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討奶奶”需要的不是物質施舍

文/張淳藝

2018年10月27日下午，在杭州火車東站北2出租車候車區，一位79歲的老太太拿了一個簡易的折疊小凳子，坐在出租車候車區的狹窄過道上，伸出左手，向候車的乘客們乞討。與此同時，車站廣播循環播放著一句奇特的提醒：“廣大旅客請注意：排隊點上的老大媽，利用年紀大的優勢，博得旅客同情心，伺機乞討……”（10月28日《錢江晚報》）

隨著杭州東站“廣播打假”的視頻在網上刷屏，這位“乞討奶奶”一下子火了。據介紹，“乞討奶奶”家里有工廠、出租房和商鋪，衣食無憂，兒子孝順，卻長期“扎營”候車通道進行乞討。車站方面對其進行過思想教育，也找過民政部門、派出所，問題依然沒有得到解決。無奈之下，便在車站廣播中錄制了這段語音提醒，希望旅客不要上當施舍。

乍看到這則新聞，人們很容易將“乞討奶奶”等同于一般的職業乞丐，網上對于車站“廣播打假”也不乏叫好聲，認為就應該戳穿“乞討奶奶”的真實面目，防止其利用人們的同情心不勞而獲。不過，事實真相或許并非我們想象的那樣。

媒體的報道中，有兩個細節值得一提。一是老太太曾在杭州站和杭州客運中心賣地圖，杭州東站2013年建成后客流量較大，就轉到東站賣地圖。直到去年杭州東站以無證經營為由不允許她在站內賣地圖，老太太才改為直接向游客討錢。二是面對廣播循環播放的“打假提醒”，老太太非但沒有感到羞愧難堪，反而指著廣播對記者說：“你聽，這個廣播里說的老太婆就是我，他們欺負我……”

應該說，老太太從內心深處并不想不勞而獲，或許她就想像過去一樣，在車站繼續賣地圖，用這種努力為自己換來一份收入。只是，在這一門路被車站堵死后，“地圖奶奶”才變成了“乞討奶奶”，乞討似乎成了證明自身價值的唯一方式。在當地民政部門介入后，老太太明確表示不需要救助。從某種意義上講，乞討不是為了求得施舍，而是對于車站的一種報復。不讓賣地圖，那就直接討錢，反正法律禁止無證經營，沒有禁止乞討。如今，就連乞討車站也要拿廣播吆喝“唱對臺戲”，老人才會有“他們欺負我”的悲涼感。

在人們的傳統思維中，衣食無憂，子女孝順，老人就應該在家里享享清福，安度晚年。然而，老人需要的不僅僅是吃飽穿暖，還要有精神上的滿足。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人類需求從低到高依次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對于老人來說，最怕的就是感覺自己沒啥用了，成了“等吃、等睡、等死”的“三等公民”。他們同樣有自我實現需求，需要有存在感，找尋生活的意義。“乞討奶奶”并非孤例。前些年有媒體報道，河南鄭州一位老人經常在車流中攔車乞討，直到有一天攔下兒子的奔馳車。面對記者的鏡頭，兒子埋怨老人給自己丟臉，老人卻一臉委屈道“我在家沒事情做啊”。

面對杭州這位“乞討奶奶”，車站方面和老人家屬都表示無奈，該勸的勸了，該說的說了，老人依然我行我素。那么，除了勸說之外，我們有沒有認真傾聽老人的心理訴求？或許，為老太太找個“有證經營”的門路，讓她有事做、不孤單，繼續自力更生，這遠比“廣播打假”更管用，也更具人文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