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敬丹 張帥
摘? ? ? 要:改革開放以來, 我國社會結構發生了深刻變化,尤其是隨著“單位制”的式微,基層社會各利益主體間權力博弈不斷加強,使得基層社會治理面臨部門碎片化、利益沖突平衡難、公共服務供給不足等諸多難題。政府與社會組織作為基層社會治理的兩大參與主體,分別是國家領域和社會領域利益價值訴求的表達者。從協同治理的角度看,明晰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的邏輯必然性,解決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面臨的問題,形成政府與社會之間協同關系的良性循環,能夠為破解基層社會治理難題提供保障。
關? 鍵? 詞:政府;社會組織;基層社會治理;協同治理
中圖分類號:D63?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7-8207(2019)05-0043-09
收稿日期:2019-01-31
作者簡介:趙敬丹(1971—),女,遼寧錦州人,沈陽師范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管理學博士,研究方向為政府治理與社會組織管理;張帥(1992—),男,遼寧鞍山人,沈陽師范大學管理學院行政管理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政府治理與社會組織管理。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8年遼寧省社科規劃基金一般項目“社區社會組織參與基層社會協同治理的創新機制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L18BZZ001;2017年沈陽師范大學重大孵化項目“我國社會組織參與城市治理的問題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1712。
改革開放40年的歷史發展進程使國家與社會、中央與地方、政府與市場的關系發生了深刻的變革。在社會領域,改變了長期以來“強國家、弱社會”的格局,尤其是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將“社會管理”的表述提升為“社會治理”,這不僅是詞匯的變更,更意味著新時期治國理政理念的重大轉變。這一語義變遷體現了后工業社會需要創造新的社會治理模式以回應改革訴求、確立未來治理目標。黨的十九大又進一步提出加強社會治理制度建設,完善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治理體制,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基層社會治理作為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的基礎單元,在我國社會階層結構出現重大變遷的形勢下,已經改變了以政府為治理主體的單一模式,形成了多元治理主體共建共享的協同治理格局。現代公共管理理論認為,政府與社會組織同為公共事務管理主體,因此,強化政府與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的協同,能夠為基層社會治理提供一種新的理論范式和現實進路。
一、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概述
治理理論創始人羅西瑙認為:“治理既包括政府機制,也包括非正式、非政府的機制,隨著治理范圍的逐步擴大,各色人等和各類組織得以借助這些機制滿足各自的需要”。[1]隨著社會結構的變遷與調整,各類非正式、非政府體制的組織群體在政策制定、公共服務供給、基層社會治理等方面所扮演的角色愈加重要,需要各方主體平等協商,基于此,產生了一種新的理論即協同治理。
