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yī)古代文獻對紫白癜風(花斑癬)的病名釋義及治療述要*

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yī)醫(yī)院(北京，100010)

李 躍 孫麗蘊△

花斑癬是一種皮膚淺表角質(zhì)層的慢性真菌病。主要表現(xiàn)為皮脂腺豐富部位，如軀干、肩部、面頸部發(fā)生彌漫性對稱性分布形如黃豆大小斑疹，無炎癥，上覆極細微發(fā)亮的鱗屑，呈灰色、灰黃色或棕褐色甚至黑色，去除鱗屑，留下暫時性色素減退斑。多夏季發(fā)病，可持續(xù)多年不愈。中醫(yī)認為其病因病機主要為臟腑積熱，復受風、暑、濕之邪侵襲，使邪郁于皮膚腠理所致。筆者梳理中醫(yī)古代文獻對該病的有關記述，從病名釋義、病因病機、臨床表現(xiàn)、辨證論治、調(diào)護與轉(zhuǎn)歸等方面進行總結如下。

病名釋義

中醫(yī)古籍稱花斑癬為“疬瘍風”、“紫白癜風”、“汗斑”、“赤白癜風”、“紅白汗斑”、“赤白汗斑”、“夏日斑”等。“疬瘍風”的病名較早見于隋代巢元方《諸病源候論·疬瘍候》，曰：“疬瘍者，人有頸邊、胸前、掖下自然斑剝，點相連，色微白而圓。亦有烏色者。亦無痛癢，謂之疬瘍風。此亦是風邪搏于皮膚，血氣不和所生也。”[1]紫白癜風、汗斑的病名較早見于南宋竇材《扁鵲心書》，曰：“神方脫衣散，治汗斑及紫白癜風。”[2]《外科心法要訣》中記載：“此證俗名汗斑，有紫、白二種。紫因血滯，白因氣滯。”[3]360明代龔信《古今醫(yī)鑒》記載有“赤白汗斑”[4]之名。宋代楊士瀛《仁齋直指方》中記載了“赤白癜風”、“白紫癜風”的病名：“加減大造苦參丸，治大風瘡及諸風、赤白癜風”，“蒼耳丸，治諸風，及諸風癮疹、白紫癜風”[5]。清代孫偉《良朋匯集經(jīng)驗神方》記載有“紅白汗斑”之名：“專治紅白汗斑方，用牛舌科根搽，一日一遍，匆令人知，三日全愈。”[6]清代徐沛《華佗神方》記載有“夏日斑”一名：“華佗治夏日斑神方，先用水洗凈汗垢，然后研密陀僧為末，以胡瓜蒂蘸擦數(shù)次，即愈。”[7]

病因病機

1.濕熱蘊膚

因濕熱之邪郁于肌膚而發(fā)為本病。明代《古今醫(yī)統(tǒng)大全》記載：“濕熱郁于皮膚，久而不散，發(fā)而為斑，黑白相雜，遍身花藻，甚者變而為紫白癜風。”[8]《石室秘錄》記載：“乃暑熱之時，人不知而用日曬之手巾，擦其身中之汗，便成此病。”[9]《外科心法要訣》[3]、《外科正宗》[10]與此觀點相同。

2.風邪襲竅

汗出后毛竅開，風邪侵襲毛竅，逆襲皮腠所致。《壽世保元》記載：“乃因心火汗出，及醉飽并浴后毛竅開時，乘風揮扇得之，扇風侵逆皮腠所致。”[11]

3.血虛失養(yǎng)

因素體血虛，不能濡養(yǎng)經(jīng)絡，毒邪傷及氣分所致。《針灸逢源》記載：“紫白癜風，由血虛不能充潤經(jīng)絡，毒邪傷氣分也。”[12]

臨床表現(xiàn)

1.皮損特點

于頸、腋及胸背呈現(xiàn)點滴斑點，呈灰色、褐色或白色，附細鱗脫屑。有的融合成片，表面附微細糠秕狀鱗屑，多發(fā)生于夏季。歷代醫(yī)家對本病臨床表現(xiàn)的論述基本一致，認為本病多頭面先發(fā)，后可蔓延至全身，自身感覺無痛癢或僅僅是微癢。如明代《本草易讀》中記載：“紫白癜風，多起面項，初無痛癢，后漸微癢，延蔓成片，或游走遍身。純紫斑者紫癜，粉紅有白斑者為白癜，均有汗。”[13]清代《本草求真》[14]、《外科心法要訣》[3]、《急救廣生集》[15]均與上述描述相同。

2.病程特點

《解圍元藪》描述了本病易在夏季反復發(fā)作的特點：“又有夏日身生紫白斑點，汗出則癢，秋涼少息，年復增之赤，曰紫癜，名汗斑也。”[16]

鑒別診斷

1.白駁風

《外科心法要訣》描述了白駁風的臨床表現(xiàn)：“白駁風生面頸間，風邪相搏白點癍，甚延遍身無痛癢，治宜消風涂脂痊。”[3]360其身起白點與本病相類似，應注意鑒別。

2.血疳

《外科心法要訣》中記載血疳：“血疳形如紫疥瘡，痛癢時作血多傷，證因風熱閉腠理，消風散服功最強。”[3]381其身起紫瘡與本病相類似，應注意鑒別。

辨證論治

1.內(nèi)治法

通過對證候表現(xiàn)和用藥的分析，大體可分為風濕侵襲、血虛風燥兩個證型。

風濕侵襲 對于因外感風濕邪氣而致紫白癜風者，《醫(yī)學入門》[17]1002、《濟陽綱目》[18]、《證治準繩》[19]等記載應用胡麻散進行治療。“乃因心火汗出。及醉飽并浴后毛竅開時。乘風揮扇得之。扇風侵逆皮腠所致。宜服胡麻散”。胡麻散：胡麻子……，上為細末，每服三錢，食遠服，秋分后至春分，白酒調(diào)服，用米糊細丸，食遠白湯下亦可。

