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紅
摘要:紀錄片作為創作者“真實再現”的真實表達,在新時代新環境下日漸釋放出創作者在影片中的表達能動性,創新性的融入表現手法和敘事模式,搭建起紀錄片故事化敘事的新樣式。文章著重分析《重返狼群》,以自然類紀錄片的敘事機制為起點,探究紀錄片故事化敘事語態的關鍵點。
關鍵詞:自然類紀錄片 敘事機制 故事化 敘事語態
《重返狼群》等紀錄片印證著內容驅動票房鐵律,樹立了新時代紀錄片的風向標,轉向用故事化的敘事機制表現其價值內涵。約翰·格里爾遜將紀錄片定義為“對現實的創造性處理”,而羅伯特·德魯和理查德·利科克為首的紀錄片人所主張的“直接電影”,攝影機永遠是旁觀者,永遠只作靜觀默察式的記錄,這兩種矛盾的理論觀點在國產紀錄片中已開始逐漸共存于創作過程中。紀錄片的故事化“強調表達形式的情節敘事因素,不僅以講故事的方式代替自然主義的刻板記錄,而且可以在題材選擇和表現內容偏向人性世界的深度挖掘”。①
推誠相見:私紀錄元素敘事機制
《重返狼群》帶有作者強烈的主觀情感,以創作者與格林(狼)的經歷和情感為線索,不僅保留了私紀錄影像的觀察性,與格林的日常生活等,同時也增強了拍攝者的參與性,歷經嚴寒酷暑成功將格林送回狼群,以“客觀”的真實打動受眾。
一、私紀錄元素敘事的應用。“私紀錄”這一概念來自于“日本”,又稱“散文電影”“個人電影”,傳統私紀錄片將攝像機對準自己的生活,具有濃重的家庭影片意味。現下私紀錄影片中,通過拍攝者的主觀參與解構了“中心權威話語”,強調敘事的親歷性,表現出不同程度的自我介入,更全面地接近真相。在《重返狼群》中,格林在成都的家中有明顯的“日記影像”這一因素,在以往傳統的紀錄片中創作者所要表達的是“影片即真實”,而私紀錄影像具有鮮明的創作者視角,拉近了影片與受眾之間的距離感。嚴格來講《重返狼群》是一部具有私紀錄片元素的電影,在選擇素材和情節的跌宕起伏這兩大部分上就足以印證這一點。
二、私紀錄元素敘事與紀錄片敘事的關系。在《重返狼群》中,創作者運用“不隱藏自我身份”“主觀介入”的視角去拍攝這部影片,“鏡頭關注自己或家人,不隱藏不控制自己的情感表達,表現家庭、私人經驗、對社會問題的思考”。②私紀錄片區別于“客觀敘事”的方式,在于“自我感受”的存在,創作者與受眾處于平等的身份,與被拍攝者進行互動、對話等,受眾自然而然地進行一種身份調換,主動體驗一種人物設定。任何紀錄片都需要創作者重新結構而創造出一個復合整體。在私紀錄片中,創作者參與現實事件的建構,以零散片段的意識暗流在敘事上穿插。
聲臨其境:第一人稱畫外音元素敘事機制
獨立電影的出現影響第一人稱紀錄片的產生,而第一人稱紀錄片被歸屬于私紀錄片的根本屬性,表現出的是創作者在創作過程中的獨立第一人稱畫外音敘事在一般情況下都會符合即時場景,給予受眾更強的現場真實感。也就是說,第一人稱畫外音敘事具有將影片敘事人物的視角轉換為創作者敘事視角的作用,從而強化紀錄片的記錄屬性。
一、第一人稱畫外音元素敘事的應用。《重返狼群》運用了大量的同期聲敘事和非同期聲第一人稱敘事,這種情形使得紀錄片穿插了許多離散的畫面,但受眾所感受的是語意連貫的完整敘事,為紀錄片的敘事擴展了一個新的維度。《重返狼群》在講述格林抓兔子時發出狗叫聲時,畫面里傳來兩名創作者的第一人稱非同期聲畫外音敘事:“他小時候還知道抓個魚,抓個兔子,現在天天躺在這兒,等著人來喂。”“再這樣下去他就廢了。”他們講這番話的情景是格林躺在地上,接下來是格林遇見路人想喝水遭到路人襲擊時的畫面同期聲,再隨后是格林的空鏡頭,畫面里傳來創作者的非同期聲畫外音敘事:“我怕的就是這個,狗不怕人沒事,狼不怕人就死定了。”“也許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狼還是狗。”在這兩段影片中,受眾感受到的是為格林惋惜捕獵天性喪失和格林親近人類的特性,感受到了流暢的敘事情節和創作者的真情流露。從這個意義上來看,畫外音敘事的創新方法一方面既保證了紀錄片故事的敘事流暢,另一方面又提高了紀錄片的可信度,對影片的敘事文本起到了重要作用。
在《重返狼群》中,創作者使用了兩個層面的同敘述者畫外音,即畫外音和敘述者、親歷者為同一人。畫內“我”的畫外音,以獨白的形式出現,講述當前的故事,表述現下的心理感受;畫外“我”的畫外音,以旁白和獨白的相結合形式出現,以回憶姿態講述過去的故事,表述的是過去時空。這種非同期聲的第一人稱畫外音敘事為紀錄片提供了更加真實的自我意識和自我心態,更重要的是非同期聲第一人稱畫外音為紀錄片提供了一種構建故事世界和話語世界的新方式。
