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師 慈母 摯友

徐詩源

【中圖分類號】G7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9）10-0038-01

水一旦流深，就會發不出聲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就會顯得淡薄，很久以來，想提筆寫寫母親，可又怕自己拙劣的文筆蒼白了對母親的那份感情。今天終于鼓起勇氣，想借此機會感謝母親在我成長過程中扮演了慈母、摯友、良師那無可替代的角色。

幼年時，我的腦海中是沒有母親的概念的，因父母工作繁忙，我被寄養在外婆家。在農村廣闊的天地里，我儼然成了一只歡脫的小野馬，整日和鄰居的男孩子們大呼小叫地穿梭在田野里。翻墻上樹，舞槍弄劍，我的細胞里已沒有半點女孩的基因。可突然有一天，我的生活中出現了一個叫媽媽的人，把我從野外硬生生地拽回到課桌前。母親是一位教師，嚴肅認真，一絲不茍，她把教育學生的那一套方法搬回家來，對我實施學前教育，印象中母親總是很嚴厲，表情威嚴，令我不寒而栗。母親不愛裝扮，很少逛街，她生活的重心就是培養我。先后送我參加書法班，美術班，英語班。我都是最小的那一個。那時，我總是沉默著流淚.以無聲的方式抗拒著這一切。但媽媽從未妥協，甚至在學習方面從未溫柔地對待過我。直到后來，我在書法比賽中頻頻獲獎，我的繪畫作品被掛在知名飯店里，我的英語能力與日劇增時，我才理解并慶幸母親的嚴厲。練習書法使我的性格沉穩剛毅，美術陶冶了我對美的認知能力；英語鍛煉了我的口語能力。這寶貴的人生財富都歸功于我的啟蒙老師——母親。

母親突然變得溫柔慈愛是在我上小學時的一場病中。那時，我的心臟被檢查出了一點問題，年幼的我聽不懂醫學的專業術語，只是從母親皺得更深的眉頭和略顯顫抖的聲音中意識到事情并不簡單。我整日被醫生要求戴著插滿管子的動態心電圖儀器，它壓得我的心沉沉的，我問母親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為什么要戴這個？母親輕輕地摸著我的頭，生怕碰壞我似的，她擠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聲音柔的像棉花糖：”寶貝，別怕，大夫給你戴著玩玩，沒事的，啊....”畢竟是孩子，望著母親向陽花般溫暖的臉龐，我心中的迷霧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此后，我貪婪地享受著母親的慈愛。把我的病忘得一干二凈。沒過多久，學校組織去大草原參加夏令營，我興奮地報了名，完全不顧醫生禁止我參加戶外活動的話，母親好言好語哄勸了我好幾天，可我的心早就飛了，又怎么能聽得下？一天早晨，倔強的我又吵又鬧，非去不可，母親默默地低著頭，一聲不吭，突然，母親用力地將我攬進懷里，放聲大哭，那是我第一次見母親哭，我呆住了，只感覺母親溫熱的淚水順著我的后頸流去，那么洶涌。我被嚇壞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再也不敢提夏令營的事。此后，我的一呼一吸常左右著母親的心情。稍有風吹草動，便弄得她提心吊膽，甚至晚上，母親都要緊緊地貼著我，聽著我平穩的有節奏的心跳聲才能入睡。那時，母親總喜歡看我，一種我不懂的眼神。有時，我從夢中醒來，發現母親依然在看著我，月光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她的眼神是眷戀，她的眼中是全世界。

天見可憐，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心臟的不適應，漸漸消退了。母親終于卸下一塊心病。

初中畢業后，我考上了鎮里的重點高中，但母親卻決定讓我就讀市里最嚴格、教學質量最高的中學。我看到了母親眼里的寄望：只要能給我的未來爭取一點星火般的希望，她可以付出全身的光芒和熱。

但事與愿違，我并沒能給自己和母親交一份滿意的答卷。那個七月，面對高考和自主招生先后失敗，我陷入了沉寂。我想，也許我拼盡渾身的力氣，也只能換來普通的人生。在此后的大學生活中，我開始抵觸學習，將母親苦口婆心的勸說與教導拋在腦后，而選擇固執地放飛自我，整天唱歌跳舞不專心學習。最終，留給自己的不是漂亮的成績單，也不是歡暢淋漓努力的青春，而是大禍小禍一地雞毛。此時，我徹底掉入了谷底，仿佛被流沙吞噬，卻連伸出雙臂求救都無能為力。母親果斷替我報名了出國交換生的項目。她說：去外面看看吧，看看世界，不同乾坤的山河萬物如何生生不息。

在西伯利亞，我領略到了戰斗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蘊。俄羅斯無盡的寒冬雖蕭瑟卻寧靜悠長，我的心開始靜下來，去感受這門語言，這個國家的藝術。課堂上，我開始試著暢所欲言表達自己的觀點；課下，我走遍大街小巷，與形形色色的路人嘗試對話。從剛開始的自閉膽怯，慢慢學會去試錯，去爭取，去盡力，去表達。我時常站在葉尼塞河邊，看著寒冬依然奔騰不息的河水和河面升騰起籠罩天地的大霧，想到母親從小到大對我的言傳身教，她何嘗不是用奔騰不息的熱愛與寬廣無垠的懷抱接納著并不優秀的孩子啊……

寒假時，得到母親支持的我，并沒有回家過年，而是去了世界的最北端——摩爾曼斯克。在世界盡頭的極北之地，我爬上高高的山頂，海天一色，滿眼只剩下荒蕪的白，而一望無際的北冰洋在冰天雪地里呼嘯著擊打著岸邊巨大的圓石，我久久地佇立著，感受著自己的渺小。在極寒之巔，我流著與母親相同的熱血，呼出的熱氣讓我時刻被生命感動著：母親像北大西洋暖流，孜孜不倦地溫暖著我，我才成為了世界上唯一的不凍港，偶爾經歷寒冷，卻永遠不會被冰封。而經歷了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追極光之旅，在離開前的幾小時，我終于看到了天空中那跳躍、舞動的奇跡。抬頭看著宇宙里最寂靜的塵裹上銀河里的光輝，清冷數千年，終于放出那束溫柔的綠光，在蒼穹之上璀璨閃爍著，傾倒眾生，星月暗淡，獨自美麗...站在巨大的震撼下，一霎那我明白了母親全部的良苦用心：世界太大了，生命本就是奇跡，容得下絢爛，也容得下沉寂，在真正的磅礴中，一切悲傷都只是虛張聲勢，困難使我們更加了解自己的潛力，狂風暴雨終將過去，一味沉浸在失敗的黑洞中，未來再美的風景，也將不再屬于你。熱淚盈眶的我，將這震撼的奇觀發給母親，她回復我：“不必在日落時彷徨，耐心打磨自己，黑夜中的光芒才最美。”

在我的人生中，母親承擔了太多角色，比老師更讓我受益無窮，比朋友更值得我傾訴依靠，不管我遇到什么，不管我走得多遠，母親這一角色在我人生的舞臺上戲份永遠不會減少。母親對我付出的愛與心血，盼與期冀我將用一生去體味，去回報，去實現……

聽聞，母親生下我后，曾指著我說：“我是把我的心生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