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對包頭市三區的包頭方言分音詞使用狀況進行調查。其結果表明:包頭市三區使用方言分音詞存在著年齡、職業、受教育程度、情感認同度的差異,這些差異對包頭方言分音詞的發展有影響。
關鍵詞:包頭方言分音詞 社會語言學 使用狀況 差異
包頭方言屬于晉語區的大同-包頭片,分音詞是晉語具有代表性的詞匯之一。分音詞是單音節的詞分為一個雙音節的詞而這個雙音節的詞必定還是個聯綿詞。目前學界對于分音詞性質的界定還說法不一。侯精一先生認為所謂分音詞,是指把一個單音詞分成兩個音節來說。[1]邢向東先生給分音詞下的定義是:“分音詞是一種前字讀入聲,后字為L母的雙音節單純詞,是通過語音手段分離單音詞而構成的一種特殊詞匯。”[2]我們認為分音詞是雙音節的單純詞,且其表達意義與相對應的單音節詞完全相同,具體表現為一般是第一個字的聲母與第二個字的韻母、聲調相拼得到這個單音節詞。比如“不來”,第一個字聲母與第二個字的韻母。與聲調去聲相拼得到“擺”這個音。
包頭方言中有較多的分音詞,分音詞極具口語特色,是口語詞匯復音化的體現。隨著城市化的演進,人口的遷移以及人們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分音詞的發展在包頭方言口語中有逐步衰退的趨勢。以包頭的市區:東河區、昆都侖區、青山區這三個城市化發展較快的三個區域作為研究的主體,通過對市三區分音詞使用情況的調查,試圖探求包頭人民對方言的認可度,以及城市化發展對方言的沖擊程度,這對研究包頭地區方言、特色文化以及促進當地文化的發展有重要的意義。
本次調查的區域集中在包頭市昆都侖區、東河區、青山區三個轄區。調查樣本容量為98,樣本的構成如下:男性58人,占59.2%;女性40人,占40.8%。東河區39人,占39.8%;昆都侖區28人,占28.6%;青山區31人,占31.6%。各個年齡層次人數及所占百分比:10—19歲21人,占21.4%;20—29歲16人,占16.4%;30—39歲18人,占18.3%;40—49歲23人,占23.5%;50—59歲15人,占15.3%;60歲以上5人,占5.1%。
其次,樣本受教育程度構成如下:小學文化程度(包括文盲)22人,占22.5%;初中文化程度33人,占33.7%;高中文化程度30人,占30.6%;大專文化程度5人,占5.1%;本科文化程度7人,占7.1%;研究生及以上文化程度1人,占1%。
樣本職業構成如下:學生25人,占25.5%;干部(包括市政機關、事業單位人員以及企業高級管理層人員)22人,占22.4%;企業普通職員占15人,占15.3%;工人占10人,占10.2%;個體勞動者( 包括個體經營者和家政務工人員) 18人,占18.4%;待業8人,占8.2%。
我們先搜索了包頭方言中最常使用的50個分音詞對包頭市東河區的社區街道50名居民進行預調查。根據結果編制成正式問卷。問卷內容還包括受訪者的個人情況(含受訪者的姓名、性別、受教育程度、職業以及聯系方式)及包頭方言分音詞使用情況兩個部分。在所列每條后面列出“沒聽說過該詞”、“知道該詞含義但日常并不用”、“偶爾說”、“經常說”四個選項中進行分音詞使用頻率的選擇。
本研究采用定性與定量結合的研究方法。采取“偶遇法”發放100張調查問卷,收回有效問卷98張。經過統計分析最常使用的包頭方言10個分音詞分別是:卜浪(棒)、圪攬(桿)、圪撈(角)、黑浪(巷)、激靈(精)、骨攏(滾)、卜爛(拌)、撲拉(扒)、忽拉(劃)、窟連(圈)。根據年齡、受教育程度、職業三個變量對數據進行分析,我們發現,對包頭方言分音詞的使用頻率與熟悉程度會隨著變量的變化而變化。
首先,邢向東指出“從意義上看,分音詞大多數是指稱具體事物、動作、狀態的,具有強烈的口語色彩。”因此這也是方言區的詞匯能夠廣泛的使用的主要原因。尤其是在方言區居住的老者多數愿意使用分音詞,口語色彩極強,便于表達和理解。[3]現在的一個普遍的語言現象是,在一個語言社區中,老年人使用的語言與年輕人使用的語言在很多方面都不同,這種不同在用詞方面最明顯。而造成老年人與年輕人用詞方面不同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社會在不停地向前發展,科技也在不停地向前發展,人們生活的時代不同,環境不同,接觸到的事物不同,價值觀也就不同。總體來說,老年人在用詞方面比年輕人更保守一些。[4]在本項調查研究中發現,對包頭方言分音詞的熟悉度、使用頻率與年齡呈正比。我們對經常說包頭方言分音詞的受訪者進行了統計分析,數據如下:10—19歲的青少年占14.3%,20—29歲占31.3%,30—39歲占50%,50—59歲占86.6%,60歲以上占100%。