協同治理是在治理理論的基礎上將系統科學中的協同學引入其中發展而來的。協同治理自20世紀90年代出現以來,就被廣泛應用于諸多社會科學研究領域,尤其是在中國本土化語境下更是彰顯出獨特的研究價值并在不同領域進行了有益嘗試。協同治理認為,社會是由多個不同的子系統所構成的有機整體,目標是為了通過建立制度化、系統化、開放化的談判、協商機制,解決社會各利益主體間的矛盾與沖突,建立協調有序的社會治理格局,以維護整個社會的健康有效運轉。平等基礎上的協商、談判、協作機制是協同治理的核心,通過多邊、多層次主體之間的參與互動最終化解矛盾、達成共識,實現利益最大化,這本身也體現著參與主體之間的讓步、妥協與彼此尊重,是對政府單一主體治理的創新與發展,它對解決轉型社會中的現實問題具有重要作用。[2]協同治理倡導多元治理主體(包括公共部門、企業、社會組織和個人)在資源與利益相互依賴的基礎上共同參與決策制定,并協同解決公共問題;協同治理是一種政策制定過程,能夠促進參與主體形成良善關系,是善治實現的方式,其具有目標一致、資源共享、互利互惠、責任共擔及深度交互的特征。[3]
基層社會協同治理是我國在借鑒西方學者理論研究的基礎上結合中國具體實際,借助社會轉型與政府職能轉變的契機,為應對和解決復雜多變的社會難題而樹立的新型治理理念。進入新世紀以來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基層社會開始步入協同治理的新時代,基層協同治理作為國家協同治理和社會協同治理的基礎單元,標志著由“政府單一管控”向“多元協同治理”的轉變。基層協同治理主要是指在政府、市場、社會組織、公眾等多元治理主體的共同參與、協作下,以相對平等的地位對基層社會事務進行合作共治。其中,治理主體的選擇及其參與的深度和廣度是影響基層社會協同治理成敗的關鍵所在。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旨在強調在廣義的社會治理過程中,政府與社會組織通過持續的協調與互動形成一種由政府主導、多方參與、以人為本的治理模式。[4]在基層社會治理范圍內,構建并完善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格局,要求掌握主導方向的政府切實重視社會組織的優勢和地位,充分發揮社會組織彌補政府治理不足的功效,以達到促進社會自我治理能力的提升和建立政府與社會組織溝通聯動機制的目標。
二、基層社會治理中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的邏輯必然
多元治理主體在任一領域范圍的聯動合作必定有著內在的邏輯必然性,通過顯性與隱性的內外在因素驅動,將其組合到同一價值目標訴求之下。市場失靈與政府失靈的“雙失靈”現象推動了社會組織的成長發育,也對社會組織參與協同治理產生了現實需求;社會組織的成長發育促使社會治理主體日趨多元化,為協同治理提供了現實可行性;社會治理主體多元化作為社會結構轉型催生的社會治理模式,對政府提出了多元的利益訴求,需要政府對自身職能進行重新定位。而在此過程中,政府與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中有著追求公共利益目標的一致性,從而使得二者之間有了協同共治的同一價值理念。
(一)市場與政府“雙失靈”并存對社會組織協同治理產生了現實需求
市場化的資源配置以消費者偏好為依據,若某種商品或服務無法體現消費者的偏好,那么,市場就不會對資源進行配置,而這種無法在市場上體現消費者偏好的商品或服務就是公共物品。[5]由于公共物品具有不可分割性和非排他性,導致其無法通過市場即個別消費者與生產者之間的交易來提供,因而出現了市場失靈現象,使私人因害怕在資源配置領域存在風險而不愿投資公共物品或采取“搭便車”方式。所以,在公共物品供給方面單靠市場機制運作難以滿足社會的多元化需求,必然要求政府提供公共物品以節約交易成本,解決在公共物品消費過程中的公正性問題。然而,由于人們在公共物品消費方面的偏好并不一致,政府提供的公共物品只能滿足大多數人的需要,這就可能導致一部分人的過度需求和另一部分人的特殊需求得不到滿足。這樣,還可能造成社會資源浪費、公共物品供給過剩,從而引發政府失靈。市場與政府“雙失靈”現象的并存在客觀上為市場和政府之外的力量釋放了參與空間,于是具有非營利性、志愿性等特征的社會組織應運而生,并且在社會力量動員與社會資源整合等方面發揮著獨特功能,成為與政府協同治理的重要合作主體。
(二)社會組織的成長發育為協同治理提供了現實可行性
社會組織是指在政府與市場以外的社會領域組建的不以營利為目的民間組織,改革開放為我國社會組織的成長發育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契機,也為其釋放了巨大的發展空間。據《社會組織藍皮書:中國社會組織報告(2018)》中的數據顯示:截止到2017年底,全國共有社會組織80.3萬個,而且是歷年來增長數量最快的一年,增速達14.3%。如此龐大的組織規模已成為政府不可忽視的中堅力量,并促使社會治理格局向治理主體多元化轉變。社會組織以其自身的優勢為協同治理提供了現實可行性。由于一些社會組織是民間自發產生的,所以,它們擁有聯系基層社會公眾的內在天然優勢,能夠更加準確、及時地了解基層公眾的需求,從而為其提供多樣化的公共服務,協同政府有效處理社會問題。同時,社會組織的層級結構設計還可以避免因層級復雜而建構官僚制體系,不僅運作靈活,而且會減少因效率低而對社會訴求回應性差等矛盾。此外,社會組織能夠較及時、準確地表達公眾訴求和傳達政府政策,進而為政府制定社會治理決策提供有益的參考。
