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科到研究生,我在學校讀了8年,這是我人生中最寶貴的時光,回憶起來可以分為3個階段。入學的前兩年是入門期,那時候學校的老教授梅季魁、侯幼彬、鄧林翰、李行、常懷生等都給我們上過課,從他們身上我深切感受到忠誠、進取、求實、創新的哈建精神。大三以后是成長期,那時候接觸多的老師有張伶伶、徐蘇寧、張路峰、卜沖、侯其明等,朝夕相處耳濡目染,使我對建筑設計興趣大增,每天沉浸在圖書館和教室,回到宿舍也常常點蠟畫草圖,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大學畢業。印象最深的是張伶伶老師帶我們做中國建筑作品設計大賽,我獲得了鼓勵獎并由此被保送讀了張老師的研究生。研究生期間,我才真正得到全方面的歷練,從理論研究到工程實踐,張老師言傳身教,我也慢慢學會了沉浸孤獨享受思考,這為我后面的職業生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使我終生受益。
20余年的工程實踐中,我做過規劃,做過建筑設計,也創立了中國建筑設計研究院景觀所,經歷了大大小小百余項園林景觀規劃設計。我逐漸體悟到,我們給城市和自然帶來的改變背后,都隱含著設計師的思考和努力。我們的設計就是不斷平衡主觀和客觀的關系,不斷平衡人和自然的關系,于是總結設計中的思考,我提煉出“心象自然”的設計觀。
“心象”:內心意象的主觀呈現;“自然”:自然而然的客觀存在。對設計師而言,心象和自然是影響設計的兩個方面,一個是主觀的、內在的,一個是客觀的、外在的。兩個方面在不同的項目中往往側重不同,在功能性要求高或藝術性表達強烈的項目中,往往偏重心象的表達。而在項目場地中自然因素比較突出或生態要求比較高的時候,自然的呈現就變得更加重要。
心象,是影響設計作品最直接的因素。設計師的內心意象既有理性的一面,也有感性的一面。理性的外化是基于對人的需求的理解和回應,在城市客廳、交通樞紐、舊城改造等項目中,我們盡可能還原出人們活動其中的畫面,用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理性思維去主導設計。感性的外化會更復雜、更不好把握,它往往隨情境而變化。在一些功能要求不是太嚴格的場地中,我們的心性會更自由更放松,更容易感性地創作。作為受過專業訓練的設計師,我們愿意嘗試對藝術的追求、對文化的探索。我們愿意對形體進行研究,對水、石、小品等進行塑造,讓設計呈現出的形態好玩兒一些,設計感更強一些。我們會在一些民族地區,把當地的民族文化帶到設計中,體現差異化和地域認同。我們也會把主流文化的傳統語素加以提煉,尋求傳統與現世的共生。
自然,是設計中無法回避的客觀因素。我們賴以生存的自然承載著海洋陸地、山川河流,也承載著生長在其中的萬物生靈。在沒有人類活動的地方,自然以原生態的方式延續著自身的邏輯,我們要好好保護自然,盡量不要干擾它。如果我們的設計要延伸人類活動的范圍,我們就要充分尊重自然,盡可能地減少對自然的干擾。即使在人類聚居的城市和鄉村,我們也要將既有環境中的自然痕跡充分保留,我們還要對人類因生產生活而導致的生態破壞進行有效的修復,我們要以水為友、保護林木、回歸田園,讓自然恢復自我平衡的能力。我們也知道,自然是隨著人類活動的變遷而發生變化的,人類文明和歷史也會慢慢地成為自然的一部分,在這樣的歷史環境里,我們的設計既要尊重自然,也要尊重歷史,保護好人類文明的痕跡,并使歷史文化得以充分的展示,讓現代人的活動融入歷史、融入自然,也成為自然的一部分。
心象和自然,如同一枚硬幣的正反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融合。在不同項目中,心象和自然有不同的呈現,在相對綜合的項目中,設計作品有時很難分清是心象呈現的多還是順應自然的多,也許某個區域以自然為主,某個區域以人工為主,也許自然中有人工,人工中有自然。《園冶》中“雖由人作、宛自天開”,大概就是這樣的境界。從創作方法上看,心象自然中的“象”還可以作為動詞,即內心以自然為象。創作中將自然內化于心,再由心外化于設計,對自然進行二次創作,用自然展現人性的真實,用內心體悟自然的美好,而這也許就是我們要追求的一種狀態。
總之,心象自然,是一種觀念:設計要平衡主觀與客觀、人和自然的關系;也是一種態度: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要以人為本,更要以自然為本;還是一種方法:將自然內化于心,再由心外化于設計;更是一種追求:用設計表達內心對自然的感受,象為自然,與心相應。我們追求的是一種道法自然的境界,我們要表達的是與自然相通的內心世界。□

1 布達拉宮周邊環境整治及宗角祿康公園規劃設計

2 奧運會國家體育場(鳥巢)景觀設計

3 第十二屆中國(南寧)國際園林博覽會規劃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