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足世界杯 勇敢閃耀

陳清揚

中國女足曾在20年前接近世界頂峰。后來，隊長孫雯說，屬于她們的那個時代早已過去了，現在的女孩需要新一代的榜樣。

審視現在這一代中國女足，她們書寫下了自己的歷史：時隔8年重返世界杯和奧運會八強、時隔20年重返亞運會決賽……

20年間，世界女足的發展翻天覆地，中國女足被擠出強隊之列，但在這片足球養分極為貧瘠的土壤中，鏗鏘玫瑰依然是球迷的精神寄托。

6月7日，2019年法國女足世界杯將拉開帷幕。中國隊隊員王霜拒絕與前輩們比較，她說：“我們只能代表我們這一代人，我們會創造這一代年輕人的輝煌。”

補全拼圖 最強陣出擊

世界杯日益臨近，不少參賽隊陸續公布了23人大名單。“每個人都有機會，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如隊員譚茹殷所言，幾乎每一名隊員都表達了對參加世界杯的渴望。

在這一年里，中國女足以一套相對年長、經驗豐富的陣容奪得亞運會銀牌，自永川四國賽起，提拔了六名國青隊小將，也補充了不少并不年輕的“新面孔”。

直到4月的武漢四國賽，中國女足重新調整，召回楊麗、譚茹殷、宋端、薛嬌等當打之年的實力派球員，加強板凳深度，陣容有了更多可供選擇的方案。

主教練賈秀全說：“她們對球隊的實力有所提升，但這還不是她們最好的水平，希望她們能快點達到球隊需要的狀態。”主教練回避了有關球隊主力框架的問題，而原本占據主力位置的球員們，多少感受到了競爭的壓力。

5月初的最后一期國內集訓，中國隊在全面體檢后，召回韓鵬，頂替尚未完全傷愈的薛嬌。具有身高優勢的中后衛王焱歸隊，彌補了在防守厚度上的短板。

副隊長張睿在關鍵時刻突然落選，讓人大跌眼鏡。張睿是現役中國女足中國際A級賽出場最多的球員，超過了140場。即便在賈秀全接手球隊后，她也是雷打不動的主力。

幸好，在距離世界杯只剩下22天時，球隊召回了張睿。她沒趕上中國隊拍攝全家福、定妝照等前期宣傳，副隊長由古雅沙接任。但在世界杯賽前，這一切都不重要，她感嘆回來就好。看到張睿出現在訓練場，“懂行”的記者趕緊拍了幾張照片。

張睿回歸，中國女足需要在國際足聯規定的報名時間截止前做出決斷。作風、欲望和擔當缺一不可，賈秀全告訴隊員，這是他選人的標準。

新一代玫瑰渴望正名

比起“四強”的目標和媒體的吹捧，世界排名第十六才是對中國女足更為客觀和準確的評定。

在這個世界杯周期里，中國女足4年更換了4位主帥，在跌跌撞撞和起起伏伏中前進。

自去年6月掛帥后，賈秀全率領中國女足獲得了亞運會亞軍，永川、梅州和武漢3次四國邀請賽冠軍，但在阿爾加夫杯賽墊底。在關島舉行的東亞杯預選賽，中國隊三戰全勝出線。

這一年21場國際A級賽事中，中國隊總戰績為14勝1平6負。在迎戰世界排名高于自己的對手時，除了亞運會戰勝朝鮮，中國女足無一勝績。

中國女足在世界杯上被分到B組。同組的德國是老牌勁旅，世界排名第二；西班牙是歐洲新貴，世界排名第十三；南非是非洲杯亞軍，世界排名第四十九。如能順利出線，中國女足隨后的晉級之路也會步步驚心。

賈秀全喊出了世界杯奪冠的目標。究竟是底氣還是鼓氣，賈秀全答：“首先要有一顆冠軍的心，我們朝著冠軍的目標，去做最好的準備和最大的努力。”

在接受采訪時，賈秀全屢次提到亞運會，稱賽前鮮有人看好中國隊可以跨過朝鮮這道坎，但球隊最終做到了。賈秀全說：“世界杯我們為什么不可以有所追求呢？誰說我們一定會輸給強手？我就是要讓姑娘們真的具備勇氣。”