《醫(yī)學入門》[17]1159、《赤水玄珠》[20]、《衛(wèi)生寶鑒》[21]等記載，亦可應用何首烏散進行治療。“治脾肺風毒，頭面遍身癬疥瘙癢及紫白癜風、肌肉頑麻等癥。”《醫(yī)學入門》何首烏散：何首烏、荊芥、防風、蔓荊子、威靈仙、蚵蚾草、甘草各一兩，為末，白湯調(diào)服二錢。

暑濕蘊膚 對于暑濕之邪郁于肌膚而致紫白癜風者，《石室秘錄》中記載應用蒼耳子、防風、黃芪治療本病。“凡人生白癜風與紫癜風者，乃暑熱之時，人不知而用日曬之手巾，擦其身中之汗，便成此病，最無害而最難愈。方用蒼耳子一兩，防風三錢，黃芪三兩，備為末，水打成丸。米湯每日早晨送下三錢，一料服完必愈。神方也，紫白癜俱效。”[9]

2.外治法

紫白癜風常用的外治法有“洗、涂、敷、搽、摩、拭”等，臨床中可根據(jù)不同皮損選擇不同的方法。同一種治法，根據(jù)皮損的情況也有不同的注意事項。如古籍中有多種藥物可以用“洗”治療紫白癜風，同時明確指出本病宜“熱浴”，提示在洗法的選擇上應采取“溫洗”或“熱洗”，而不宜“涼洗”。

常用的藥物有雄黃、雌黃、硫黃、水銀、輕粉、大黃、附子、冰片、白礬、密陀僧、天南星、自然銅、豬牙皂角、禿葉根、五倍子、無名異、干乳萍、漢防風、茄蒂、生姜、草烏頭、麻黃根、地骨皮、樸硝、蛇床子等，其中有毒性的中藥如硫磺、輕粉、雄黃、水銀等“虎狼之藥”亦見于古籍中，但這類藥物在外用于有破潰的創(chuàng)面中需謹慎，以防中毒。

洗法 《慎齋遺書》記載以浮萍、漢防己外洗的方法：“外用浮萍四兩，漢防己五錢，煎濃湯洗。”《古今醫(yī)統(tǒng)大全》中記載：“烏頭湯，治大麻風癩，紫白癜風：草烏頭、麻黃根……，候湯可浴即浴。令汗透，面上如珠出，或坐或臥，片時汗干，方可著衣。避風五日再浴。如此三五次，每浴后更服換骨丹。”[23]655

擦法 《本草易讀》記載：“附子、硫黃、姜汁調(diào)勻，茄蒂搽之，治紫白二癜。”[13]《是齋百一選方》[24]、《古今醫(yī)統(tǒng)大全》[23]660中記載應用四神散治療本病：“治紫白癜風四神散：雄黃、雌黃、硫黃、白礬……以生姜蘸藥擦患處，良久，以熱湯淋洗，當日色淡，五日除根。”《急救良方》中記載用禿葉根、白礬等治療：“治紫白癜風，用禿葉根同白礬、五倍子、無名異和醋搗碎，先以苧麻刮熱，以藥擦之，三四次絕根。”[25]《普濟方》中亦記載用生姜、硫磺等治療：“治紫白癜風，用生姜汁數(shù)點，調(diào)潤硫黃末，卻以生附子或烏頭截作兩段，蘸藥搽患處，立愈。”[26]《吳氏醫(yī)方匯編》中記載用陰陽不二丹治療：“治紫白癜風：硫黃、大黃，共為細末。白者，加冰片少許。用雞蛋黃炒，取油調(diào)搽。紫者，加麝香少許，用雞子清調(diào)搽。奇效，屢試屢驗。”[27]《外科心法要訣》中記載用密佗僧散治療：“雄黃、硫黃、蛇床子……共研末，醋調(diào)搽患上。”[3]《癘瘍機要》中應用硫磺散治療紫白癜風：“硫黃散，治紫白癜風，硫黃(一兩，用醋一碗煎干再曬)，上為末，以生姜蘸藥擦患處。”[28]

拭法 《本草易讀》中記載“紫白癜風，同南星為末，姜帶汁拭之。”[13]165《類編朱氏集驗醫(yī)方》中記載：“治紫白癜風：密陀僧……用水調(diào)藥，薄薄揩拭肉上，令入肉紋，一日晚用一次，三次。”[29]

摩法 《本經(jīng)逢原》[30]、《本草求真》[14]中記載應用石膽、牡蠣治療本病：“又治紫白癜風，同牡蠣生研，醋調(diào)摩之即愈。”

敷法 《本草易讀》中記載附子、密陀僧等治療本病：“又附子、硫黃、姜汁調(diào)勻，茄蒂搽之，治紫白二癜。又硫黃一錢，密陀僧一錢，信石分，陳醋合敷之，良效。又密陀僧為末，醋敷之。”[13]

調(diào)護與轉(zhuǎn)歸

1.調(diào)護

對本病的調(diào)護主要是忌房事、魚腥、煎炒、火酒、動風發(fā)物等五個方面。如《本草易讀》中有“紫白癜風，白煮一具食之，忌房事”[31]，《外科心法要訣》中有“得此證者當忌魚腥、煎炒、火酒、動風發(fā)物”[3]的記載。

2.轉(zhuǎn)歸

清代《外科心法要訣》指出，對本病，古今的治法雖多，但有效者甚少：“初起宜萬靈丹汗之，次以胡麻丸常服；外用密陀僧散擦患處，令汗出，風濕自解。古今治法雖多，取效甚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