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論“建設全媒體”

陳力丹

2019年1月25日上午，習近平帶領中共中央政治，局同志來到人民日報社新媒體大廈，把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的“課堂”設在了媒體融合發展的第一線。學習采取調研、講解、討論相結合的形式進行。在學習過程中，習近平發表了重要講話。他指出：“推動媒體融合發展、建設全媒體成為我們面臨的一項緊迫課題。”這是他繼5年前提出“推動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融合發展”、描繪我國傳媒戰略發展藍圖之后，再次詳盡論證我國媒體下一步的戰略發展藍圖。

一、習近平論證“建設全媒體”思路的回顧

2014年8月18日，習近平主持召開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四次會議，通過了《關于推動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此文件2015年3月31日正式發布，4055字），并就此發表了223個字的講話。在這次講話里，習近平作為黨的總書記，首次提出要“遵循新聞傳播規律和新興媒體發展規律”，也就是說，他把媒體融合發展視為遵循規律的具體行動。針對當時媒體普遍缺乏互聯網思維的問題，他提出“強化互聯網思維”的要求;針對當時媒體新舊編輯部普遍貌合神離的問題，他要求“一體發展”，“在內容、渠道、平臺、經營、管理等方面深度融合”。

循著這個思路，他在以后關于新聞輿論工作、網絡工作的多次講話里，檢查這方面工作的落實情況，并依據互聯網新的發展動向，不斷豐富著關于媒體融合發展的思想。

2016年2月19日，習近平主持召開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會上他批評一些媒體人思想跟不上形勢，只是將傳統媒體和新媒體作簡單嫁接，“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沒有實現融合。他強調融合發展的關鍵在融為一體、合二為一。

2016年4月19日，習近平主持召開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要求在踐行新發展理念上先行一步，讓互聯網更好地造福國家和人民。

2016年10月9日，習近平在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發表講話，要求加快推進網絡信息技術自主創新，朝著建設網絡強國的目標不懈努力。

2017年12月8日，習近平在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體學習時發表講話，要求審時度勢、精心謀劃、超前布局、靜主動，深入了解大數據發展現狀和趨勢，推進數據資源整合和開放共享。

2018年4月20日，習近平在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上發表講話，強調信息化為中華民族帶來了千載難逢的機遇，必須敏銳抓住信息化發展的歷史機遇，推進網上宣傳理念、內容、形式、方法、手段等創新，把握好時度效。

2018年8月21日，習近平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發表長篇講話，指出：“我們必須科學認識網絡傳播規律，提高用網治網水平，使互聯網這個最大變量變成事業發展的最大增量。”

2018年10月31日，習近平在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發表講話，要求推動我國新一代人工智能健康發展，加強政務信息資源整合和公共需求精準預測。

二、習近平進一步提出了“建設全媒體”的新要求

2019年1月25日，習近平在人民日報新媒體大廈的講話進一步提出了“建設全媒體”的新要求，適時抓住了全媒體化這一世界范圍內傳媒業的發展趨勢，全面論證了在新的互聯網形勢下，我國建設全媒體的任務，內容要求和未來發展。他說：“我們要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加快推動媒體融合發展。”這是習近平第二次使用“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這三個詞組。

2013年8月19日，習近平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第一次以黨的總書記的身份發表關于新聞輿論工作的講話。在這次講話中，他提出要“找準工作切入點和著力點，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并要求要遵循傳播規律。這次將這3個詞組運用到“加快推動媒體融合發展”，仍然屬于遵循傳播規律的范疇，側重點是遵循媒體形態發展的規律，更為高屋建瓴。

“全媒體”不再是以往簡單的傳統媒體和新媒體的兩者合一，而是所有接收、表達的方式和形態完全一體化，即習近平所說：打通“報、網、端、微、屏”各種資源，實現全媒體傳播。就此，他指出：“黨報、黨刊、黨臺、黨網等主流媒體必須緊跟時代，大膽運用新技術、新機制、新模式，加快融合發展步伐，實現宣傳效果的最大化和最優化。

具體而言，他提及“發展網站、微博、微信、電子閱報欄、手機報、網絡電視等各類新媒體，要求積極發展各種互動式、服務式、體驗式新聞信息服務，實現新聞傳播的全方位覆蓋、全天候延伸、多領域拓展，推動黨的聲音直接進入各類用戶終端”。這里的“兩全一多”，即是全媒體的宏觀呈現。

