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踐行航空報國的優秀代表羅陽

徐光偉 常琳 陳賡

千帆競流勇為先，不忘初心終有成。中國改革開放40年，中華崛起開啟新的征程，國強民富奏響嘹亮凱歌。這之中，一大批“改革先鋒”以驚天地、泣鬼神的浩然之氣，解思想之禁錮，破體制之藩籬，辟市場之新路，開創新之先河，建振興之偉業，推動中國經濟、科技、國防等實現了從小到大、從次到優、從弱到強的歷史性跨越，對中國實現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夢想產生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萬山磅礴看主峰，英姿颯爽濟滄海。本刊推出《“改革先鋒”贊》欄目，重點介紹國有企業尤其是中央企業中榮獲改革開放40年“改革先鋒”稱號的先進人物的優秀事跡，以供中央企業、地方國企廣大干部員工學習分享。

本期我們分別介紹用生命踐行航空報國的優秀代表羅陽和中外合作“平朔模式”的創造者陳日新的光輝事跡。

天色蔚藍，和煦的陽光映照在羅陽塑像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靜靜地佇立在航空工業沈飛公司的群英林中，深情地將目光投向那戰鷹騰飛的地方……這座雕像的羅陽身著“航空綿”，這是他登上遼寧艦時的著裝，也是他留給這個世界最后的英姿。

2012年11月25日，在親眼目睹自己親手打造的戰機在遼寧艦成功著艦后，羅陽——這位殲-15艦載機研制的現場總指揮、沈飛公司的掌舵人，突發心臟病猝然離世。此時此刻，高山垂首，江河嗚咽……

心系戰鷹

羅陽是航空工業沈陽飛機工業（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2012年11月18日，他乘坐直升機準確地在遼寧艦著艦。這次，羅陽將以“殲-15艦載機研制現場總指揮”的身份，進行艦載機第一次著艦試驗。

登上艦船，羅陽心里是沉甸甸的，他清楚，這個“型號研制現場總指揮”意味著什么，一個“總”字代表著艦載機具體到每一顆螺絲釘是否安裝到位都需要他負責，而這次上艦，正是為了進行艦載機第一次實際著艦試驗。這是對他和殲-15的大考，成敗在此一舉。

上艦前，殲-15已經完成了數千次模擬著艦試驗，他有這個信心。羅陽握了握拳，再給自己打了一次氣，然后快步向艙室走去。與羅陽交接的是已經在艦上待了10余天的沈飛公司黨委書記謝根華，他拉住羅陽的手，親切地說：“說好了，飛行成功后，我到大連來接你們這些功臣。”

接下來的幾天，羅陽幾乎沒有停步。白天，他逐個細致檢查航母上的所有監測點；晚上，他參加海試協調會與參試人員溝通情況；這期間，他還得抽空走訪海試指揮員和官兵，詢問他們對艦載機發展的需求，為殲-15后續保障工作提前做準備。不管什么時候，羅陽手里總拿著個小本子，里面記滿了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數據和符號。小本子像寶貝一樣，開會時他帶著，吃飯時他也揣著。同事勸他：“反正白天黑夜都在艦上，慢慢看。”他搖搖頭：“我上艦晚，不了解的東西太多，必須抓緊。”

距離正式著艦試驗的日子越來越近，彌漫在航母上的緊張氣氛愈加濃厚。

11月22日，著艦試驗前一天。夜深了，本應早些休息的羅陽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晚上海試協調會上，張永義副司令員的話一直在他耳旁回響：“明天上午9時，航母艦載戰斗機將正式首次著艦起飛，這是第一代航母人期盼已久的一個日子，這是所有海軍官兵和50萬航空人期盼已久的一個日子，這也是中國人期盼已久的一個日子，它將載入共和國的史冊！”

羅陽頓時睡意全消，索性起床，出門穿過走廊，順著梯子來到艦島平臺上。剛剛站定，身后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身影出現了。羅陽喊了聲：“孫聰！”

“你怎么在這里？”殲-15總設計師孫聰迎了過來。

羅陽說：“睡不著，上來吹吹風。”

“緊張了吧？”孫聰調侃道。

“你呢，怎么也不睡？也緊張了？”羅陽笑了。

“不是緊張，是激動。”

“對，實在無法平靜。”

亢奮、期盼，兩人短暫的交流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11月23日，晨曦微露，雪霽初晴，遼寧艦劈波斬浪向預定海區駛去。

6時，羅陽起床后沒等洗漱，就趕快爬上甲板看天氣。風小雪停，天邊露出霞光，他很興奮，說：“是個好天氣，能飛！”

