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小說推崇者獲普利策小說獎

一把青

美國小說家理查德·鮑爾斯，今年憑借《上層（the overstory）》獲得普利策小說獎，這讓他重回中國讀者視線，在此之前，這部小說也入圍尚未公布的美國福克納獎五部終選名單，并榮獲美國《時代》周刊2018年度十佳小說。再往前追溯，2006年，鮑爾斯以長篇小說《回聲制造者（the echo maker）》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并入圍普利策獎決選。

生于50年代的鮑爾斯，擁有物理學和文學學位，對考古、海洋、歷史、政治、音樂、信息技術等學科均有涉獵，百科全書式的博聞強識，為他的小說創作提供了不一樣的土壤。

例如《奧爾費奧（Orfeo）》描寫一名70歲的作曲家，試圖借助遺傳工程學的方法使音樂永垂不朽，并與美國國土安全部發生分歧;《回聲制造者》以神經科學為背景，主人公在一次車禍后發現，自己的姐姐是個冒名頂替者，進而展開關于自我認同、人際關系的道德追問，以及現代科技背景下，醫學與心理學的發展反思。

至于《上層》，則講述關于樹木的故事。作者所設置的人物鋪陳與文字游戲，被《紐約時報》書評譽為“有著精妙的安排，到頭來發現是令人驚嘆的障眼法”。例如，有祖先是農夫的年輕畫家、有游戲開發從業者、有知識產權律師、有群眾演員、有提出“樹木是喜歡社交的生物”概念的植物學家、有從飛機上跌落卻被菩提樹接住并“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越戰士兵，然而“聳立于上方、伸著綿長枝干的它們，才是真正的主角”，是寂靜無聲的樹木，凈化空氣、輸送養分。自然以及保護自然的強烈愿望，將這些看似無關的微小生命聚在一起，交織成一幕幕關于愛與戰爭、忠誠與背叛的故事。

作為環境小說的推崇者，鮑爾斯以他的小說提醒大家，在文明發展到人類早已習慣將自己作為世界的中心之際，另一個被忽視的事實是，人類之所以存在，是依附于大自然這個前提。

鮑爾斯對樹木的刻畫，被書評人拿來與赫爾曼·梅爾維爾1851年在海洋小說《白鯨記》中的描寫作比較，文本中同樣包含大量的學術資料、壯觀的自然圖景，背后也都是作者對環境深深地敬畏之心——這也是鮑爾斯所貫徹的環境小說的核心理念，把作品關注焦點從人物轉移到非人物（樹木），借環境引起的人物生理及心理活動的變化，牽動節奏推進，并探討人類和其他生物間的關系。這樣天馬行空、又充滿后現代氣息的題材及結構，大大拓展了讀者的閱讀疆域。

借筆下植物學家之口道出“人與樹擁有同一個祖先，并共享1/4的基因”的鮑爾斯，也在獲獎感言中表示，目前的環境“處于一個絕望的時刻”，“如果說這個獎對我來說有什么意義的話，它的意義已經超出了這本書，它能夠推動那些意圖開拓我們認知的文學作家，寫出更好的作品，我們的眼界不應局限于個人問題或家庭問題，而應該更加關注我們的環境，以及關注在我們所創造的世界之外的東西。”

《上層》是理查德·鮑爾斯的第12本小說，其實，縱覽他入行以來的創作主題，虛擬現實、遺傳醫學、人工智能、神經科學，無所不有，從這些深具前驅性的先鋒議題，轉型到森林保育、自然和生命，是逆向而行，也是返璞歸真，卻又殊途同歸到同一個指向：對照身外之種種，人類應該如何生存。

鮑爾斯所期待的，是能通過作品，改變讀者看待世界的方式，而這樣一種視野與情懷，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人類不是世界的起源，也不是世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