可以看出,年齡越大,對包頭方言分音詞的熟悉度和使用頻率越高。30歲以上的受訪者對10例包頭方言分音詞的熟悉程度和使用頻率明顯高于30歲以下的受訪者。就經常說方言分音詞的60歲以上老人是100%證明,分音詞在中老年群體中的認可度更高,而10—19歲的青少年只占14.3%。分音詞在年輕群體中的認可度較小,年輕人更多地使用本字,這是城市化發展的體現,青少年群體認為本字比分音詞更加具有書面語特色、是現代化、緊跟潮流的體現,體現出靠攏普通話的趨勢。
其次,研究還顯示包頭人對包頭方言分音詞的使用呈現出受教育程度的差異。我們對經常說包頭方言分音詞的受訪者進行了統計分析,數據如下:小學學歷(包括文盲)占81.8%,初中學歷占75.8%,高中學歷占56.7%,大專學歷占40%,本科學歷占14.4%,研究生學歷占0%。
我們可以發現,對包頭方言分音詞的熟悉度以及使用頻率與受教育程度呈反比。隨著學歷的增長,受訪者對包頭方言分音詞的知曉程度和使用頻率不斷下降。這是因為學校教育使得知識分子認同國家語言政策,傾向于使用普通話,其工作場合亦多要求使用普通話。同時,分音詞有著很濃重的口語化色彩,使得很多人將之與鄉村居民較落后的現狀相聯系。部分知識分子存在對方言分音詞的排斥心理,他們往往通過避免使用這些分音詞,用普通話來體現自身受過良好的教育。
但在大專及以上學歷的受訪者中,知道該含義但不經常說的受訪者含有較大的比例。我們推測,這是造成包頭方言分音詞瀕臨消失的重要原因。同時,用本字代替分音詞的表達,是方言分音詞變異現象的體現。
最后,經研究發現,對包頭方言分音詞的熟悉度與使用頻率和職業有著密切的聯系。我們將職業劃分為以下幾種:學生、干部(包括市政機關、事業單位人員以及高級管理者)、企業職員、工人、個體勞動者(包括個體經營者和家政務工人員)、待業。
以下是調查的結果,可以明顯看出各職業中使用分音詞的狀況。在學生群體中,沒聽說過該詞占32%,知道該詞含義但日常不使用占28%,偶爾說占24%,經常說占16%。干部群體中,沒聽說過該詞占9.1%,知道該詞含義但不日常使用占22.7%,偶爾說占45.5%,經常說占22.7%。企業職員群體中,沒聽說過該詞占13.3%,知道該詞含義但日常不用占26.7%,偶爾說占40%,經常說占20%。工人群體中,沒聽說該詞占0%,知道該詞含義但日常并不用占10%,偶爾說占20%,經常說占70%。個體勞動者群體中,沒聽說過該詞占5.6%,知道該詞含義但日常并不用占11.1%,偶爾說聽說占27.7%,經常說占55.6%。待業者群體中,沒聽說過該詞占12.5%,知道該詞含義但日常并不用占0%,偶爾說占12.5%,經常說占75%。
從職業角度來看,學生群體對方言分音詞的使用頻率最低,該人群對許多極土俗的方言分音詞感到陌生,比如:“窟連(圈)”“作亂(躥)”、“黑浪(巷)”。受到國家語言政策及教育環境影響,學生群體較少地使用方言。個體勞動者對方言分音詞的熟悉度和使用程度最高,這部分群體與社會各階層人士接觸范圍廣、人數多,在包頭本土工作,他們的工作場合需要使用到方言分音詞。部分個體勞動者表示,工作時需要使用方言分音詞來使自己“更合群”,包頭方言的社會價值對他們來講,比普通話的社會價值更大。可以看出,不同的職業對于包頭方言分音詞的使用情況是復雜的。
不常用的語言成分會在語言代代相傳中衰減。“至今所收集到的全部經驗證據表明,兒童并不保存他們父母親的方言特點,而是保存少年期支配他們的同樣地位的人群的方言特點”。在人口流動突出的時代和地區,在共同語影響加大的時期,方言詞的衰減尤為明顯。[5]在包頭方言區所使用的分音詞都帶有濃重的口語色彩。分音詞的口語化較強,常在比較隨和、自然的非正式場合使用,有幽默、詼諧、諷刺等義,通俗易懂。而分音詞的本字則多用于比較正式的場合,在方言中多為中性的感情色彩。
通過對包頭方言分音詞使用狀況調查統計分析和受訪者的口述材料,我們發現,包頭人對分音詞的使用存在年齡、受教育程度和職業的差異。研究包頭方言分音詞有助于我們更好地意識到方言使用頻率下降、部分方言詞匯瀕臨消失的狀況,包頭方言中的分音詞整體處于變異的狀況。方言是當地文化的重要承載者,保護方言對于傳承當地民間文化、了解文化內涵及風土人情有重要的意義。
[1]侯精一.現代晉語的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5.
[2]邢向東.神木方言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2002.
[3]秦虹.包頭方言分音詞研究[D],2012.
[4]王兆臻.社會語言學——方言變體[J].商業文化,2015(12).
[5]丁崇明.語言變異的部分原因及變異種類[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0(6).
(作者介紹:劉文靜,西安外國語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2016級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對比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