(三)治理主體多元化是社會結構轉型催生的社會治理模式
公共管理理論強調政府不再是管理公共事務的唯一主體,應充分發揮企業、社會組織乃至公眾個人的力量,與政府建構平等互利的合作關系,共同參與到社會公共事務管理之中。新公共服務理論同樣認為,政府的職能應是“掌舵”而不是“劃槳”,換言之,政府是政策的制定者,而“劃槳”應交給其他機構來完成。政府及行政機構是社會中的一個主體,公眾、社會組織、利益集團等是社會中的其他主體,因此,政策的制定應該是多元主體協商的結果。改革開放前,我國社會的總體結構是“強政府、弱社會”,政府實行集權化管理,掌控并支配一切政治、經濟、社會等領域的資源。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和完善,政府逐漸從微觀經濟領域退出,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由起基礎性作用到起決定性作用,經濟體制改革促進了社會結構的深刻變遷, 企業、社會組織、公眾等多元主體構建的社會治理格局逐步形成,為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提供了可行性。
(四)政府職能轉變為社會組織協同政府治理提供了制度性保障
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進行了多次行政改革以打造服務型政府,而作為深化行政管理體制改革核心的政府職能轉變對服務型政府的構建具有重要意義。在計劃經濟體制下,政府職能配置將原本由市場和社會管理的事務統攬于政府自身,政府通過行政手段管理社會并承擔了過多的社會責任。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和完善,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已由基礎性轉變為決定性,相應地,也必須對政府原有的職能進行轉變和調整。政府職能轉變必須選擇和創新適當的制度工具和組織工具,在提供制度性保障的前提下,社會組織作為社會治理的重要主體,有能力承接政府剝離出來的某些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職能,是政府社會職能轉變的有效組織依托,也是協同政府治理的主要合作者。[6]
(五)政府與社會組織具有追求公共利益目標的一致性
國家以強制尋求公益,而社會組織以志愿尋求公益。[7]因此,政府和社會組織在追求并實現公共利益目標上具有一致性,只是其采用的方式手段有所差異。也正是基于政府和社會組織在社會治理領域的相互補充性、相互替代性以及運行方式的多元性,才使得政府與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協同治理中變得可行并成為必然。公共利益是超越于社會利益和私人利益的最高利益,政府存在的目的及最高的價值追求就在于切實維護并促進公共利益的實現,因此,政府必然是公共利益的忠實維護者和實現者,必然以公共利益作為自身的價值目標。政府必須超脫各種具體的利益,進一步彰顯公共權力的公共性,為不同的利益主體之間通過市場交換滿足各自要求提供一個制度環境,從而更好地協調社會多元利益。[8]在政府之外,作為一種持續增長的社會力量,社會組織以其志愿精神作為自身存在和發展的內在驅動力,其具有非營利性、非政府性、志愿性等特點,社會組織的生產與活動也主要是為公共利益服務,因此,公共利益可謂是政府與社會組織行動的契合點,為二者協同治理的實現提供了價值前提。
三、基層社會治理中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的實踐阻滯
(一)基層社會協同治理的理念共識尚未達成
