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銘來,喬麗麗
(南開大學金融學院,天津 300350)
人力資本是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重視人力資本投資可以提高勞動生產力,推動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從微觀角度來看,提高人力資本水平能夠提升個人素質,降低家庭未來收入的不確定性。目前人力資本投資途徑主要包括教育、培訓、健康、遷移等,其中最常見最有效的途徑為教育投資[1][2][3][4][5]。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對教育體制進行了一系列重大改革,這對人力資本投資產生了重要影響,一方面,高等教育招生規模擴大引致教育與人力資本積累關系由確定性轉變為不確定性,個人人力資本投資風險上升;另一方面,政府的教育支出無法滿足家庭及個人對教育的需求,為了獲得較高質量的人力資本,家庭需要承擔較多的教育支出負擔。考慮到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并不是一個長期投資決策,當家庭面臨諸如生病、主要收入者過世、失業、養老等風險沖擊時,對于一般收入家庭而言,勢必對教育支出產生擠出作用[6]。在此背景下,降低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不確定性,為人力資本投資提供經濟保障顯得尤為重要。
商業保險作為一種正式的風險防范機制,能夠抵御人身和財產風險帶來的沖擊,為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提供經濟保障,降低人力資本投資風險。具體從保險類別來看,儲金類保險能夠為子女未來教育進行融資;死亡保險能夠降低未來收入的不確定性,防止家庭因故無法為教育融資;生存保險可以為老年時期提供保障,減輕子女養老負擔,降低對子女人力資本投資的不確定性。但是,從消費的角度來看,商業保險保費支出與教育支出同屬于即期消費,在家庭財富預算約束下,商業保險保費支出對其他商品消費以及教育支出會產生替代效應。同時考慮到子女的人力資本水平主要依賴于父母投資,然而隨著社會人口流動加快,子女存在減少對老年父母照料的道德風險[7],因此對于父代而言,增加商業保險消費不僅可以為自身提供保障,還可以降低未來對子女的經濟依賴,但是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會降低對子女人力資本投資的積極性。
綜合上述分析發現,商業保險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起到的是保障作用還是替代作用難以確定。鑒于此,本文采用2014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CFPS),基于消費者行為理論,從微觀家庭角度分析商業保險與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關系。
目前,有關保險與人力資本投資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社會保險領域。社會保險和商業保險作為廣義保險的兩種形式,在促進人力資本投資方面有相同點。研究普遍認為社會保險對人力資本投資能夠產生正向促進作用。比如,張盈華(2008)運用兩期世代交疊模型從理論上分析了社會保險制度與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決策的關系,研究表明社會保險待遇如果與子女的收入相關聯,父母會促進對子女的人力資本投資,反之如果僅依賴自己個人的收入,人力資本投資相對收益率低,這會引起家庭降低生育率,減少人力資本投資[8]。鄒紅等(2013)指出養老保險、醫療保險等社會保險的覆蓋,能夠減少未來的不確性,在保障家庭基本生活的情況下,家庭更愿意增加子女人力資本額外投資。但是隨著繳費率的提高,受財富預算約束社會保險會對其他消費產生擠出效應[9]。陳靜(2015)認為,養老保險保障水平偏低,難以提升居民教育培訓和旅游探親消費等精神層面消費需求[10]。我國的社會保險制度目前難以滿足養老需求,同時家庭也是教育投資的微觀主體,需要在養老和家庭兩方面權衡。養老負擔會通過反饋式的家庭代際模式作用于微觀人力資本投資[11]。靳衛東(2017)研究表明,城鎮居民醫療保險制度改革,使文化消費效應受較大抑制,但是對于健康家庭,此次改革會大幅度增加參保家庭的教育、娛樂等文化消費,同時,高收入健康家庭文化消費效應相對明顯[12]。吳慶躍等(2016)運用CHFS數據考察了商業健康保險對家庭消費的影響,研究表明商業健康保險促使我國家庭教育、娛樂等精神文化消費平均增加85.61%,從而對人力資本產生提升效應[13]。
