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互聯網混剪短視頻的形構與變遷
——基于“融合文化”與“混合文化”視角的比較研究

張玲玲

近幾年，混剪短視頻(常簡稱為混剪)在國內視頻網站與社交媒介逐漸萌興，成為一個值得關注的新生事物。作為一種在國外已有四十余年歷史的視頻類型，國內學界對其尚未有正式討論，業界對于混剪的認知也普遍存在諸多模糊區域，如何理解混剪的文化源流及其背后豐富的文化實踐成為一個頗有價值的議題。本文從歷史與理論角度出發，提出兩種形構混剪短視頻類型的路徑，為學界、業界進一步厘清與探索混剪文化面貌及其多元價值建構體系提供啟示。

一、混剪的定義

混剪短視頻英文名稱為“mashup video”，也稱“video mash-up”，是一種主要基于剪輯功能的二次創作視頻類型，維基百科將其定義為“將多個預先存在的視頻文本根據并不明顯的關系(no discernible relation)組合成完整視頻的類型”[1]。通常，人們認為混剪最早來自著名視頻網站YouTube，但事實并非如此。也可以說，混剪并不是一種互聯網原生內容類型，其發源最早可溯源至1975年電視劇《星際迷航》同人展會上誕生的第一個幻燈片粉絲視頻，名為《雙面而今》(Both Sides Now)，其創作者康迪·芳(Kandy Fong)被認為由此開創了混剪概念，一種通過重新剪輯電視劇或電影來講述一個新故事的創作傳統。[2]短片《雙面而今》盡管制作較為粗糙，其創作手法已呈現出混剪短視頻類型的主要特征，包括鏡頭的并置、對源文本故事的二次創造、視覺與節奏的匹配剪輯。從視覺表現形式而言，混剪短視頻根源于電視的原生摘要播出或新聞短播文化(sound bite culture)，“被緊緊剪輯在一起的瞬間，為背景的主題、意義創造了一個有限的框架……它假定部分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組成一個整體”[3]。

嚴格意義上來講，混剪并非單一的短視頻類型，它往往被視為一系列具有相似風格的短視頻類型的集合，其主要特征與互聯網的碎片式觀看文化一脈相承：(1)鮮明的主題，創作者預先設定某個主題并根據主題組接鏡頭素材，原材料采自一部或多部影視或音樂作品，常常使用原素材中的關鍵性瞬間；(2)簡單的結構，混剪由并列或遞進的若干小段落構成，偏重營造氛圍而非敘事；(3)獨特的視聽風格，包括極高的剪輯率、簡潔有力的臺詞、動感的音樂、酷炫的特效與快速的轉場，視聽元素常常使用蒙太奇手法形成連貫內洽的效果；(4)創作者的主觀介入，創作者廣泛挪用一個或多個不同的影視文本中的素材，其主觀意圖通過視聽元素的高度雜糅得以實現。從形式上看，混剪的創意思想主要源自愛森斯坦的“雜耍蒙太奇”，其奧義在于使用離開現實的、脫離敘事情節的畫面元素和組接方法，創造具有視覺沖擊力和表意明確的電影文本，以此來表現作者的思想觀念。[4]“雜耍”是一個特殊的時刻,其間一切元素都是為了促使把導演打算傳達給觀眾的思想灌輸到他們的意識中,使觀眾進入引起這一思想的精神狀況或心理狀態中。[5]另外，混剪并不注重敘事的完整性，相對于敘事蒙太奇，混剪更偏愛表現蒙太奇或主題式蒙太奇，“各個鏡頭具有統一的外延限度”[6]，致力于“在觀眾思想中不斷產生割裂效果，使得觀眾在理性上失去平衡”[7]。總而言之，混剪是在某個主題的統籌之下，以意義生產與情感動員為核心的一系列蒙太奇技巧的雜糅，其精髓在于跨文本與跨時空的二次創意剪輯，創作者的主觀建構使混剪短視頻具備意義再中心化特征與情感動員功能。