受文化、歷史等因素的影響以及理論界與實務界的理論觀點和實踐發展的約束,基層社會協同治理的價值理念與現實效應在我國社會治理范圍內尚未得到充分重視、利用與開發,因為理念的缺失,使得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難以達成共識。現階段,一些政府公共部門以及基層管理者尚未完全擺脫傳統的官僚主義思想,對基層仍實行單向度的管控,在觀念上還未接受協同治理理念,尤其是忽視了能夠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發揮巨大作用的社會組織的力量。從本質上說,社會組織不同于政府部門,是一種“體制外”力量,長期以來,社會組織尚未成為基層社會治理中的重要主體。如有的政府部門認為,社會組織可有可無,若給予社會組織充分的發展空間,則會削弱政府權威、分化社會利益、激化社會矛盾,不利于社會的穩定發展和有效治理,應將其劃歸下級行政部門。從社會組織角度而言,有些社會組織的公益理念較為淡薄,單打獨斗、各自為政是許多社會組織開展活動的主要方式,跨部門、跨領域、跨地域的協同意識較為缺乏,協同意識的缺失制約了社會組織協同政府治理的開展。此外,社會組織對政府部門也存在不同程度的“權威不信任”,由此導致其協同政府開展基層社會治理的意識和實踐能力難以得到增強和提高。
(二)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的制度供給不足
基層社會治理作為當前我國社會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要使其基礎性功效得以充分發揮,必然需要完善的制度保障。政府與社會組織是基層社會實現善治的兩大主要推動力量,二者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的協同也需要相應的制度作保障,但目前缺少完善的制度供給。一方面,我國政府對社會組織的管理是既“嚴苛”又“松懈”。“嚴苛”即實行雙重管理體制,這種管理體制在實踐中往往體現為政府通過登記準入限制及活動范圍限制來管理社會組織,并以此最大限度地規避可能出現的政治風險與社會風險。雙重管理體制所帶來的結果就是社會組織要通過較高的準入門檻才能獲得合法身份,使得社會組織發展受到影響,而且一些社會組織只有通過采取掛靠黨政機關并成為其附屬單位的方式才能取得合法地位,從而使其獨立性和自主性缺失。“松懈”即政府對社會組織的地位、作用、權益等缺少應有的法律和政策支持,在實際運作過程中的業務活動、財務管理、信息披露等缺乏健全的監管及評估機制。另一方面,能夠促進政府與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中開展協同合作的制度供給不足。受現行管理體制的影響,我國社會組織能夠在基層社會治理中有怎樣的和多大的發展空間,與政府的行政價值理念和制度政策取向有極大的關聯。一直以來,我國缺少能夠有效推動政府與社會組織進行協同治理的制度保障,政府未在制度層面對雙方開展協同治理的空間、地位、條件等作出應有規定,使得社會組織無法以平等主體身份進入基層社會治理體系之中,從而影響其協同參與功能的有效發揮,也不利于政府對基層社會發展狀況的全面把握,無法形成政府與社會組織對基層社會治理的合力。
(三)政府與社會組織的職能分工尚不明確
基層社會是整個社會治理體系中的基礎性環節,其治理效果的好壞直接影響著社會善治目標的實現。同時,基層社會又是整個社會矛盾沖突的頻發地帶,需要多元化治理體系中的兩大代表性主體——政府與社會組織的協同共治。然而,由于現階段我國政府職能轉變尚不到位,社會組織可承接的公共事務治理范圍不夠明晰,因而導致政府與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的職能分工不清。在基層社會治理中,明確劃分政府與社會組織的主要職能并以此為基礎充分發揮二者的優勢,是實現政府與社會組織有效協同治理的重要前提,但目前,我國“小政府、大社會”的治理格局尚未完全形成,協同治理的理念也未完全達成共識,政府沒有從根本上退出直接的基層社會治理領域,沒有將“管不了”“管不好”及“不該管”的公共事務交給社會組織來管理,沒有將可轉移的職能交由社會組織來承接,未明確為基層社會治理活動提供有效的政策支持和服務資源的職能定位。社會組織所具有的主動性、志愿性等特征應有利于其管理社會、服務社會作用的發揮,但當前由于受上述因素的影響以及自身條件的制約,難以清楚、準確地界定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領域的職能范圍,無法確定哪些事務可由社會組織管理,哪些服務可由社會組織提供,未實現其直接為基層公眾提供服務和管理的職能,阻礙了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的有效開展以及基層社會善治目標的實現。
(四)社會資源對社會組織的供給不足