商業保險作為一種風險分散制度,從兩個方面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發揮保障效應。一是通過降低預防性儲蓄,增加消費支出。目前國內基于預防性儲蓄的研究,認為保險能夠將未來不確定性風險轉化為確定性保險費用支出,從而降低預防性儲蓄,增加消費支出。從個人家庭微觀角度來說,養老、醫療和意外傷害等風險貫穿于人的一生,風險面臨者購買保險等同于購買了保障,可以減少不良預期,改善消費意愿[14]。周燦(2014)基于預防性儲蓄理論,研究了保險與消費者行為的關系,指出保險能夠將未來不確定性風險轉化成確定性保險費用支出,從而降低預防性儲蓄,增加消費支出[15]。王美嬌等(2015)使用CHFS數據,研究表明商業保險對消費具有促進作用,且商業健康保險對非必要消費促進的彈性要大于社會養老保險、企業年金、社會基本醫療保險等[16]。朱銘來等(2017)基于預防性儲蓄理論,從理論和實證的角度研究了商業保險與居民剛性消費的關系,結果顯示在短期商業保險相當于將部分預防性儲蓄轉換成了預防性支出促進了居民剛性消費,而在長期商業保險能夠降低居民剛性消費[17]。
二是保險通過提供風險保障應對死亡、疾病、災害等負向沖擊,降低家庭財務風險,間接保障家庭人力資本投資。Hoddinott等(2003)研究發現面臨財務約束的家庭遭遇疾病、死亡等風險沖擊時,可能會增加預防性儲蓄或偏重當期消費,從而導致人力資本投資不足[18]。吳慶躍等(2016)運用2011年CHFS數據,研究指出商業健康保險為基本醫療保險的補充,能夠為家庭提供更高程度保障,更好地降低醫療經濟風險[13]。張冀等(2016)研究了死亡風險與家庭經濟脆弱性的關系,以及家庭經濟脆弱性與壽險保障的作用,發現死亡風險會增加家庭經濟脆弱性,采取壽險規避死亡風險帶來的經濟損失比儲蓄更有效[19]。
如上所述,目前有關人力資本投資的研究主要分析社會保險的消費效應,缺乏關于商業保險影響效應的系統研究,尤其是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保障效應的研究。結合當前研究現狀,有必要系統分析商業保險對人力資本投資的實際影響效果,為我國商業保險發展提供理論參考,為改善我國人力資本結構、促進經濟結構轉型提供新思路。
首先,考慮一個兩期家庭最優決策行為。家庭的可支配收入Y除了用于食品、耐用品、居住等日常消費C外,假定父母對子女人力資本投資(主要為教育支出)為I,家庭商業保險支出為S,因此Y=C+I+S。子女未來收入YC取決于父母的人力資本投入I,假定YC=(1+r)I,其中r為人力資本投資的回報率;當家庭遭遇負面沖擊時能夠獲得商業保險賠付,假定商業保險賠付金額是家庭商業保險支出的b倍,并且事件發生的概率為q(0 maxU[C,(1+r)*I+(1+b)*S*q] (1) s.t.Y=C+I+S (2) 一階條件為: (3) (1+b)*qU2SC,(1+r)*I+(1+b)*S*q=0 (4) (5) (6) 其中,PI1為第一期人力資本投入價格,PS1為第一期每單位商業保險保費,PI2為第二期人力資本投入價格,PS2為第二期每單位商業保險保費。 (7) (8) 其中,s2=(1+r)(1+b)s1 (4)-(3)可得: (9) 由(6)式可知,人力資本投入第一期的相對價格大于第二期的相對價格,因此家庭人力資本的第一期希克斯需求受到相對價格的影響要大于第二期,所以: 由(9)式,可知: 因此,在理性經濟人風險回避的基本假設條件下,商業保險支出在短期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會產生一定的擠出效應,并且這種擠出效應也會影響整個生命周期的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但是,由于商業保險在家庭遭受負面沖擊時帶來的收益高于家庭支出的總保費,這種保險保障性作用會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不確定性,如果保險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收入效應發揮充分,會在某種程度上抵消商業保險支出短期內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擠出效應,從而對家庭整個生命周期的人力資本投資產生促進作用。 根據以上理論分析,可以得到有待進一步驗證的假說:商業保險支出在短期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替代效應大于收入效應,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會產生擠出效應;而在長期產生的保障性作用會消除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不確定性,抵消商業保險支出短期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擠出效應,從而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產生促進作用。 