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統計局課題組
勞動力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方面。本文分析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對浙江就業結構和勞動力供應結構的影響,建議從短期的優化勞動力需求和長期的改善勞動力供給兩側精準發力,提高勞動力供需匹配效率,同時完善政府公共就業服務和社會保障體系,確保浙江就業平穩有序。
2015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央財經領導小組會議上首次提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概念,這是新常態下我國經濟轉型的重大創新舉措。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旨在調整經濟結構,使生產要素實現最優配置,提升經濟增長質量。傳統的需求側改革主要側重于投資、消費、出口三駕馬車,供給側則側重于勞動力、土地、資本、制度創造、創新等要素。從強調需求側管理,到強調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體現的是更加注重經濟增長的質量與效益,更加注重高質量競爭力現代化,更加注重可持續發展。勞動力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方面。
就業是最大的民生,是經濟社會穩定發展的基石。改革開放以來,黨和政府始終把就業工作擺在優先位置,使就業更加充分,結構更加優化,保持了就業形勢的長期穩定。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浙江堅持以“八八戰略”為總綱,堅持就業優先戰略和積極的就業政策,大力推動“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就業工作取得明顯成效,為保障和改善民生、實現經濟轉型升級發揮了重要作用。
改革開放以來,浙江的就業政策從“統分統包”到“三結合”,再到推行“就業市場化”,實施“再就業工程”,實施積極的就業政策,經過了一系列轉變,實現了就業方式的深刻改變,就業觀念也隨之發生根本性變化,就業市場保持基本穩定。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經濟市場化程度的進一步提高給勞動力跨區域流動注入了巨大的推動力。浙江作為改革開放后發展較快的地區之一,吸引了大量外來勞動力,成為人口和勞動力流入大省。全省包括外來人口在內的勞動年齡人口(16-64歲)從2000年的3300萬人增加到2010年的4155萬人,10年間增加855萬人,年均增幅為2.3%,大大高于全省戶籍人口0.5%的增速。為浙江經濟持續快速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
但從2010年開始,珠三角、長三角等地出現“民工荒”,支撐東部發達地區低成本競爭優勢的農民工跨區域流動開始逆轉,勞動力市場的天平逐漸從買方向賣方傾斜,務工人員有了更大的自主選擇權。數據顯示,浙江勞動年齡人口2018年為4124萬人,比2010年減少31萬人。浙江作為典型的勞動力輸入大省,用工緊張程度逐年上升,用工成本快速上漲。眾多企業通過機器換人、技術創新,加快轉型升級,優化用工結構,不斷提升競爭力,積極適應經濟發展新常態。
目前,浙江的勞動力市場具備三個顯著的特征:一是勞動力供應增長緩慢,用工成本持續增加。隨著人口紅利的逐漸消減,企業普遍面臨“招工難”問題,尤其是工資相對較低的一線生產和銷售人員更難招。二是對勞動力質量要求持續提升。隨著產業結構升級和新經濟的發展,不少傳統的勞動密集型產業逐漸失去優勢,高新技術產業、互聯網產業和新興服務業發展加快,對勞動力的質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與此同時,隨著職工薪酬、“五險一金”等用工成本持續上升和勞動力供應增長乏力,企業逐步采取機器換人等手段,減少對普通技工的依賴。三是就業的結構性矛盾持續存在。高學歷人才“就業難”與普通技工的供不應求同時存在。
從總量上看,浙江的勞動力市場已經從供過于求到適度供不應求,總體上基本平衡。從內部結構看,勞動力供需不匹配的結構性失衡已經成為浙江勞動力市場的主要矛盾和突出表現。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主要包括“三去一降一補”(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降成本、補短板)、培育和發展新的產業集群、發展更多優質企業等,對浙江的就業結構和勞動力供應結構產生影響。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主要任務之一,是將寶貴的資源要素從產能過剩、增長空間有限的鋼鐵、煤炭、水泥、玻璃、電解鋁、光伏、造船和煉油等產業和“僵尸企業”中釋放出來。浙江的產業結構升級走在全國前列,民營經濟和新經濟發展較快,相對于一些資源型省份,產能過剩行業所占比重不高,因此去產能對浙江就業的結構影響相對較小。與此同時,浙江還可以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過程中,發揮政策優勢和地域優勢,從去產能任務較重而又無法消化剩余勞動力的中西部地區吸收部分優秀人才,為本省經濟發展發揮積極作用。在去產能過程中,浙江省委、省政府更多采取兼并重組而不是大面積直接破產的方式來化解產能過剩,對就業的沖擊被降低到了最小程度。典型案例如杭鋼集團關停半山鋼鐵基地,通過將部分員工安置在省市屬國有控股企業、鼓勵自主創業、到其他民營企業擇業等多達12種方式,完成了1.2萬名員工的分流安置工作,受到國家發改委的肯定和推廣。
