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到幸福

謝永峰 尚晉軍

時 間當代。

地 點某老干部家。

人 物老首長——男，某離休干部，88 歲。

李阿姨——女，老首長老伴，80 歲。

王干事——男，干休所干部，36 歲。

小 秦——女，助浴師，32 歲。

小 張——男，助浴師，38 歲。

小 趙——女，助浴師，36 歲。

［景置：普通家庭的客廳，擺放著沙發(fā)、茶幾等家具，墻上掛著照片。

［幕啟，老首長拄著拐上。

老首長 老婆子！老婆子！

［李阿姨從臥室出來。

李阿姨 哎，老是咋咋呼呼的，我在這兒呢。

老首長 洗澡水給我放好了沒？

李阿姨 不著急，一會再說。

老首長 啥？一會再說？

李阿姨 等會。

老首長 你天天嘟囔我不講衛(wèi)生，不愛洗澡，現(xiàn)在我要洗了，你又不著急了。咋，不嫌我身上的味大了。

李阿姨 一說洗澡，你就扯東扯西，咋不忙了？

老首長 我不是忙著學習總書記的講話么，你還不知道吧，總書記一直記掛著咱們部隊和老同志，最近又要視察部隊了。

李阿姨 好了好了，那你再看會兒報紙。

老首長 啥？再學會兒？

李阿姨 一個多月都沒洗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稍等等，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老首長 你快點，我身上癢癢得不行，昨天所里來電話，下午要召開老干部座談會。有領導來參加，我要重點發(fā)言呢。

李阿姨 好，一定讓您好好洗個澡，讓您舒舒服服、精精干干地出門。

老首長 那你還不趕緊給浴缸里放水，還傻站著干啥哩。

李阿姨 你這個急性子，一輩子也改不了。

老首長 雷厲風行，軍人作風。你快點去呀！

［此時傳來響亮的門鈴聲。

李阿姨 來了，來了。

老首長 這老婆子，今天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李阿姨開門，王干事和小秦、小張、小趙等助浴師帶專業(yè)洗浴設備上。

王干事 老首長好！

老首長 你們這是干什么？拿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 秦 老首長，我們是來給您洗澡的。

