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 渡

文｜肖菁予 雅禮中學

大抵人的一生中總有這么一個人，站在時間長河的一邊，用她寬厚而溫暖的手掌緊緊地握著你稚嫩的小手，送你渡河。漸漸地，她的眉角生出了許多細密的紋路，手開始變得枯黃無力，脊背也像是被河面上的風愈吹愈彎……

她渡你成人，自己卻快被溫柔的時間長河所淹沒。

冰涼的空調風吹在身上，本就感冒的我微微一顫，從煽情中驚醒。我倚在公交車的欄桿上，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抬眼望了望寧靜的夜幕，又垂頭看了眼手表，7:35。擁擠的車流在這座城市似乎永遠是主流，看著緩緩移動的大大小小的車輛，我心中不禁有些發悶：也不知道奶奶他們吃飯沒有。這么晚了，大概吃了吧。

終于，7:45，我下了這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公交，急急往家中趕。

路過立交橋下的花園時，馬路對面忽地傳來一聲呼喚，喊的是我的小名。我側頭一看，只見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朝我這邊張望著，努力地睜大雙眼，在夜幕下卻有些迷茫。我快步穿過車流，喚了聲“奶奶”，她一臉笑意地挽著我的手，說：“一看那身影便是我的孫女，沒想到真是。”是了，奶奶老花眼嚴重，也沒戴眼鏡，能認出我的身影來已是幸運。我嗔怪道：“您怎么又不帶拐杖出門啊？大晚上的，來接我做什么。萬一出了事，怎么辦？”她只是挽著我的手往前走，有三分之一的力量倚靠在我身上，輕輕地說：“你是個女孩子，大晚上的，怪不安全。再說了，這回去的路上，不還有你嗎？”溫熱的手掌輕輕挨著我的手臂，我心中突然涌起一個念頭：若是有一天，無人再挽著我，把我當她的拐杖了……我不敢想象，這為我織衣做飯、為我遮風擋雨、為我抹藥擦汗的手若是有一天冰冷了、僵硬了，我會如何。

路燈拉出長長的影子，一如當年我小學放學時，奶奶背著書包，我拉著她的手。昏黃的燈光涼涼的，緊挽的手掌卻溫暖入心。

她渡我從出生到高中，我在這船上吵鬧了十幾載，在這船上烙下了各樣的痕跡。如今我快要成人，她卻逐漸變老，視線模糊。

溫柔的河水隨著船兒搖晃，這河上擺渡之人無數，無數之心卻如一。

點評

“她渡你成人，自己卻快被溫柔的時間長河所淹沒。”作者將奶奶長久以來的陪伴比喻成了擺渡，給文章定下了溫柔又哀傷的基調。接下來選取了奶奶接我這樣一個日常又典型的場景，動作、語言、心理描寫的綜合運用，讓這個場景十分豐滿生動，生活實景與擺渡的河的虛景在文中形成了似實似幻的強烈對比。最后一段從個人擴寬到普遍的廣泛的親情，處處顯露出作者熟練的筆法以及凝練的文字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