在行政權力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下,國家是資源整合的絕對主體,企業單位在代表國家組織經營生產的同時,又在履行政治職能和行政職能,還承擔著職工的福利和保障功能,由此導致“單位辦社會”和資源的單位分割,難以實現資源的有效整合與利用。[9]當前,我國的單位制雖然已逐步解體,但由此產生的單位制慣性仍然存在,行政體制改革的不到位使得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的權責利還難以得到明晰界定,社會組織所需要的社會資源難以得到有效的開發、整合與利用,尚未建立具有保障性的制度化資源協同機制。因此,資源供給不足使得社會組織協同政府進行基層社會治理的積極性得不到充分調動,社會組織的協同動力不足,隨意性較大。在整個社會資源供給體系中,資金是保證社會組織正常運轉和有效協同政府治理的重要前提,然而在實踐過程中,我國社會組織的資金來源渠道較為單一,資金籌措困難成為社會組織協同政府治理的主要瓶頸之一。現階段,我國社會組織的資金來源與政府的稅收和企業的經營利潤有所不同,主要依靠政府財政扶持、社會捐贈、服務性收費和會費等方式,但每一種來源渠道又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缺陷。政府財政扶持具有有限性,而且對社會組織的資金扶持又具有選擇性,致使政府撥款覆蓋率低和社會組織易產生依賴心理。社會捐贈雖然在社會組織資金來源中占有一定比例,但數額較小,社會捐贈難以實現其可持續性。服務性收費和會費是社會組織自我創收的重要方式,但一直以來受相關條例的制約,處于步履維艱的狀態,所獲得的收入依然較少。由此可見,社會資源供給不足造成了社會組織協同政府進行基層社會治理的動力阻滯。
四、基層社會治理中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的現實進路
(一)樹立協同治理理念,增進協同主體間的相互信任
基層社會協同治理符合現代社會治理的發展趨勢,符合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要求,符合政府職能轉變的目標和方向,契合社會組織發展的現實機遇,是實現基層社會善治的必經階段,這就要求協同主體間彼此信認,因為這既是協同增效的基礎,也是形成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格局的重要前提。一方面,政府在基層社會治理中應當貫徹協同治理理念,改變“全能政府”“無限政府”的傳統觀念,要在思想、政治、行政體制以及政策制定等多層次、多維度重視、信任和扶持社會組織,將社會組織視作協同治理基層社會公共事務和供給基層公共服務的真正合作伙伴。在實踐中,政府要積極主動地同社會組織進行交流、溝通與合作,密切同社會組織在公共政策制定、公共服務供給等方面的關系,為社會組織協同參與基層社會治理提供便捷化、暢通化、合理化和制度化的渠道,既要培養社會組織獨立自主的能力,又要增強其有效合作的能力。另一方面,社會組織作為社會公眾的自愿結合體和利益訴求的表達者,應充分認識到基層社會治理的復雜性、艱巨性。樹立協同治理理念,有利于社會組織在與政府協同治理基層社會中進一步增強對政府的理念認同和政治信任,獲得更多高質量的資源。在協同治理理念指導下,社會組織應明確自身是政府協同合作者的職能定位,并在基層社會范圍內以積極主動的態度協助政府處理公共事務和提供政府無法提供或不能提供的公共物品與服務,發揮自身優勢的最大化以獲得政府和社會的認可。
(二)加強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制度建設,保障協同發展空間的優化
完善的協同制度是政府與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中實現制度化、規范化、持續化的前提,是優化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發展空間的保障,也是社會組織以正當的合法身份協同基層社會治理的現實基礎。在制度設計層面,政府應當改變對社會組織管理的行動取向。就整體而言,目前,我國實行的雙重管理體制及現行的法規條例對社會組織來說都較為嚴格,這既不利于社會組織的成長壯大,也壓縮了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的空間。因此,各級地方政府應當按照《決定》中關于激發社會組織活力的要求,堅持管理與扶持并重、外在監督與自主管理相結合的原則,完善社會組織管理制度,加強社會組織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監督的制度建設。