二、混剪創意的源流與演變

早期混剪是一種由女性創作者主導的創意形態，主要類型是粉絲視頻。在20世紀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家用錄像機漸漸普及，電視劇觀眾開始使用家用錄像機的剪輯功能創作粉絲視頻。學者Francesca Coppa曾重點關注過視頻創作過程中的女性與技術之間的關系，“基于本地或地理鄰近的女性集體分享設備、錄像和專業知識，相互教導；她們在網上互相指導，交易技術技巧和回答菜鳥的問題。”[8]由于家用錄像機功能局限，個人單獨創作是一件較為困難的事情，電視劇《星際迷航》的女粉絲常常進行集體創作，“計算歌曲時長、記錄節拍和韻律變化，她們的雙手像管弦樂隊指揮一樣揮動著空氣，將源節目的磁帶在家用錄像機中快速轉動或倒帶，選擇、重放和評估鏡頭”。Coppa認為，《星際迷航》中女性角色的邊緣化、錯位和碎片化給女性粉絲所帶來的創傷正是通過視頻創作被治愈的，“無實體的聲音和充滿渴望的身體重新凝聚起來，著手工作本身成為獨特而重要的女性藝術傳統的一部分”[9]。學者亨利·詹金斯也關注過同時期的粉絲視頻，他使用“文本盜獵者”理論將其界定為一種基于粉絲對影視作品的“共享的理解、共同的興趣、集體的幻想”的社群藝術形態，并根據不同的流通范圍將其分類為大眾的“起居室視頻”和小眾的“展會視頻”，“帶去大場合的(展會視頻)必然是熱血沸騰的那種。不能過度集中于深刻度。他們想要一起歡笑，或者分享他們的感受……(起居室視頻)是為非常小的人群設計的，這些人一般已經了解你想表達的思想。這和同人寫作是一樣的。你不需要架構起整個世界。你完全可以依靠某些已存信息”[10]。早期粉絲視頻的傳播路徑是私人場合或同人展會，粉絲們在展會現場播放和相互拷貝視頻，也可以通過電子郵件下載的方式進行分發，流通渠道較為有限。另外，視頻創作者在傳播過程中往往是匿名的，由于技術原因，創作者無法在視頻上標注自己的名字，隨著視頻的流傳，作者的痕跡逐漸消失。

隨著媒介技術的發展，制作混剪視頻的工具從錄像機轉為電腦軟件。2000年Windows系統發布Movie Maker；蘋果公司則于1999年發布Final Cut Pro，2003年蘋果電腦開始發行軟件iMovies；2001年又出現專業級視頻剪輯軟件Sony Vegas 2.0，電腦剪輯軟件的普及使視頻剪輯制作效率大大提高，吸引更多業余愛好者參與混剪創作，也為其表現方式的多元化奠定了基礎。2005年是一個關鍵性節點，視頻分享網站YouTube成立(恰好正值同人粉絲社群網站VividCon成立30周年)，混剪的主要傳播渠道從粉絲社區轉移到專業視頻分享網站、從現實場景轉移到虛擬互聯網。新的技術與傳播環境為混剪創作帶來了重要轉折，YouTube成為主要視頻分發渠道之后，粉絲論壇失去中心地位，創作者必須使視頻在自己的社交網絡中流通。為保障視頻的播放量與傳播范圍，創作者開始學習新的能力，諸如掌握不同來源的影視源文本，打破區隔創作“多群視頻”(multi-fandom vids)，關注與監測每一條視頻的粉絲在線反饋與數據等。[11]在這個時期，混剪短視頻成為YouTube網站的主流視頻類型，并呈現出深度混合的多元形態，包含電影預告混剪(movie trailer remixes)、同人(vids)、戲仿(YouTube Poop,YTP)和超級剪輯(Supercuts)等子類型。國內混剪短視頻也形成了一定規模，視頻網站愛奇藝、嗶哩嗶哩、新片場等均有混剪短視頻相關專欄以及自媒體賬戶，最常見的主題有明星混剪、電影混剪、動漫混剪和游戲混剪等，鬼畜也常被認為是混剪的子類型，較有名氣的自媒體賬戶有“混剪隊長”“混剪曉佳”等。從播放量來看，混剪也不乏現象級短視頻，例如“混剪隊長”所創作的6分鐘《2015年度華語電影混剪》曾在網上爆紅，獲得了近7萬次轉發量。

三、“融合文化”與“混合文化”對于混剪的形構

混剪創意文化的遷延軌跡表明，互聯網時代的文化實踐不會囿于某個圈層，而是猶如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蕩起一圈圈向外擴散的漣漪，最終形成多元混雜的創意形態，其融合發展動力正是媒介技術的不斷更迭與以人為主體的文化融合。在此前提之下，“融合文化”(convergence culture)與“混合文化”(remix culture)兩種理論視角提供了不同的理解與形構混剪文化面貌的路徑。

(一)混剪的“融合文化”與粉絲集體闡釋

亨利·詹金斯在2006年提出“融合文化”概念，他將媒介融合視為一種文化變遷，它鼓勵消費者獲取新信息，并把分散的媒體內容聯系起來。“融合發生在每個消費者的頭腦中，通過他們與其他人之間的社會互動來實現。我們每個人都是借助零碎的、從媒體信息流中獲取的信息來建構個人神話，并把它轉換成我們賴之以理解日常生活的資源。”[12]在詹金斯“融合文化”理論對于流行文化詮釋中，粉絲文化的文本間性貫穿始終，文本間性概念的核心洞察在于，文本存在于與其他文本的關系之中，每一個文本與意義產生都是基于在此之前存在的符號。[13]