從2015年提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來,浙江的一、二產業就業比重逐年下降,第三產業就業比重逐年上升。盡管目前第二產業就業人數仍然超過第三產業,但按照目前趨勢,第三產業就業比重不久將超過第二產業,成為吸納就業最多的產業(表1)。

表1 2014-2017年浙江省各產業就業人員數及其比重(萬人)
在三次產業中,浙江大力發展數字經濟、節能環保、健康、旅游、時尚、金融、高端裝備制造、文化及特色產業,推進各產業融合互動、業態創新,加快形成以八大萬億產業為支柱的產業體系,數字經濟、節能環保、健康、旅游、金融、文化及特色產業從業人員數逐年增長,就業結構逐年趨好(表2)。
浙江作為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吸引了大量外省農民工到浙江就業,他們大多從事制造業、建筑業中的一線生產工作,以及住宿餐飲等服務業中的普通崗位。以制造業為代表的實體經濟發展面臨嚴峻挑戰,部分企業減少了用工需求,這對農民工就業造成一定影響。2017年全省企業用工調查顯示,約1/3的企業反映缺少普通技工;2018年四季度,36.4%的企業認為目前不存在“招工難”問題,與前三個季度相比,比重逐步上升。長期來看,隨著高新技術產業、“互聯網+”等高端新興產業的比重日益加大,以及薪酬較快增長,缺少專業技能的農民工在企業的眼中性價比降低,用工比重可能會逐漸下降。但這一轉變是一個長期過程,目前民營企業對農民工的需求仍然比較旺盛,用工缺口較大。

表2 2014-2017年浙江省萬億產業年末就業人數(萬人)
職業院校畢業生相對于農民工來說無疑具有較高的知識水平,相對于普通大學生來說具有較高的專業技能和實際操作能力,在勞動力市場競爭優勢明顯,其就業狀況強于農民工和普通大學生。截至2018年8月31日,浙江專科(高職)畢業生就業率為97.92%,高于本科生2.21個百分點,高于研究生1.05個百分點。隨著工業化進程的深入以及“中國制造2025戰略”的推進,職業院校畢業生就業前景依然看好。
相對于農民工的低工資要求以及職業院校畢業生的高性價比,普通大學生雖然具有較好的素質和能力,但其供應量增長較快,就業壓力加大。2017年浙江本專科高校畢業生總數達到27.7萬人,是2000年的8.7倍,而全國同期是7.7倍。此外,由于國內高校改革步伐相對滯后,與社會需求存在脫節,增加了普通大學生就業難度。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產業結構升級的必然要求,也是解決勞動力市場結構性失衡問題的有效途徑。為了確保浙江就業平穩有序,應從短期的優化勞動力需求和長期的改善勞動力供給兩側精準發力,提高勞動力供需匹配效率,同時完善政府公共就業服務和社會保障體系,做好社會保障工作。
新產業、新業態、新商業模式(簡稱“三新”經濟)的快速發展,成為吸納就業的新興力量。要繼續提高服務業特別是現代服務業和新興產業的就業比重。同時,要防止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如紡織、皮革、造紙和食品等行業就業崗位斷崖式縮減,通過機器換人,逐步有序向中西部等內陸地區轉移,實現就業平穩過渡。
繼續發揮浙江民營經濟優勢,鼓勵中小微企業發展,使其成為吸納就業的蓄水池。深入推進“最多跑一次”改革,進一步深化行政審批制度改革,努力實現向“服務型政府”轉變,降低企業注冊門檻,鼓勵企業創業創新。同時制定落實相關支持政策,打造較為完善的創業政策體系,降低青年人創業難度。
一方面,要加快高等教育的學科專業結構調整,有效引領和匹配社會需求。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促進了產業動能的轉換和傳統產業優化升級,一些戰略性新興產業得到了快速發展,產業結構和層次得到有效提升,其對勞動者專業結構需求也發生了較大改變。建議高校應當合理確定并動態調整學科門類和專業布局,更好地發揮對產業的引領和支撐作用,從根本上改善創新人才的有效供給。另一方面,要加快教育結構調整,大力推進職業教育。高技能藍領已成為我國先進制造業發展中的緊缺人才,應加快發展職業教育,加大對職業技術院校的師資和設備投入,積極引導學校同相關知名企業建立合作共贏關系,加大技能型專業人才培養力度,進一步提高專科(高職)畢業生比重。積極實施“藍領國家千人計劃”、“國家工匠”等工程,加快在中小城市發展一批職業院校,培養當地產業發展亟需的實用人才。
一方面要進一步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和促進就業的配套政策。提高對少數就業困難群體的生活保障,強化政府兜底。加快建立適合農村、中小企業和民營企業的差別化養老和醫療保障體系,逐步加強商業性保險在養老和醫療中的比例,加快推進社保跨省轉移。同時在子女教育、戶籍政策等方面為省際轉移的勞動力提供更多便利,促進勞動力省際流動。另一方面要完善公共就業服務體系,提高供需匹配效率。調整和完善現行就業培訓政策,著重提高培訓質量,強化轉崗、再就業技能培訓。加大對就業技能培訓的財政投入和補貼力度,對中年失業人員和農民工群體要適當傾斜。進一步規范企業用工,創新勞動保障監察執法方式,加大勞動力市場監管和對違法行為的懲處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