在制度整合層面,應當系統整合各類社會組織管理以及政府與社會組織合作的法規制度,減少制度之間的矛盾和摩擦,加快制訂并完善關于社會組織管理的單行條例、地方條例和政府與社會組織合作的法規條例。通過制定具有高度系統性的管理制度,明確政府與社會組織的活動邊界,保障社會組織工作人員參與基層管理、監督和服務社會的權利。在制度剛性層面,應當堅持社會組織合作制度的嚴肅性。通過剛性的、具有較強穩定性的制度安排,規范社會組織名稱、注冊條件,明確社會組織的活動范圍、法律責任以及資產清算程序,明確政府對社會組織的監管方式、扶持辦法、評價標準,嚴格約束政府行政行為和社會組織行為的隨意性,穩定二者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的行為預期。[10]
(三)明確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職能范圍,明晰協同主體權責邊界
基層社會是公共事務集聚的主要地帶,而公共事務的復雜性、多樣性、時效性等特征又決定了基層社會治理會面臨一定的困難,這種困難使得政府在基層社會領域包攬所有公共事務已變得不可能。基于此, 進入21世紀以來,政府在處理基層事務中逐漸意識到要發揮社會組織的作用,而社會組織在參與社會治理的過程中也迅速成長。實踐表明,在基層社會公共事務管理中,尋求政府與社會組織的相互協同,其前提條件就是要明晰二者的職能范圍和權責邊界。政府應明確自身“掌舵者”的職能,在宏觀領域發揮總體協調控制的作用,并承擔規范、引導社會組織的責任,將可以完全由社會組織提供公共物品或服務、可以由社會組織調解的基層矛盾沖突、可以由社會組織管理的城鄉社區公共事務等職能向社會組織轉移,對于一些必須由政府提供的公共物品或服務,可以在政府與社會組織間通過開展初次分工與再分工的方式進行,充分發揮行政機制與社會機制的功能優勢,整合基層社會的各種資源,從而使基層公眾的異質化公共服務需求得到滿足。社會組織要明確自身“劃槳者”的職能,在公共事務微觀領域發揮具體實施作用,特別是越接近基層的公共事務,社會組織越要積極主動地尋求參與并承擔相應的委托責任。在政府接觸不到或難以開展有效管理的領域,社會組織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和管理義務,在基層社會治理空間進行重新分工的背景下獲得更多參與管理的機會。
(四)整合社會資源,構建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的長效機制
資源的充分供給是促使社會組織積極主動協同政府開展基層社會治理的動力來源,構建社會資源整合協同的長效機制有助于推動基層社會治理創新的進一步深化。面對基層治理的新形勢,應統籌整合與配置黨政、市場、社會、信息科技等多元化資源,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的協調領導和輿論引導作用, 增強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的深度和廣度,拓寬社會組織發展維度,通過制度創新實現政府與社會之間的優勢互補和良性互動,為基層社會治理中政府與社會組織的有效協同提供制度性資源。同時,要充分利用社會上的已有資源,深入挖掘潛在資源,并將整個社會資源系統進行組織協調,實現優化配置。政府可以通過購買社會組織服務、提供福利保障等市場化方式使所掌握的資源使用達到最大化,以此形成社會建設與社會管理的強勁合力,為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的深入開展尤其是促進社會組織參與基層治理構建完善的制度性資源協同機制。此外,應借助網絡技術和信息技術手段將分散的信息資源進行重新整合,搭建互通互聯信息平臺,使政府與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突破時間、空間限制,利用技術化方式進行信息交流、協調配合,以實現基層社會信息資源的整合共享,從而建立以政府為主導、社會組織參與的協同治理體系,打通政府與社會組織協同治理的信息化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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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高?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