商業保險支出與人力資本投資具有一定共性,因為人力資本投資回報需要一個過程,而商業保險保障作用的發揮也存在滯后性,根據經濟學中時間不一致理論,消費給家庭帶來的效用在不同時間點存在差異,因此我們引入商業保險支出來考察商業保險與人力資本投資的短期關系,同時引入商業保險支出的平方項[注]庫茲涅曲線中引入三次方項描述環境污染與經濟增長的趨勢變動,為本文引入商業保險支出的平方項研究商業保險支出與人力資本投資的關系提供了思路。進一步考察長期商業保險與人力資本投資的關系。此外,為了剔除其他特征變量的影響,還在模型中加入了個人特征、家庭特征等控制變量。計量模型設定如下: lnhuman_capitali=β0+β1lninsurance+β2(lninsurance)2+γXi+μi 其中,lnhuman_capitali代表個體i的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lninsurance代表個體i的家庭商業保險支出;Xi為個體i的特征變量,包括個體的性別、受教育階段、家庭年收入、母親受教育年限、父親年齡、父親年齡的平方、家庭中受教育人數,衡量家庭社會保險保障水平的基本養老保險參保人數、基本醫療保險參保人數[21]以及公共教育支出等。μi為隨機擾動項。β1和β2是重點研究的變量,β1表示當期商業保險支出對個體i的人力資本投資水平的影響,衡量商業保險支出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擠出效應;β2表示從長期來看商業保險對個體i所在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的影響,用以衡量商業保險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保障效應。根據前面的經濟學理論分析,我們預測當期商業保險支出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具有擠出效應,而在長期商業保險能夠有效發揮保障效應,商業保險支出水平越高保障作用越明顯,即β1<0,β2>0。 本文使用數據是由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2014年進行的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CFPS),選取已購買商業保險的家庭作為考察對象,最終篩選后的樣本為1871,涵蓋全國26個省市自治區。本文被解釋變量為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使用的指標為家庭中受教育子女人均人力資本投資,包括擇校費、學雜費、培訓費、參加課外輔導班費、購買教輔材料費用等。公共教育支出數據為《中國統計年鑒2014》各省份地方政府教育支出。此外,工具變量選取人身保險密度和人身保險深度,數據為《中國保險年鑒2015》中各省份的人身保險密度、人身保險深度數據。表1報告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表1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2為不同教育階段父代對子代的人力資本投資特征。從中可以看出,處于小學和初中階段的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相對于其他教育階段較低,但并不為零。這一方面說明了我國全面普及義務教育效果明顯,尤其是各級政府的財政投入有效降低了家庭在教育方面的經濟負擔,另一方面也反映出該階段父代對子代的人力資本投資并不局限于基本的學校教育,創新型人力資本投資也受到較高重視,比如鼓勵子女參加各種興趣班、課外輔導等。而子女處于高中及高等教育的人力資本投資較高,出現這一情況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國高等教育以及學前教育并不是義務教育,更不是免費教育,但中國父母普遍重視子女教育,子女如果有機會接受高等教育,父母一定會提供經濟支持,因此該階段人力資本投資對于這類家庭而言便具備了強制性支出的特征,而且支出水平并不完全取決于家庭財務狀況。 表2 分階段人力資本投資特征 此外,表2也顯示了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城鄉差異特征。農村家庭對子女的人力資本投資水平普遍低于城鎮,但是高等教育的城鄉差異較小,這也進一步驗證了高等教育人力資本投資水平并不完全取決于家庭投資決策。 表3 家庭商業保險參保和保費支出情況 表3顯示了擁有商業保險的家庭的購買特征。在保費支出方面,平均每戶家庭為4994元/年,占家庭總消費支出的11.34%,占家庭年收入的7.72%,其中,城鎮家庭平均保費支出為6152元/年,占家庭總消費的比例為11.8%,占年收入的比重為8.15%;農村家庭平均支出3612元/年,占家庭總消費的比例為10.78%,占家庭年收入的比重為7.2%。