習近平還論證了全媒體的表現和傳播特征，提出“全程媒體、全息媒體、全員媒體、全效媒體，信息無處不在、無所不及、無人不用”。這里他談到的“四全”媒體和信息的“三無”，概括得頗為精辟，是對網絡“浸潤傳播”的解讀，需要逐一加以論證。

1842年馬克思曾論證過自由報刊的“三無”，即“自由報刊是國家精神，它可以推銷到每一間茅屋，比物質的煤氣還便宜。它無所不及，無處不在，無所不知”。那時的報刊還遠不及現在的網絡信息這樣真正無處不在、無所不及，但馬克思設想了未來媒體發展的前景。如今，信息依附的載體已經以虛擬情境為主，信息的表達方式也無限多樣化了。因而習近平可以用全程、全息、全員、全效來定義媒體;信息的“三無”中多了一項與“全員媒體”對應的“無人不用”，而馬克思談到的“無所不知”因為已經是必要前提而不能作為特點了。

三、習近平論“建設全媒體”的六個方面的要求

如何建設全媒體，達到“四全”“三無”的媒體境界？習近平從以下六個方面提出了落實的要求。

第一，仍然是他在2014年提出的要求，但更加具體化了，即“堅持一體化發展方向”。他肯定了人民日報媒體融合發展的經驗，要求“通過流程優化、平臺再造，實現各種媒介資源、生產要素有效整合，實現信息內容、技術應用、平臺終端、管理手段共融互通，催化融合質變，放大一體效能”。

媒體融合一體化，眼見為實的初步成果是電子閱報欄。習近平來到人民日報新媒體大廈，首先到9層觀看電子閱報欄的功能演示，這是目前媒體一體化的一個窗口。在電子閱報欄歷史一欄中，他看到早先街頭的報紙閱報欄，不禁說：“以前我經過那里，也會停一停，看看當天的報紙。”而現在的電子閱報欄，已經是全媒體了，報連著屏，屏連著端。點擊一篇報道，就會彈出相關視頻、圖片、動畫等多媒體內容。習近平關切地詢問“什么內容最受歡迎”“誰負責安裝”“收不收費”……

目前在全國各地這種閱報欄投入使用的有2萬個，日均影響受眾近千萬人，成為國內規模最大的樓宇數字新聞媒體。習近平詳細了解了電子閱報欄的內容建設、受眾興趣以及運營模式等情況，對這一做法給予了充分肯定。

習近平通過觀看電子閱報欄，給“一體化發展”以及“放大一體效能”提供了一種樣板。這一樣板的發展前景和可能遇到的問題，應該是學界的研究話題。

第二，習近平注意到目前移動媒體主導輿論宣傳的趨勢，提出“堅持移動優先策略”，以便保證思想的引領。習近平在人民日報新媒體大廈參觀過程中，多次提及移動媒體“俠客島”，這顯然是他有意推舉的一個典型。

“俠客島”是2014年創辦的人民日報海外版旗下的新媒體品牌。它堅持守正持中立場，以時政新聞解讀為主業，在微信、微博、門戶網站、資訊客戶端等多個媒體平臺落地，內容優質、文風清新。2017年9月20日，“俠客島”被新華社視為“中央主要媒體打造的微博微信公眾號”的典型。習近平觀看人民日報電子閱報欄時問人民日報社社長李寶善：“‘俠客島是你們辦的吧？”在融媒體工作室，習近平聽取幾個公眾號的介紹，唯有“俠客島”匯報工作時，他說了一句：“我經常看。”

“俠客島”受到習近平的青睞，在于它體現了習近平提倡的“時度效”要求。它能夠在第一時間解讀重大熱點新聞事件，及時傳播黨中央精神。它站位高、領會深、把握準，能將“高大上”的時政話題變成“接地氣”的網絡話語。它善于尋求“最大公約數”，廣泛凝聚社會共識，既堅持原則立場，又力求理性客觀。該公眾號的成功，在于其體制機制的創新，其人員來自不同的部門，以興趣為導向自愿結合，打破部門科層制，海外版編委會給予了他們很大空間，從而把新聞生產力解放了出來。有鑒于此，“俠客島”的經驗值得學界研究總結。

