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規促進各方共享水電發展成果
——訪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王浩

本刊記者 向敏

移民問題是核心

“《指導意見》將庫區的經濟社會發展和百姓的脫貧致富與水電開發移民整合起來，在移民安置的政策上給予了更多優惠傾斜，調動了地方政府移民安置的積極性，拓寬了移民增收、改善生活的渠道，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水電企業移民安置的難度，對水電開發具有非常積極的作用。”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王浩告訴記者。

他表示，水電開發占地廣、淹沒范圍大，移民始終是水電開發繞不開的環節。我國的水電移民政策多以一次性貨幣補償補助為主，農村移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耕地，又沒有掌握更好生產技能，后續生活困難，移民沒有享受到水電開發帶來的更多的實惠，不愿意搬遷；同時，水電開發移民成本逐漸增加，部分水電站的移民投資已遠超水電站本省的投資，增加了水電企業的負擔，造成了一些經濟指標非常好的電站不能開發。

據介紹，從1985年以來，我國逐步由簡單安置性移民階段轉變為開發性移民階段，提出口號是“移得出、穩得住、逐步能致富”。各級地方政府和水電項目業主根據我國國情、政策以及當地的實際情況，在實踐中不斷探索出大農業安置模式、小城鎮安置模式等。王浩指出：“但是，在實際工作中，有關部門對移民問題重視不夠，沒有使移民在水電開發中得到長期的實惠。隨著工農業之間、城鄉之間收入差的擴大等，原有的移民模式已經不能適應時代的需要，必須要改革移民機制、創新移民模式，使移民切實分享到水電開發帶來的利益。”

利益共享是亮點

“《指導意見》把水電開發、移民和庫區經濟發展、農民的脫貧致富等結合以來，既強調了老百姓為水電開發服務，更注重的是讓老百姓在水電開發中得到長期實惠。我覺的“共享”一詞提的非常好。”

王浩認為此次指導意見最大的亮點是“共享”——庫區百姓和水電企業共享水電開發帶來的經濟效益、社會效益。《指導意見》的出臺體現的是政府觀念的轉變，體現的是新舊動能的轉換。過去的水電移民，政府大包大攬，打出口號是“搞好移民工作、服務水電開發”，移民為水電開發犧牲了自己的利益，但沒有從水電開發中享受更多的利益，造成大量歷史欠賬，移民問題成了水電開發的主要瓶頸。而此次《指導意見》強調的是互惠共利、合作共贏。

他認為水電開發利益分享的方式多種多樣，包括入股移民模式、工業化導向的安置模式和人力資本投資的前置式模式等。“比如入股移民模式，庫區移民可將評估后承包土地林地使用權或者將征用土地的土地補償款和安置補助款，以資本金的方式投入到水電工程項目開發中，根據所占股份比例分享水電工程的經濟效益，這種效益共享是長期的、穩定的。”

指導意見中提到，在水電開發中，將尊重企業在市場中的主體地位，讓企業成為水電開發利益共享的原動力。對此，王浩表示，水電開發投資大，業主多以企業為主，必須要尊重企業的市場主體地位；同時，企業也不能只注重經濟效益，也要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要轉變“把移民當成水電開發包袱”的觀念為水電企業主動承擔起庫區百姓脫貧致富、生活質量改善的社會責任。與政府部門相比，現代化企業具有更開放的觀念、更靈活的手段、更多的投融資渠道等，所以要讓企業成為水電開發利益共享的原動力。

破解困境是挑戰

《指導意見》已經出臺，無疑對水電發展是利好消息，“水電與火電、風電等能源相比，具有以下優點：（一）水電是一種可再生清潔能源，節能減排效果顯著；（二）水電機組啟停靈活，在保障電網安全運行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三）水電開發具有防洪、發電、供水、航運等綜合效益。水電是世界各國優先開發的能源，歐美日本等發達國家水電開發率接近60%～70%，瑞士最高，約為92%。”王浩介紹說。但新形勢下水電發展還有不少困難和挑戰，王浩指出，隨著水電大規模開發，基礎條件好、經濟效益高的水電站已基本全部建成，水電開發逐步走向大江大河的上游，高寒、高海拔、高地震烈度的自然條件，還有大于300米超高大壩的筑壩技術，水電開發的生態環境影響，水電的消納以及《指導意見》出臺后水電企業與移民利益共享機制、模式等，都是水電開發今后要面臨的困難和挑戰。

對于西南水電汛期棄水棄電的問題，王浩提出一是要積極推動水電全國消納。要不斷完善跨區交易機制，打破省間壁壘，充分利用特高壓輸電通道、推動水電在全國范圍內的消納。特別是每年汛期，要優化電網的運行方式，最大限度的減少棄水。二是要優化國家電網格局，加快構建四川、西藏、云南等同步電網，形成西南水電堅強的送端，提升西南水電整體外送能力。

對于水電開發帶來的生態環境的影響問題，他認為，要在水電建設的全生命周期內高度重視。在工程規劃階段，要同步做好生態環境修復保護規劃，堅決落實保護優先的政策；在工程建設階段，要加大綠色環保施工理念、技術的應用，把工程建設對生態環境的影響降到最低；在工程運行階段，要開展生態調度，把生態調度同防洪、發電、和供水調度等提升到同一層次，實施生態環境的保護修復。

據介紹，我國水能資源蘊藏量為6.68億千瓦，年可發電量約3 萬億千瓦時。至2018年底，我國水電總裝機容量約3.5億千瓦、年發電量約1.2 萬億千瓦時，雙雙繼續穩居世界第一。但與世界發達國家60%～70%甚至90%的水電開發利用率相比，我國水電開發利用率僅為52%，未來還有較大的開發潛力。國家《水電發展“十三五”規劃》指出，到2025年全國水電裝機容量達到4.7億千瓦，其中常規水電3.8億千瓦，抽水蓄能約9000 萬千瓦；年發電量1.4 萬億千瓦時。

“我國水電開發思路是控制中小水電，推進大型水電站特別是補償效益顯著的龍頭水電站的建站，加快抽水蓄能電站的建設。”王浩告訴記者，要堅持水電開發與生態保護并重，在“開發中保護，保護中開發”，將水電開發對生態環境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要堅持水電開發與保障民生相協調，切實轉變水電發展觀念，創新水電發展模式，從生產效益型向服務型水電轉變；堅持“流域、梯級、連續、滾動、有序”開發，正確處理好近期與愿景、整體與局部、干流與支流、上中下游、資源開發與環境保護等關系，妥善處理好國民經濟各部門對水資源開發的需求，做到全面規劃、統籌兼顧、綜合利用、講求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