中國女足自3月起就踢上了世界杯用球，并著手搜集對手的視頻資料。由于世界杯球場的草較短，導致球速較快，每天訓練前，教練組都會重點關照球場的灑水工作。

5月的北京集訓，已經集中備戰了半年之久的中國女足有意識減量，為世界杯做調整。只有剛從法國歸隊的王霜身體狀態欠佳，每天跟著教練組加練。王霜說：“就像百米賽跑，大家都快到終點了，我已經落后了50米。”隊友們在體能和配合的默契度上已經有了很好的儲備，她擔心會跟不上節奏。

本屆女足世界杯將首次采用視頻助理裁判，球隊也特意安排了相關的講座。由于經常看中超比賽，隊員們對VAR也有所了解。李影說：“我們專門學習過，了解得比較深，世界杯上應該不會吃虧。”此外，球隊還請北京體育大學的老師專門做了兩次心理輔導，組織觀看了TED演講有關團隊合作的內容。

在經歷了大半年嚴酷甚至高壓的集訓后，中國女足在出征世界杯前放假兩天，讓隊員們徹底放松一下。5月24日，球隊重新集中，并于25日凌晨兵發法國。

在目前中國女足陣中，有11名球員參加了上一屆世界杯，且絕大多數都是現在的主力。劉杉杉說：“和四年前相比，自己在心態上更成熟了一些，現在，不管球隊處于順境還是逆境，我都應該站出來，起好一個老隊員該起的作用。”如其所言，隊員們普遍認為，在經歷這幾年大賽的歷練后，球隊要更趨于成熟。

張睿、王珊珊、古雅沙、吳海燕、劉杉杉和李影六人的國際A級賽出場次數都已經超過百場。就連剛滿24歲的王霜也即將跨過百場的里程碑。而她在登陸歐洲、加盟巴黎圣日耳曼后的表現，也吸引了眾多國際主流媒體的關注。

在中國女足與U19大連一方男足的“性別大戰”中，同在香河訓練基地的U14中國女足國少也全程觀看了比賽。王霜上場后，國少女足的小姑娘跑到場地另一邊王霜所在的區域附近歡呼。賽后，U19男足的隊員也紛紛找隊長吳海燕等人合影留念。

當人們依舊沉湎于二十年前的輝煌時，這一批個性迥異的中國女足姑娘其實早已成為了新一代的偶像。

即便是曾經惜字如金的“采訪困難戶”王珊珊，也逐漸成長為一名可以面對鏡頭侃侃而談的大將。此前，王珊珊代表中國女足參加了在巴黎舉行的世界杯球衣發布會。與眾多世界級球星站在一起，王珊珊在緊張中不乏自信：“站在那個舞臺上，肯定是不一樣的。而且你代表的是中國，榮譽感和責任感更強，這促使你想更好地發揮，贏得更多比賽。”

“到處都在播放著女足世界杯的宣傳片，我們也很期待，會想快點去到賽場”，感受到世界杯腳步臨近的王珊珊說，“想早點站在世界杯的舞臺上”。

古雅沙說：“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批隊員，有能力去創造更好的未來。”她們這一代球員堅持到現在，也有一種使命感，“能讓更多女孩喜歡上這項運動，能夠知道自己也可以踢足球、參與到這項運動中，就很好了”。

世界版圖早已改變

客觀而言，中國女足想要在這一屆世界杯上取得突破，絕非易事。

盡管人們一再提及1999，但世界女足飛速發展，完全進入了另一個時代。就在中國女足暫停聯賽半年，以保障各級國字號隊伍能長期集訓的同時，以歐洲各國為代表的世界諸強卻都在發展聯賽的基礎上源源不斷地制造出世界級球星，國家隊的成績也突飛猛進。

今年3月，馬德里競技女足0比2不敵巴塞羅那女足的西甲榜首大戰移師萬達大都會體育場舉行。這場比賽吸引了60739名現場觀眾，創造了西班牙女足俱樂部比賽觀賽人數新的紀錄。女足俱樂部的比賽能有如此上座率，在西班牙并不是偶然現象。今年初的西班牙杯1/4決賽，畢爾巴鄂競技女足主場0比2不敵馬德里競技女足的比賽，吸引了48121名現場觀眾。此外，巴薩女足還在本賽季成為了首支躋身歐冠決賽的西班牙女足球隊。