在“融合文化”視角之下，混剪是粉絲對源文本的一種理想闡釋方式。首先，它被亨利·詹金斯視為一種“多產的互動”，如果讀者可以在自我個人經驗和虛構文本敘述、個人意識形態和官方/作者的權威之間取得一種平衡，不讓其中一方凌駕于另一方之上的話，那么，“多產的互動”可以讓讀者在文本世界和他們自己的個人經驗領域雙方都獲得全新的洞見。[10]對于粉絲集體而言，混剪是一種合作式詮釋(collaborative interpretation)，合作式詮釋是粉絲參與式活動的中心，是粉絲實現自我認同與文本認同的核心，越來越多的共享理解和共同利益超越了特定的文本來源，成為一種回應或與大眾媒體對話的方式。[14]Stein Louisa認為，“這些視頻創造了一種感覺，即基于人們對各種媒體文本或形象的投入與認知，創作者和觀眾在共享文化時刻(a shared cultural moment)聯結在一起。粉絲作品體現了對媒體文化集體參與的情感動員，并與粉絲傳統的批評傳統與隨筆式分析相契合。”[15]Lothian Alexis將混剪視為一種愛的勞動(labor of love)，這種勞動所創造的價值模糊了工作、玩樂、社區與廣告之間的界限，成為一種范式或數字化資本，在這個場域中，“非法化的主體竊取和偷竊官方生產的知識，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勞動也是一種貢獻，主流媒介與文化借此被再生產或被改寫”[16]。

“融合文化”理論視角將混剪形構為一種衍生品，它由粉絲創作者對源文本重新提煉與創意剪輯加工而成。混剪的創意資源根植于以源文本為中心的共享符號系統，并在復雜的文本間性關系中創造了一個聯結源文本與粉絲群體的精神紐帶。在大眾影視文化“精英—草根”的二元結構中，混剪幫助粉絲群體獲得對源文本的擁有感與集體闡釋的權力，進而創造了以源文本為中心的粉絲群體認同。另一方面，囿于粉絲圈層與其所使用的符號系統的封閉性，混剪在傳播過程中往往無法超越源文本的邊界以獲得更為廣泛的認同。

(二)混剪的“混合文化”與作者個體表達

無獨有偶，列夫·曼諾維奇在2007年提出“混合文化”概念，他認為，對文本的抽取、挪用、引用以及混合形成了新的共通性，即基于現有內容重新混合而成的、對于舊文本進行重新鑒賞的新美學形式，在這個過程中，原創性更多地來自使用的能力而非創造的能力。[17]Abigail T.Derecho提出，“混合文化”作為一種技術賦權之下的、對流行文化進行反抗的私制文化(bootleg culture)，它與先前的粉絲制作區別在于，它不僅僅以搜集、并置或重新排列的方式處理先前存在的材料，而是對其中的元素進行積極轉換和重新制作。[18]Anders Fagerjord將“混合文化”視為一種“修辭融合”，融合是平衡不同媒體之間差異的過程，混合則是融合的結果，其數字化表達已成為一種通用語言，它創造了一個共享空間，來自不同媒體的不同類型以新的方式組合并創造新的類型。[19]從繼替關系來看，“混合文化”與“融合文化”一脈相承，“混合文化”的開創者與推動者正是長期以來被主流大眾傳媒業所邊緣化的粉絲社區。

從“混合文化”理論視角重新進行考察，混剪不再僅僅是主流大眾傳媒業的附屬品，而是一種新的話語方式。在新媒體時代，龐大的影視粉絲群體所謀求的不僅僅是文本的闡釋權，而是能夠代表多元化個體價值的表達權。Paul J.Booth將混剪放置于后現代文化語境考察其積極意義，他認為混剪強調時間感上的穩定性，雖然時間的流動是復雜的，但是個體通過從中構建意義來掌控自己的生活；混剪通過瞬間所組成的網絡傳遞象征意義，產生有意義的話語，使得我們對時間和歷史的感覺仍然完好無損。[20]Tisha Turk與Joshua Johnson則從寫作生態學視角出發考察混剪創作者的主體性，他們反對將粉絲作為觀眾而非制作人、無視其作者身份的范式，通過考察粉絲話語對于混剪創作傳統與慣例的影響，提出混剪是一個“可不斷參與的多樣性社會構成系統”[21]。對視頻剪輯分享網站Jumpcut的定性研究發現，用戶將自我定位為作者，崇尚通過自我努力達成對于作品的“擁有感”,在用戶的作者身份建構中,視頻新穎性和原創性至關重要，作者的工作不僅是將材料選擇和重組，而是一個包含原創性、權威性、互文性和歸屬性概念的復雜結構。[22]在“混合文化”視角之下，混剪概念走出單一的粉絲視頻范疇，其多元演化的美學特征與不斷更迭的剪輯合成技術之間的張力被彰顯出來，其概念邊界更為寬泛，可涵蓋YouTube上幾乎所有的二次創意視頻類型。