從中可以看出,農村家庭商業保險保費支出水平遠低于城鎮家庭,但占家庭總消費和總收入的比例相差不大,略低于城鎮家庭。 首先進行OLS估計,表4第2列為估計結果。結果顯示,商業保險支出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顯著為負,但是商業保險支出的平方項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商業保險對人力資本投資存在顯著影響且二者之間存在U型關系,有效驗證了理論假說。具體來說,在當期,商業保險支出和人力資本投資對于家庭而言同屬于保障型和投資型消費支出,在家庭收入一定的情況下,當期商業保險支出對人力資本投資具有一定的擠出作用,所以商業保險支出的系數顯著為負。但是考慮到商業保險不僅是單純商品消費,同時也是家庭的預防性儲蓄支出,是家庭正式風險保障機制,因此不同階段商業保險發揮的作用不同。在購買商業保險的階段,商業保險和人力資本投資對于家庭同屬于消費,商業保險支出對人力資本投資的替代效應大于保障效應,表現為對人力資本投資具有擠出效應;但在長期即保險期間商業保險發揮的是保障效應,所以從長期來看擁有高保障水平的家庭即商業保險支出較高的家庭,能夠為人力資本投資提供經濟保障,有利于促進父母對子女人力資本進行投資。 其次,關于社會保險與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關系。回歸結果表明,基本養老保險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顯著為正,這說明基本養老保險能夠顯著降低家庭未來收入和父母對子女人力資本投資的不確定性。基本醫療保險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影響為負,但并不顯著。出現該結果的原因可能有兩方面,一方面是基本醫療保險對醫療服務消費具有釋放作用,對家庭其他方面的消費勢必會產生一定擠出效應;另一方面是我國基本醫療保險保障尚處于保基本的水平,對教育等其他方面的消費產生的保障效應較小。 關于家庭收入對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理論上來說家庭的收入水平決定了父代對子代人力資本投資水平和投資結構,較高收入水平能夠為子女接受全方位的教育提供保障,而估計結果顯示其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沒有顯著的影響。這與以往研究存在一定的差異,這可能是因為研究對象為購買商業保險的家庭,這部分家庭不僅自身普遍重視教育,而且周圍的環境也會對家庭教育支出產生影響,導致部分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超過自身收入的承受范圍,較為明顯的社會現象如追求學區房、各種補習班等。 家庭特征的影響因素中,母親受教育年限對子女的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顯著為正,也就是說擁有較高教育水平的父母更傾向于對子女進行人力資本投資,有效論證了教育具有較強的代際傳遞作用。而家庭受教育人數對受教育子女的人均教育支出具有顯著負向影響,這說明對于多子女接受教育的家庭,子女之間會形成關于教育資源的競爭關系,子女人數越多,越不利于提高單個個體人力資本投資。同時根據前面變量的描述統計,我們發現多子女受教育的家庭主要分布在農村地區,這也說明了子女數量也是導致農村地區人均教育投資低于城市的一個重要因素。 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其他影響因素中,公共教育支出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影響為正,顯著水平接近10%,說明公共教育支出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不僅發揮了補充作用,而且提高了公民重視教育的意識,促進了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男女性別與人力資本投資之間關系不顯著。而受教育階段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產生顯著影響,其中義務教育階段(小學和初中)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顯著為負,這反映了我國小學和初中教育是適齡人群的一項義務,學雜費采用的是豁免政策,而高等教育階段公共教育投資下降,父母需要為子女繳納學費和其他費用,這導致了高等教育階段的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高于其他教育階段。 