二、第一人稱畫外音元素敘事與紀錄片敘事的關系。西摩·査德曼從宏觀上將畫外音敘事的功能分成了兩種:“一是用畫外音做簡略說明,二是讓畫外音在更大范圍里發揮一種結構的作用。”③創作者在使用畫外音的同時承擔了一種敘述故事功能,構建著紀錄片的敘事文本,以及敘述者在畫外音里表達了自己的思想,對故事進行解釋評論,表現自己的價值體驗。紀錄片介入了第一人稱畫外音敘事,增強了影片的主觀性,使受眾對故事的分析容易可以從心理層面出發,享受紀錄片所傳達的美學意義,而不是僅僅止步于影片的表象層面,拓展了紀錄片的敘事空間。
情感共鳴:建構式敘事元素機制
隨著影像藝術的不斷發展,以“客觀真實”為核心的紀實美學開始動搖,紀錄片的真實與虛構不斷交互,形成一種獨特的“真實紀錄觀”。1923年蘇聯紀錄電影的核心人物維爾托夫定義了“電影眼睛”,“人們無法改良自己的眼睛,但能不斷地改變攝影機”。這種敘事機制通過機位變換和后期剪輯等手法不斷地改換著觀眾的視角,將故事片的策略加入到紀錄片敘事當中,無疑引起了人們廣泛觀看的欲望。“紀錄片導演運用虛構的手法來創造真實,并用真實的筆觸來探尋虛構。”④隨著創作者對紀錄片這一形式的不斷探索,開始出現了虛構與現實相結合的“新紀錄片”,從而發展到現在的建構式敘事元素的應用,成為一種“紀錄劇”。
一、建構式敘事元素的應用。建構式敘事元素就像紀錄片的催化劑,以對現實生活的淬煉,得出真實狀態下人性的諸多特征。在《重返狼群》中,格林咬著創作者李微漪的腳不讓其放牧,后來發生了冰雹以及李微漪腳受傷而牽來了一匹馬。這兩個情節大部分人都是持以“虛構的真實”態度的,前一情節可能過分地解讀“巧合”,而后一情節則是在“有狼群的環境下,馬的主人為何會放任一匹馬不管”,在整部影片里我們可以看到《重返狼群》的真實。但不可否認的是,這部紀錄片摻雜了建構式敘事元素機制,使得故事更加完整。
二、建構式敘事元素與紀錄片敘事的關系。在紀錄片中,建構式敘事元素并不是對客觀真實的褻瀆,而是通過剪輯、解說等創作手法使紀錄片更加富于生動性和立體化,是影響尋找敘事線索、獲取現實材料的關鍵點,這種建構式敘事元素沒有排斥傳統紀錄片的“客觀真實”,但同時也不排斥“紀錄劇”(真人秀式的紀錄片)中首要的戲劇沖突,在保持客觀真實的事實上進行戲劇化的演繹,在保持客觀真實的狀態下,進行一種藝術創造,使受眾在觀看影片的同時注入更多的感情關注。
羅伯特·麥基認為:“故事產生于主觀領域和客觀領域的相交之處。”⑤為了使影片產生故事化,必須設置一個“期望和結果之間的矛盾結合體”,在《重返狼群》中,創作者顯然遵循了這一法則。格林在捕獵的時候碰到了旱獺,字幕上出現了“旱獺報警聲:笨狼來了”,隨后畫面出現了縱紋腹小鸮和野兔逃跑的畫面,格林抓住了野兔,同時找到了旱獺,字幕出現了“叫你報警”,用字幕對畫面進行了另一番闡述,對旱獺、格林的行為作出了充分的解釋,營造了格林捕獵的矛盾沖突。在這一段落之后出現了創作者李微漪的抒情畫面,通過音樂以及李微漪寫信的心理聲音而引起觀眾的共鳴。
德里克·波茲指出:“好萊塢電影中的演員意識到他們在參與構建一個虛構類影片,而自然類紀錄片卻不同,片中的動物是影片‘不知情的演員。影片的故事由他人構建并投射到了他們身上,而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變得無足輕重,并可能在觀眾意識不到的情況下轉化為一個虛構的故事。”⑥這種建構式敘事元素是對現實的創造性處理,是一種創作者實現“真實”的敘事策略和手段,雖然在向電影化的制作方式靠攏,但它已經不再是紀錄片與劇情片的迥異之處,而是與紀錄片真實故事的融合共生。
(作者單位:河南大學)欄目責編:楊 剛
注釋:①冷治夫:《故事是紀錄片的靈魂》,《傳媒》,2002(7)。
②聶欣如:《紀錄片研究》,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35頁。
③[美]西摩·査德曼:《用聲音敘述的電影的新動向》,轉引自[美]赫爾曼主編、馬海良譯:《新敘事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213頁。
④劉 潔:《紀錄片的虛構——一種影像的表達》,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30頁。
⑤[美]羅伯特·麥基著,周鐵東譯:《故事:材質、結構、風格和銀幕劇作的原理》,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1年版,第172頁。
⑥[美]德里克·波茲:《野生動物影片》,費城,賓夕法尼亞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