在“混合文化”視角之下，混剪創意被分成破壞與重組兩個過程，源文本完整的意義在二次創造中被打碎，符號脫離原有的語境進入新的排列組合并生成新的意義。在“混合”的過程中，創作者對符號的跨文本挪用以及對于源文本的修改或戲仿成為常用手段，鏡頭、臺詞、角色、符號、音樂等元素以雜耍的方式組合起來，為“我”所用。因此，“混合文化”視角之下的混剪與之前的粉絲創意呈現出較大差異，個性化表達取代合作式詮釋，作為個體的創作者從粉絲群體中凸現出來，原創性概念與作者身份得到空前的強化。同時，混剪的傳播也從大眾影視文化的粉絲圈層中拓展開來，在互聯網空間中形成以創作者為核心的、以用戶的碎片式觀看為基礎的跨時空文化認同。

(三)兩種路徑之下混剪文化的面貌與未來

在混剪的發展軌跡中，粉絲文化圈層不斷融合，新興創意形態也逐漸發生深度混雜，“融合文化”與“混合文化”從不同側面形構了混剪的概念內涵。首先，兩種路徑的出發點不同。如果說“融合文化”是從與技術融合相對的文化層面出發，強調粉絲群體在混剪內容生產與融合傳播中的能動性，那么“混合文化”則突出媒介技術賦權之下以作者為中心的身份建構與雜合式創新。其次，兩者的研究重心也稍有差異。“融合文化”偏向于媒介/粉絲研究，關注粉絲文化的文本間性與集體意義生產過程；“混合文化”則偏向藝術/文化研究，關注草根創作者對符號的跨媒介調用、混雜及其更為個性化的創作過程。從另外一方面來看，“融合文化”與“混合文化”也有相通之處，兩種視角都關注混剪去權威、去中心的文化傾向，強調視頻制作者“粉絲/作者”身份的草根色彩與主觀能動性,并將混剪視為一種特定的內容生產方式與積極的文化實踐。

表1 “融合文化”與“混合文化”理論視角之下的混剪

“融合文化”與“混合文化”理論從不同側面形構了混剪短視頻在當今互聯網中的文化面貌,兩者是并行不悖、相互補充，而不是界限分明、相互對立的關系。在復雜的融合文化環境中,基于影視作品的源文本符號共享系統具有一定封閉性，這與混剪短視頻傳播路徑的開放性之間出現了一個具有張力的矛盾；而國外粉絲視頻的發展路徑也表明，在日益強勢的商業資本控制之下，以大眾傳媒影視作品源文本為核心、以粉絲群體的二次創作與消費為延展的中心化結構非常脆弱，資本的力量可隨時介入粉絲體制并影響其創意的純粹性,或者通過版權保護法壓制粉絲創作的自由度。因此，在“融合文化”理論視角下，學者們對于混剪的詮釋具有一定的烏托邦色彩。相比較而言，“混合文化”理論在宣告混剪對主流文化“去中心化”的同時，更強調創作者以個人身份認同為基點的“再中心化”，由此揭示混剪文化更具反抗性與成長性的一面。在未來的混剪文化景觀中，崛起的草根話語與商業資本之間的協商與博弈在所難免，而其多元化的價值表達也使管理部門對于混剪短視頻的規制具有一定挑戰性。

綜上所述，混剪短視頻的形構與變遷路徑揭示了創作者謀求集體闡釋權與個體表達權的過程，兩者共同構筑了混剪作為一種文化實踐的核心內涵。在深度融合背景之下，素材資源渠道的多樣化與符號流通的去邊界化將強化以亞文化社群或個體創作者為核心的內容生產與價值建構機制，對新技術的靈活運用、對變幻的觀眾審美趣味與觀看心理的掌握、對傳播場域話語權力等級的不懈追求，這些因素都將促成混剪制作者不斷通過創作謀求新的突破；同時，充滿活力的粉絲體制與分化融合的文化圈層也將參與混剪文化面貌的形構，推動話語權力中心不斷向新的制高點遷移。

四、小 結

從最初由女性主導的藝術形式，到當今占據大型視頻分享網站的主流短視頻類型，混剪四十余年的發展路徑表明，融合與混合仍是電子文化的主流，新媒體技術對草根創意的賦能推動混剪文化突破社群圈層向外擴散融合，吸納不同背景的創作者參與內容創意與價值表達。作為一種兼具粉絲動員、情感共鳴與價值認同功能的視覺媒介，混剪是互聯網視頻內容生態系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良好的文化面貌對于建構和諧共生的互聯網生態大有裨益。隨著新媒體藝術從互聯網向現實空間的延伸，混剪也將滲透至公共文化空間，成為建構主流社會價值系統的新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