雖然在進行OLS估計時加入了有關的控制變量,但是仍然可能會遺漏重要解釋變量,同時由于商業保險和人力資本投資同屬于消費,二者之間可能存在反向因果關系導致內生性問題,這將會導致OLS估計結果有偏和不一致。因此,我們運用Hausman檢驗檢查內生性問題,結果顯示P值為0.0513,可以在10%的顯著水平上拒絕“所有解釋變量均為外生”的原假設,即認為商業保險支出為內生變量。此外,由于Hausman檢驗在異方差情形下不成立,所以針對內生性問題再次進行異方差穩健的DWH檢驗,檢驗結果顯示P值為0.0502,再次確認了商業保險支出為內生解釋變量。解決內生性問題比較好的方法是尋找與商業保險有關但是獨立于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工具變量,并運用相關的計量方法進行估計。本文結合商業保險的發展現狀和家庭購買商業保險的險種類別,選取了各省市自治區人身保險密度、人身保險深度作為家庭商業保險的工具變量。原因在于,一方面,保險密度和保險深度代表一個地區的保險發展水平,能夠較好地反映當地居民商業保險的購買能力和購買意愿;另一方面,宏觀層面的保險發展水平與家庭消費決策關系較小,不會影響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決策,因此,從理論上來說該變量滿足工具變量的外生性和相關性要求,是較好的工具變量。此外,為了確保工具變量的有效性,我們從統計上進行了過度識別檢驗和弱工具變量檢驗。表4結果顯示,Hansen J統計量P值為0.7441,接受工具變量為外生的原假設,與擾動項不相關,滿足工具變量外生性假定。弱工具變量檢驗結果的F值為12.239(超過10),說明不存在弱工具變量。 本部分運用的計量方法為2SLS、MLE和GMM。在2SLS回歸中,與基礎回歸相比,商業保險在短期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擠出效應降低,而長期的保障效應大幅度提高,這與理論和現實較為符合,估計結果比較合理。 表4 計量回歸結果 注:*** 、** 和*分別表示在1%、5%和10%的置信水平下顯著;括號內為穩健標準差。下同。 1.義務教育階段商業保險與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實證分析 為了檢驗上述結果的穩健性,本部分我們使用義務教育階段樣本進行穩健性檢驗。中國高等教育實施的是非義務教育并且需要繳納一定費用,政府公共教育支出的降低勢必會增加家庭教育投資水平,而且由于我國有普遍重視教育的傳統文化,子女一旦被高中、大學錄取,父母會鼓勵子女接受教育,此時人力資本支出對家庭而言是一種強制性支出,其水平高低不僅取決于家庭投資決策,更多取決于接受教育所要求的投資水平。而我國的義務教育基本免費,父母對處于義務教育階段的子女的人力資本投資目的主要是使其獲得更高水平的人力資本積累,全面發展,比如請家庭教師、參加興趣輔導班等創新型人力資本投資。因此義務教育階段的父代對子代的人力資本投資,更能體現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決策。為了更精確地研究商業保險與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關系,我們選取了處于義務教育階段的個體樣本數據進行了OLS估計,并選取人身保險密度和人身保險深度作為家庭商業保險支出的工具變量解決內生性問題,運用2SLS、MLE、兩步最優GMM以及迭代GMM等方法進行估計,主要估計結果如表5。我們發現義務教育階段樣本的計量回歸結果與全樣本估計結果基本一致,但是商業保險對人力資本投資的擠出效應和保障作用均有所提高。 表5 義務教育階段的回歸結果 2.不同收入家庭商業保險與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關系研究 為了進一步檢驗回歸結果的穩健性,分析商業保險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效應,我們根據樣本中家庭年收入均值,將樣本分為中低收入組和中高收入組。為了克服內生性和解決弱工具變量問題,本部分使用MLE進行回歸分析,主要回歸結果見表6。總體來看,在各個收入水平下,商業保險在長期能夠有效發揮保障作用,且對中低收入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擠出效應和保障效應更為顯著,一方面說明,商業保險對于中低收入家庭屬于奢侈品,其支出會一定程度上影響家庭消費;另一方面,我國中低收入家庭更需要商業保險減少家庭經濟脆弱性。而中高收入組的回歸結果顯示,商業保險在當期與長期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影響不顯著,收入、母親受教育年限、父親年齡等變量影響顯著,這說明對于中高收入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和保險保障支出處于同等地位,收入是重要影響因素。