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洪

中國航天科技集團公司科技委顧問、自動控制、陀螺及慣性導航技術專家、中國科學院和中國工程院院士陸元九如今已是99歲的高齡,但精神依然矍鑠。九旬過后,仍能在辦公室見到他忙碌的身影,直至近年來因年邁而不便出門。幾十年來,陸老不計名利,不懈探索,為我國慣性技術和航天事業的發展做出了突出貢獻。陸老十分贊賞居里夫人的觀點:“科學的基礎是健康的身體”,他常告誡身邊的中青年科技人員:“對身體不能透支,來日方長,不要等失去健康再后悔。”陸老的高壽,和他注重心理健康、經常用腦、堅持鍛煉等有著一定的關系。
陸老十分注重心理健康。1996年,在分析“長征三號乙”航天故障時,他感覺有些累。長時間地思考問題,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再加上分析故障時的高度緊張,使陸老出現了失眠癥狀。2003年,陸老的老伴兒因患癌癥做了兩次大手術,致使他的心理壓力再次增大,服用的安眠藥藥量比往常增加了一倍,可一開始還有效,后來也不管用了。焦慮癥狀也漸漸加重,連走路都怕跌倒。安眠藥的藥量增加到正常量的四倍,卻依然徹夜難眠。他數數字、按摩、燙腳、氣功……什么招數都用過,卻百無一用。
神舟五號飛船發射前,陸老要去發射場,卻因臨行前出現頭暈,站立不穩而作罷。這一來,他的心理壓力愈發增大,甚至還出現過絕望的心情。一次,他遇見一位心理醫生,兩人進行了整整兩個小時的“心理疏導談話”。醫生說:你已經睡著了,不過不是正常理解的幾小時睡眠,而是幾次短暫的深睡,每次可能是幾分鐘,甚至十幾秒。如果真像你所說的4天未眠,像你這樣的年紀,哪有精神和我對話?所以,關鍵是放松。說著,還教了陸老一些放松精神的方法。醫生的話果然靈驗,當晚就見效。一周后,陸老已能逐漸入眠。如今,陸老在回憶那段經歷時,就會說:“工作是良藥,可以治病。”
陸老善于用腦。在工作中,他能抓住主要矛盾,并以簡潔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參加會議評審時,他先看文字報告,一份報告至少要看三遍。第一遍粗看,了解報告的大致內容;第二遍細看,看報告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第三遍對照看,用自己的觀點與方法和送審的報告相比對。薄薄的幾頁報告有時要琢磨一整天,他認為這樣才能“進入角色”。
2006年11月,陸老到外地參加固體發動機控制問題的討論,這對他來說,是個“新領域”。陸老上午參加討論,晚上7點才拿到報告,這天晚上,他看到10點才初步看懂。陪同人員勸他休息,可他不聽,一直琢磨到晨光熹微方休息。在會上,他對原則問題絕不放過,常常當面提出尖銳的批評,在背后,卻常常夸獎年輕的同志。他常說“自己是外行,看不懂,所以要問”。但有時卻是因為工作人員沒有講清楚或講錯,而他覺得提出意見也能供人參考。
陸老喜歡運動。高中時,他喜歡打網球和排球;大學搬到重慶后,由于沒有機會打網球,就打排球和跑步;參加工作后,網球打不成了,就游泳,回國后曾多次橫渡頤和園的昆明湖。有時到白石橋首都體育場去看比賽,在散場后就快步走回中關村。他認為:“自己不是愛打球,而是工作緊張,不去運動,身體恢復不了不行,要調劑精神。”
1978年,年近花甲的陸老任13所所長后,仍堅持跑步。1993年,陸老的腰椎動了一次手術,不能再跑了,于是,他就利用下午工間操的時間,在機關附近的玉淵潭公園快步走上一圈,約三四千米。隨著年齡的增大,快走也不行了,他就拄著拐杖慢走,每周至少三次,少則600米,多則2000米。令人難以想象的是:2003年,他參加公司舉辦的爬西山八大處登山活動,適時已是83歲的陸老拄著拐杖,硬是爬到了第五處。在公司舉辦的運動會多項比賽中,個別項目還獲得了名次。2013年初,他的髖關節出了毛病,但他仍想方設法地堅持鍛煉,每天上下午在助行器上走半小時。
陸老喜歡打橋牌。早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學校組織的橋牌比賽中,他就取得過冠軍。為了打橋牌,他還買了不少書,從概率分布推算叫法和打法。當時陸老還年輕,記憶力好,一副牌打完,每次出什么牌都能記住,并能推算對方手中還有什么牌。這種專心致志地玩牌,對研究工作來說,也是一種腦力休息。陸老還喜歡欣賞古典音樂,不僅聽,還看相關的書籍。對一些著名的交響樂、小提琴協奏曲、歌劇等主要優美段落,至今都能哼出來。遇到高興時,他就在家中放聲高歌。他喜歡唱《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我們走在大路上》《石油工人之歌》等。一次,他正在唱《我們走在大路上》,兒子也跟著學校小孩的調子唱起了“我們走在大街上”,陸老頓時停止歌唱,嚴肅地對他說:“‘大路上和‘大街上是不同的,《我們走在大路上》這首歌有著特別的含義。”盡管兒子似懂非懂,卻知道了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開玩笑的,唱歌也是如此。
他還喜歡看書,1993年動腰椎手術、1997年醫生診斷他患了突發性室上性心動過速、2005到2006間膽囊炎切除、2013年左髖關節失效時,他都查閱了相關書籍。陸老之所以這樣做,不僅是為了增長知識,同時也是為了理解醫生的診斷并配合醫生進行積極治療。
1949年,陸老與留美碩士王煥葆喜結良緣。王煥葆曾從事老年生物學、細胞學等方面的研究,擔任過細胞學研究室的主任及博士生導師等。“文革”時期,陸老因“清理階級隊伍”被關入“牛棚”,有人勸王煥葆“和老陸(陸元九)劃清界限,干脆離婚算了”。王煥葆明確表示:“我們結婚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哪能說離就離。我了解他,他沒問題。問題早晚會搞清楚的。”夫人的話支撐著陸老度過了漫漫長夜。2003年,王煥葆患上了不治之癥,陸老急得徹夜不眠,精神幾近崩潰。遠在萬里之外的兒女懇求他“千萬要挺住”。王煥葆第二次手術時,因傷口有炎癥,不能用通用的糞袋,陸老就設計了一種專用糞袋。有人贊嘆陸老“對老伴照顧得好”,醫生也說:像她(王煥葆)這樣年紀的老人,手術后恢復得這樣好,壽命這么長,很不容易。可陸老卻說:“思想轉變了,心里放松了,就能樂于照顧家庭。幫助她、照顧她,變成了我的樂趣,助人為樂,我能從中獲得快樂,就不覺得累和苦了。”
可以說,王煥葆是幸運的,她在病中得到了陸老無私的關愛。而陸老的話也值得人們借鑒:“愛一個人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為她的幸福而高興,為使她能夠更幸福而去做需要做的一切,并從中得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