家法和政府權力并不完全一致,但它們也產生一定的社會秩序,促成一定的社會福利。這些權力形式和規范秩序,在很大程度上支撐著現代物質社會、政治功利之外的一些自然的、傳統的等人類文化價值,其自發自愿特點有時也使它們看上去比國家法和政府權力更加深入人心。
相對政府權力和國家法而言,社會權力及其規范對社會的作用有其獨到之處。因其政治性、官本位、官僚主義的淡薄而更為人們所接受,更有利于某些權利和道德價值的實現。社會權力在現代語境下是一個與地方自治、公民社會等有著重要聯系的概念,它在政治層面直接涉及政府權力的行使邊界和作用范圍。政府權力與社會權力之間的融合或互動,是現代社會主義社會的治理方式的一個特點,大眾審判、糾紛調解等都是社會的治理的方式。從新中國成立以來的歷史看,以改革開放為分界線,可大致發現國家治理從“社會的治理方式”向“法律的治理方式”的轉變。在此轉變過程中,“法律的治理方式”看上去越來越受到重視,特別是自實行市場經濟體制改革以來,法律改革明顯加強,社會日趨朝法治化方向邁進;而“社會的治理方式”并未因此被消除,而是在一定程度上與“法律的治理方式”相互作用。
總結來說,“社會的治理方式”側重實踐論,注重社會發展和實質正義,更加關注社會分配的實質內容,強調把包括法律在內的各種手段綜合起來解決社會現實問題;“法律的治理方式”則側重制度論,注重制度安排和法治建設,其形式化程度相對較高,強調主要通過法律形式來解決現實社會問題。
四、結語
社會權力作為社會治理的一項重要內容,在法治和社會發展進程中,需要理順并協調好法律的治理方式與社會的治理方式之間的關系,在不斷推動社會向前發展、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同時,高度重視政治體制安排和法律制度建設,開拓民主政治下的為民之道,在治理層面尋求法律與社會、制度與實踐的結合,以“共同體”生活內部形成的具有廣泛約束力的力量作為法律的延伸更好地保障權利,修復社會關系。
[ 注 釋 ]
①胡水君.法律與社會權力[M].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1:118.
②范愉.非訴訟糾紛解決機制研究[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640.
③唐越,蘇力,譯,[美].布萊克.法律的運作行為[M].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4: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