老首長 什么？你給我洗澡？

小 秦 對。

老首長 胡鬧！

王干事 他們是專業(yè)的。

老首長 還專業(yè)的？

小 秦 對。

老首長 你多大啦？

小 秦 我三十二啦。

老首長 年紀輕輕的，干啥不好，非要干這？沒羞沒臊的，你不害臊，我還害臊呢。

（揮動著手拐，驅趕眾人）滾，滾，滾，趕緊走。

王干事 老首長，你聽我解釋。

老首長 解釋？有啥好解釋的？走，走，走，趕緊走，我不需要！

李阿姨 老頭子，你聽人家說么。

老首長 有啥好說的。誰讓你們來的？

李阿姨 我請來的。

老首長 你請的？

李阿姨 我請的。

老首長 你這老婆子，凈整些幺蛾子，瞎折騰。

李阿姨 你呀，狗咬呂洞濱，不識好人心。

老首長 你？好人？你這是讓我犯錯誤，讓我晚節(jié)不保！

王干事 （微笑）老首長，您先消消氣，聽我給您解釋。

老首長 有話快說！

王干事 老首長，所里為了解決老首長、老阿姨們洗澡難的問題，專門引進了一家專業(yè)洗浴公司，為大家開展助浴服務。

老首長 啥？助浴？

李阿姨 就是幫您洗澡。

王干事 對，幫您洗澡。

老首長 幫我洗澡？

小 秦 對。

老首長 不像話！一個大老爺們，脫得光光的，躺到那兒，讓人家這些男男女女的年輕娃娃給我這糟老頭搓澡！不行，不行！你們趕緊走。

王干事 老首長，您誤會了。

老首長 誤會了？你試著躺著，讓一群人給你搓、給你洗，我倒要看看你心里啥滋味？

李阿姨 你這老頭，說話能嗆死人！你下午還去開會么？

老首長 政治學習哪能誤！去，當然要去。

李阿姨 那還洗澡么？

老首長 當然要洗啦，我自己能洗。

王干事 老首長，您不是行動不方便么。

老首長 誰說的。

［老首長扔掉拐，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王干事趕緊上前扶住。

李阿姨 都這樣啦，還逞能，上次洗澡，自己摔倒了，幸虧人家小王來得及時，要不……

老首長 要不，就咋啦？

李阿姨 要不，你就躺在床上啦。也許……

老首長 和我那些老戰(zhàn)友相會了。

李阿姨 你任性，我可不能不管。

王干事 老首長，戰(zhàn)爭年代多艱苦，您都能挺過來，還怕別人給您洗個澡。

老首長 那你們這陣勢也太……

王干事 他們是專業(yè)公司的，人家三人一組，各有分工的。

小 張 老首長，您看這浴缸，一次一消毒。一會由我給您搓澡。

老首長 你？那他們呢？站在一邊看著？

小 張 哪能呢。您放心，我們會全程遮蓋，保護您的隱私。

小 秦 老首長，我負責洗浴前您的身體檢測，給您量體溫、量血氧、量血壓，根據(jù)您身體的各項指標，看看您適合不適合泡澡？

老首長 洗個澡，還檢查身體。

小 秦 這是對您負責。

老首長 （指著小趙）她呢？

小 趙 我給您加水、換水，保證水的溫度始終在38℃。還給您理發(fā)、刮胡子、修指甲。

王干事 保證讓您倍兒精神！

老首長 那我不成了地主老財了嗎？

王干事 老首長，您可別上綱上線。這是正常的助老服務項目。

小 秦 老首長，這種助浴服務在國外已經(jīng)非常成熟了，可受歡迎啦。

小 張 現(xiàn)在我們每月服務100 多個老人呢。

小 趙 老人們可喜歡啦。

王干事 老首長，我們國家現(xiàn)在也是積極鼓勵發(fā)展養(yǎng)老服務，專門出臺了扶持政策，支持社區(qū)助浴點、流動助浴車、入戶助浴等多種業(yè)態(tài)發(fā)展。今天呢，這是針對您的身體狀況，開展的精準化、個性化服務。

小 秦 老首長，您別不好意思，盡孝不分子女，孝心不分男女。您和我們爺爺?shù)哪挲g差不多，您就把我們當成您的孫女、孫子，讓我們也為您這老革命盡一份孝心。

小 張 小 趙 就是，老首長。

王干事 老首長，您就聽我的吧。

老首長 事嘛是個好事。可我？

王干事 每個人都有老的時候，我們以后老了，肯定也是這個樣子，也許還不如您呢。

老首長 人老了，遭人嫌。

王干事 看您說的，您是我們的寶。

李阿姨 你說這些年在干休所，同志們哪一樣服務得不好。

老首長 都好。

李阿姨 就說最近吧。

老首長 最近？

李阿姨 你忘了？前幾天，你過88 歲生日，兒女們忙得顧不上回家，干休所的同志們帶上生日蛋糕和長壽面，來到家里送上祝福和慰問。你激動地緊緊握住政委的手說，干休所的同志真好。

老首長 小王，這些年多虧你們啦！

王干事 老首長，照顧好、服務好、保障好你們老干部的生活起居和身體健康，是我們應該做的。

老首長 哎呦，老婆子，我背上又癢癢啦，你幫我撓一下。

李阿姨 你不是有撓癢神器么？

老首長 你哪那么多話。

李阿姨 他呀，最近幾天，身上老癢，連覺也睡不好。

老首長 讓你撓你就趕緊撓呀。

［李阿姨欲上前，為老首長撓背。

小 張 李阿姨，還是我來吧。（對老首長說）老首長，您脫下上衣，我給撓一撓，您會更舒服些。

老首長 那你們可別笑話，一身老皺皮。

小 張 哪會呢。

［小張幫老首長脫下上衣，背上露出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疤。眾人不禁吃驚。

王干事 1 個、2 個、3 個、4 個、5 個、6 個……

小 秦 這兒還有，一共7 處傷疤。

李阿姨 （彎腰，卷起老首長褲腿）你們看，他腿上還有2個，渾身上下一共9處傷疤。

王干事 都是在戰(zhàn)場上留下的。

老首長 上戰(zhàn)場哪有不受傷的！“掛彩”那是常事。這些傷疤，有的是被子彈打的，有的是被炮彈炸的，有的是被刺刀捅的。

李阿姨 他身上還留著彈片。這些傷疤經(jīng)常癢，尤其是一到陰雨天，人就難受，他就開始撓，身上撓得到處是血道子。

王干事 老首長，您是革命的功臣，您身上的每一處傷疤，都是一枚榮譽“勛章”。如果不是你們的流血犧牲，哪有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

老首長 和我那些犧牲的戰(zhàn)友們比起來，這點傷疤又算得了什么，他們早早地就犧牲了，一天好日子也沒享受過……我現(xiàn)在住著大房子，有吃有喝，每個月領著生活費，讀書看報、吃喝不愁，生活有你們照顧，健康有你們保障，你們還想盡辦法增加新的服務項目，我還有啥不滿足的。

小 秦 老首長，能為您這樣的老革命、老英雄服務，真是我們的光榮！

小 張小 趙是的，老首長。

王干事 老首長，你們老干部是黨和國家的寶貴財富，尊重您、愛護您就是我黨我軍的光榮傳統(tǒng)。“為功臣養(yǎng)老、替組織盡孝”是我們干休所的職責所在。

老首長 這些年多虧你們啦！

李阿姨 老頭子，那你還不趕緊洗！

老首長 洗！

李阿姨 洗了就更舒服了。

老首長 對，洗了就舒服了。以后，我每個月都要洗兩次。

王干事 啥？

李阿姨 每月洗兩次。

眾 人 哈哈。

［音樂起，眾人造型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