8時30分，羅陽來到艦島三層的連廊上迎接殲-15的到來，這里距離甲板上的飛行跑道只有三四十米。

9時03分，一架殲-15飛臨遼寧艦上空，黃色斑點在天際時隱時現。羅陽仰起頭不眨眼地緊盯著。

轟鳴聲越來越大，已經可以看清殲-15矯捷的身影。繞艦一轉彎，二轉彎，放下起落架，放下尾鉤，試飛員嫻熟地操縱著戰機飛至艦艉后上方，對準甲板跑道，以近乎完美的操作迅速下滑……500米……300米……100米……發動機的轟鳴聲震天撼地，巨大的戰機撲向甲板，兩個主輪在觸到甲板的同時，機腹下的尾鉤牢牢鉤住第二道攔阻索，滑行數十米后，穩穩地停了下來。人群頓時歡呼雀躍，一向沉穩的羅陽也像孩子一樣跳了起來！

第一天著艦試驗一結束，羅陽就拿到厚厚一摞數據表，認真審看著，把關鍵數據記在小本上。機械系統，正常！電傳系統，正常！液壓系統，正常！他高興地在心里說了聲：“行！”

11月24日，殲-15著艦試驗再一次取得了成功。羅陽給妻子打去電話：“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很欣慰！”

11月25日，遼寧艦要返回大連港口，羅陽沒有像往常一樣按時起床，早餐也沒有去吃，收拾好行李后，緩緩地斜靠在被子上，右手不由自主搭在胸前，雙眼微閉著。不知為什么，今天一起床，他就感覺胸口悶得慌，全身無力。

9時，遼寧艦停靠碼頭。羅陽拖著行李箱走出艙室。小戰士想幫他提行李箱，他說：“謝謝，我自己來。”他走到舷梯口，邁上兩級臺階，吃力地停了下來，回頭對小戰士說：“小同志，還是麻煩你幫我提一下吧。”

主甲板上，陽光明媚。羅陽看見謝根華書記正在舷梯旁邊迎候。幾步外的攝像師提醒道：“擁抱，擁抱啊！”羅陽卻抬不起胳膊，勉強與謝根華禮節性地握握手。一直并肩作戰的謝根華見羅陽面色蒼白，嘴角還有一片口瘡，忙問：“不舒服嗎？”

“有點累。”羅陽勾勾唇角，隨后上了面包車，向賓館駛去。

一進賓館房間，羅陽就倒在床上。

從沒見過羅陽這種狀況的同事匆匆跑去找謝根華。謝根華聽后一愣，意識到問題嚴重，急忙趕到賓館，只見羅陽斜躺在床上，表情痛苦。謝根華馬上說：“我們去醫院！”

羅陽喘息著說：“不用了，我休息片刻，睡一會兒。”

“不行，必須立即去醫院！”

司機小王緊急啟動車子，快速向離賓館最近的大連友誼醫院疾駛，一路上不斷地說：“羅總……快到了……馬上……”

羅陽輕聲地問：“今天大連怎么不堵車？”

小王說：“今天是周末，羅總。”

羅陽輕輕嘆了口氣：“唉，我都不知道星期幾了……”

9時40分，車離醫院100米時，羅陽昏迷過去了。大家將他抱到擔架上，來不及進急診室，在門診大廳里實施緊急搶救。羅陽的衣服散開，一直揣著的小本子掉在一旁倒扣著，封底上有他寫的一行字：航空報國從來不是榮譽，而是責任。

所有人都期盼奇跡出現，但奇跡沒有光顧這位共和國的偉大功臣，他的心臟永遠停止了跳動。12時48分，羅陽由于突發急性心肌梗死、心源性猝死，經多方搶救無效，因公殉職，英年51歲。

此時，殲-15艦載機在遼寧艦上成功起降的鏡頭，還在幾步外候診大廳的電視上播放……

失 約

要跟媽媽回江西信豐老家看看啊！要替爸爸好好照顧媽媽啊！每次出差回來都要先來看看媽媽啊！從家里走的時候記得回頭再跟媽媽揮手再見啊！5月18日記得給媽媽過生日啊！要記得回來拍媽媽門廳里放的蝴蝶蘭啊……然而，這一系列交待與承諾，當兒子的羅陽將要失約。

羅陽的母親吳傳英，1934年出生于江西信豐，1951年參軍入伍，從此告別了家鄉，這一走就是60多年，其間回過幾次家也都是女兒陪著去的。羅陽之前寫信約好要回老家走走，卻都因為工作太忙而沒有成行，這一次他又約好過幾天抽空一定陪媽媽回老家省親……