穩健性檢驗的結果均表明我們的研究結論成立。 表6 分組回歸結果 考慮到中國父母普遍重視教育,子女的人力資本支出在家庭消費中通常排在首位,而保險意識相對教育來說有一定差距,并且從商品價格彈性的角度來看,教育支出的彈性要小于商業保險支出,教育支出變動給家庭帶來的福利變動大于商業保險支出,所以在收入一定的情況下,可能存在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對商業保險支出的擠出作用大于商業保險支出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擠出效應。雖然前文中運用工具變量法解決了雙向因果關系,但是為了更好地理解商業保險支出與家庭人力資本投資之間的關系,并保證研究結果的穩健性,本部分運用Probit計量模型,選取有教育支出的家庭樣本研究人力資本投資對商業保險購買的影響。本部分的被解釋變量為是否購買商業保險,核心解釋變量為家庭人力資本支出,此外選取了家庭收入水平以及衡量保險意識的變量如家庭教育水平、金融產品購買情況,衡量社會保險保障程度的社會養老保險參保人數、社會醫療保險參保人數,衡量家庭非正式保險保障程度的社會資本、家庭規模等作為控制變量,并引入了虛擬變量戶籍類別、地區所屬等變量。回歸結果[注]限于篇幅,回歸結果未列出,作者備索。顯示,家庭人力資本支出對商業保險購買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說明在家庭收入一定的情況下,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對商業保險購買具有擠出效應。結合前文的研究分析,我們可以得出從家庭消費的角度來看,在短期商業保險與家庭人力資本投資之間存在互相替代關系,在長期商業保險的保障作用能有效發揮。 本文分別從理論和實證的角度分析了商業保險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機制和特征,得出以下結論: (1)宏觀角度來看,社會保險支出和公共教育支出同屬于民生財政支出,在財政資源有限的條件下,政府社會保險支出與公共教育支出存在互相替代的關系。公共教育支出可以提高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意識,促進家庭人力資本投資。而商業保險作為社會保險的補充,可以間接促進公共教育支出,進而影響私人教育支出,促進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收益最大化。 (2)從微觀家庭角度分析,根據消費者行為理論,商業保險支出屬于家庭預防性儲蓄支出,短期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的替代效應大于收入效應,表現為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具有擠出效應;但在長期通過保障作用的發揮,收入效應大于替代效應,可以有效促進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此外,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支出價格彈性相對于商業保險較小,其支出的上升對商業保險購買產生一定擠出效應。 (3)商業保險能夠優化人力資本投資結構,促進創新型人力資本投資。保障性制度能夠有效促進家庭人力資本投資,而且其作用要顯著高于收入。這意味著在當前經濟增速放緩的社會背景下,保障性制度建設對家庭和社會更為重要。 根據研究結論,為更好地發揮商業保險的作用,優化家庭人力資本投資結構,提出以下建議:首先,在保險機構方面,商業保險應優先發展保障型產品,強化風險保障功能,加強與社會保險有效銜接,提高家庭整體保障水平;隨著中產階級不斷壯大,人民收入水平不斷提升,商業保險機構產品定位不能局限于高收入階層,還應充分考慮中產階級保險需求,設計和提供更為科學合理的保險產品;商業保險應積極參與教育扶貧,加快發展不同形式的教育保險產品,擴大貧困人口覆蓋范圍,讓更多低收入群體也享有保險保障,真正服務于經濟社會發展。其次,在監管方面,一是應積極引導保險機構強化保險的保障屬性,承擔社會責任,不斷提高商業保險服務經濟社會的質量和水平;二是應加強對保障性保險產品質量和服務的監管,有效保護被保險人權益。最后,在宏觀環境方面,政府在加大商業保險政策支持力度的同時,加大商業保險宣傳力度,為商業保險發展營造更好的輿論環境。


四、 計量模型設定、指標選擇和數據說明
(一)計量模型設定
(二)數據來源和變量說明

(三)中國家庭教育人力資本投資特征

(四)中國家庭商業保險購買特征

五、計量模型及回歸結果分析
(一)基礎回歸的估計結果及分析
(二)工具變量和GMM回歸結果及分析

(三)穩健性檢驗


六、家庭人力資本投資與商業保險購買的實證分析
七、結論和政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