令西班牙女足引以為豪的還有其青訓。近年來，西班牙女足在各級青年國字號比賽中均有出色的成績，源源不斷地涌現出新星。去年世青賽，U20西班牙女足獲得了亞軍。

英格蘭女足國家隊目前世界排名高居第三，是近幾年進步最快的球隊之一。她們的發展，同樣離不開成功的職業聯賽。如果說西班牙女足聯賽是得益于本土富饒的足球土壤，那么英格蘭女足職業聯賽的成功則離不開其強大的商業運營能力。

英超女足聯賽目前是歐洲唯一全職業化的女足聯賽。2017年時，英足總就推出了女足聯賽發展戰略，用四年時間使英超女足聯賽參與人數翻倍、球迷人數翻倍，為英格蘭的女足球隊打造高水平比賽平臺。

因為有工資帽限制，英超的女足俱樂部無法給予頂級球星足夠高的薪水，導致如露西·布龍澤、托尼·達根等國腳遠走法甲、西甲。但英超成熟的商業化運營，依然保障了聯賽在賽事組織、俱樂部運營和商業包裝上成為佼佼者。阿森納、曼城、切爾西、利物浦群芳爭艷，使得英超女足一直是歐洲聯賽中競爭最為激烈的聯賽，確保了聯賽質量。

今年三月，巴克萊銀行與英足總達成協議，將成為英超女足的冠名贊助商，為期三年。這筆數百萬英鎊的贊助是英格蘭女足歷史上最大額的一份贊助，不僅會用于英超女足聯賽，還會有一筆專款用于英格蘭女足的草根發展。

另一支進步最大的球隊，是目前世界排名第六的澳大利亞女足。她們走的是一條球星反哺聯賽的道路：以亞洲足球小姐科爾、福德、肯尼迪等為代表的球星大量出走美國聯賽，她們在異國他鄉打拼出名堂、成為世界級球星后，又反過來推動了澳大利亞本土女足聯賽的發展。在經歷了2017年的一鳴驚人和2019年初的臨陣換帥后，澳大利亞黃金一代把目標鎖定在了奪得世界杯冠軍。

除了高居世界排名前兩位的美國女足和德國女足外，東道主法國女足也是奪冠的熱門之一。與里昂女足獨霸歐洲不同，法國女足即便在2011-12年的鼎盛時期，也未能闖入世界大賽決賽。心理因素和王者底蘊的匱乏，始終是橫亙在她們面前的一座大山。如今，借著東道主之利，法國女足自然也渴望創造更為輝煌的戰績。

來自亞洲的球隊同樣野心勃勃。在本土女教頭高倉麻子接手后，日本女足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在經歷了初期的連戰連敗后，日本女足的年輕小將逐漸成長，先后奪得了亞洲杯和亞運會冠軍。盡管備受爭議，高倉麻子還是連續兩年拿下了亞足聯最佳女性教練稱號。她表示，日本女足的目標，就是在世界杯上展現日本足球的風格，并奪得最終的冠軍。

現世界排名第十四位的韓國女足擁有池笑然、趙昭賢等在英超取得成功的明星級球員，同時也有著出色的整體戰術素養，堪稱史上最強的一支韓國隊。她們將與東道主法國女足在巴黎王子公園球場打響揭幕戰。

此外，第一次闖入世界杯的智利、南非、蘇格蘭女足，時隔多年重新回歸的意大利女足等，都有希望在本屆世界杯上扮演黑馬的角色。

在球星層面，克里斯蒂安妮、勞埃德等多少有些英雄遲暮，一代偶像摩根也已三十而立；首屆女子金球獎得主阿達·赫格貝里拒絕為挪威國家隊效力，澳洲寵兒科爾尚沒有國家隊層面的榮譽……新一代女足巨星，或許將在這屆世界杯上誕生。

正如2019年女足世界杯的口號“勇敢閃耀”一樣，這個夏天，注定將是世界女足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