2005年，羅陽的父親去世了，之后的那3年，母親悲痛欲絕，沒有眼淚，因為淚水早就流干了，但是眼中流露的悲傷卻蜇得人心疼。當時，羅陽對媽媽說：“媽媽呀，還有我呢。”羅陽不是大禹，不能三過家門而不入，父親去世以后，只要不出差，哪怕再忙，他都要回家看上媽媽一眼，拉著媽媽的手說幾句話才踏實。這次是唯一的一次，他從珠海回來沒有來得及去媽媽家里，就直接去了海軍試驗基地……

每次羅陽下樓后，媽媽都要趴在5樓的窗口向兒子揮手，佇立在窗前目送兒子遠去，他也會回頭看看媽媽的身影，然后揮手告別。“回頭凝望、揮手告別”——住在這個干休所的人們全都記得母子倆這個經典姿勢成了這里一道獨特的風景，但這次他躺在車里從樓下經過，媽媽還在熟睡中念著他的名字……

5月18日，這天是羅陽母親的生日，以前家人總會在這一天聚聚，就算羅陽再忙，也會回來看看媽媽，至少會給媽媽打個電話。2013年的這一天，羅陽沒有給媽媽打電話，媽媽在窗邊看著滿天繁星閃爍，知道他在那里就夠了……

羅陽熱愛攝影，曾經拍攝過的作品中有各種各樣的蝴蝶蘭的特寫，媽媽因此也愛上了養蝴蝶蘭，門廳里的蝴蝶蘭開得正好，等羅陽回來讓他拍個夠，花開有期，照片能留住花開最美的瞬間。媽媽轉動花盆，找好最方便拍攝的角度，就又到廚房忙著給羅陽做飯去了，兒子明天就要回來了，肯定要來吃個飯。只可惜這次的照片沒有拍成，飯也沒吃成……

2012年11月25日。一大早起床，羅陽的媽媽就有點沉不住氣了，幾次拿起電話，想和兒子說點什么，但軍人的職業習慣，使她又放下了話筒。她知道，如此重大的任務剛剛結束，不可以隨便打攪他。她給兒媳和女兒打電話，電話都沒有接通，這讓老人有點心慌，但心想著她們也是大忙人，就把家中好吃的東西準備好，把那盆漂亮的蝴蝶蘭放在兒子一進門就能夠看見的門廳左側，等著他回來吃飯，她要在這里迎接他勝利歸來。

此時，她根本不知道兒媳和女兒已經在護送羅陽回家的靈車上，她根本不知道單位已經派人到兒子家里布置靈柩，她根本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兒子已經回家了。晚上9點，羅陽的靈車從大連返回沈陽，“先讓羅總回家看媽媽！”靈車圍繞那條熟悉的小街緩緩前行，相信兒子看見媽媽為他擺放的蝴蝶蘭了，相信他已看見媽媽在樓上向他揮手。這一夜，千百個沈飛人開著自己的車來到試機跑道，一齊打開汽車大燈，照亮羅陽回家的路。這一夜，媽媽卻意外地睡得很香。

2012年11月26日早上，中央電視臺播送了一條舉國震驚的消息：航空工業沈陽飛機工業（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殲-15艦載機研制現場總指揮羅陽，在大連執行艦載機著艦任務時，突發急性心肌梗死、心源性猝死，經搶救無效，因公殉職，英年51歲。

羅陽啊，你跟媽媽失約了呀！過幾天咱們不是要一起回老家走走嗎？去大連出差回來不是應該回家嗎？走的時候不是還要跟媽媽揮手再見嗎？你不是最喜歡拍蝴蝶蘭嗎？你不是說再過一年媽媽80大壽時要好好慶祝嗎……羅陽啊，你怎么就失約了呢？你知道媽媽一輩子都高興看到你取得的榮譽和成績，卻沒想到你這次獲得的稱號叫“烈士”！你不知道身為軍人的媽媽當讀到石碑上寫著“擔當國家使命殫精竭慮誠烈士，致力民族復興舍生取義大英雄”時的失聲痛哭！你沒看到媽媽在選定塑立羅陽雕像的樣稿時怔怔的眼神！你沒聽到媽媽在夢中還時常呼喚著你的名字……兒子失約了，母親能理解嗎？

時間都去哪兒了

羅陽擔任沈飛董事長期間，正是沈飛多個機型齊頭并進、年年攻堅的關鍵時期，羅陽工作日程安排得非常滿，仿佛他的時間總是不夠用，恨不得不眠不休不吃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