第三，習近平在2018年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說，人工智能要運用到社會發展的所有領域，因而他提出了“探索將人工智能運用在新聞采集、生產分發、接收、反饋中”的任務。

現在的人工智能理論上可以擁有智能感知，通過裝配在終端上的各類傳感器提高數據收集質量，其智能識別和學習能力的分析系統，可以幫助媒體有效挖掘大數據中最有價值的信息。人工智能具有可視化的智能展示功能，諸如虛擬現實（Virtual Reality）、增強現實（Augmented Reality）、混合現實（Mix Reality）、影像現實（Cinematic Reality）技術等。但在具體使用上，涉及較多的技術問題、職業倫理問題，甚至法律問題。這方面的探索，將是一個較長的過程。

習近平在這里強調的是“探索”人工智能的運用，說明他對此持積極而謹慎的態度。這就如美國“互聯網女皇”瑪麗·米克爾2018年在《互聯網趨勢報告》中所言：“AI是人類正在研究的最重要事物之一。其意義比電或火更加深遠……我們已經學會利用火造福人類，但我們也必須克服它的缺點……AI十分重要，但我們必須保持警惕。”因為人工智能再精密，也是機械的。唯有思維著的人的精神，才是地球上最美麗的花朵（恩格斯語）。

第四，鑒于我國媒體分布的多層級和多樣化，從上至下推廣媒體融合需要處理各種關系，于是，習近平要求“統籌處理好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中央媒體和地方媒體、主流媒體和商業平臺、大眾化媒體和專業性媒體的關系”，形成“協同高效的全媒體傳播體系”。根據2018年8月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的精神，在中央和省級媒體融合已有成果的基礎上，下一步的任務是做好縣級媒體融合。

第五，鑒于新媒體急速發展的態勢，對媒體的管理跟不上形勢，管理缺乏可操作的標準，“沒有規定客觀標準”。習近平針對這些情形，再次要求“全媒體傳播要在法治軌道上運行”，“依法加強新興媒體的管理，使我們的網絡空間更加清朗”。讓網絡空間清朗起來，是習近平在2013年8月19日的講話中提出的，如何通過法治手段來實現這個目標，還有較多的問題需要解決。

在技術管理方面，習近平意識到大數據可能帶來的風險，因為大數據不等于全數據真數據，需要全面獲得數據，并對數據進行客觀性考察。數據不能說話，需要借助一系列算法在數據中挖掘出意義;算法不等于判斷，從數據世界進入現實世界是一個充滿風險的過程。因而習近平指出：“要全面提升技術治網能力和水平，規范數據資源利用，防范大數據等新技術帶來的風險。

第六，根據人民日報媒體融合發展的經驗，習近平提出先有規劃、從上至下的融合思路，他要求“抓緊做好項層設計，打造新型傳播平臺，建成新型主流媒體，擴大主流價值影響力版圖”。這是從一個點向四周漫開的融合方式，是穩妥有序的做法。

在具體內容上，習近平要求“主流媒體要及時提供更多真實客觀、觀點鮮明的信息內容”，起到引領作用。習近平強調主流媒體的引領作用，就在于我們有些媒體的文章不夠真實客觀。人民網2018年7月2日至4日，曾以“文風無小事”為總標題發表了3篇文章，文章的按語指出：“近期“跪求體哭暈體嚇尿體等浮夸自大文風頻現，消解了媒體公信力，污染了輿論生態，扭曲了國民心態，不利于成風化人、凝聚人心、構建清朗的網絡空間。”第一篇文章還寫道：“這些雄文的共性，一無事實骨架，二無內容血肉，三無思想含量，徒有浮躁外殼，經不起一點風吹日曬。要知道，文章不會因為浮夸而增色，國家也不會因為自大而變強。”

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媒體現象，這難道不是學界應該研究的接地氣的適當話題嗎？

參考文獻：

[I]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79.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379.

[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20.

[4]人民網.文章不會寫了嗎？中國人不自信了嗎？文風是小事嗎？??? [EB/OL.http：//wemedia.ifng.cono/6789871/wemedia.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