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
安慶,別稱“宜城”,相傳東晉時期,著名文學家、風水學家郭璞來到此地,站在盛唐山上,鳥瞰這里地勢險要,宜于筑城戰守,便說:“此地宜城!”因位于長江之瀕,后來又稱“宜城渡”。直到南宋景定元年(1260),為加強沿江防線,抵御元軍,沿江置制使馬光祖在此筑城,并成為安慶府的府治。而在此后的七百多年時間里,這座別名“宜城”的安慶城經歷了多次戰守,出現過多位著名的守城將帥,本文就來介紹明末史可法與“宜城天塹”碑刻。
史可法(1602—1645)(圖1),明末河南開封人,官至南京兵部尚書,抗清名將。后戰死揚州,南明朝廷謚其“忠靖”,清乾隆追謚“忠正”。明末崇禎年間,史可法監軍安池道,在安慶府及轄縣各地與張獻忠等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展開激烈戰斗。在史可法駐守安慶時,曾寫下一塊著名的“宜城天塹”碑刻,希望安慶城固若金湯,城池永保。
據康熙《安慶府志》記載:“前樓在集賢門外,明崇禎九年(1636)兵備道史可法、知府皮應舉因防流寇特建。如城門制,上為高樓,下為圜門,懸石額向北曰‘宜城天塹,向南曰‘磐石萬年。樓下西偏立關圣廟,樓上置炮石,史、皮二公日夕枕戈防御,皖境得安。”因這座前樓的門頭上懸“宜城天塹”石額,故也被人們稱之為“天塹樓”,后在太平天國戰亂中,天塹樓被毀。
清代最后一年(1911年)的5月15日,《申報》刊出一則《皖坤重修天塹樓》的報道:“皖省北門外清定局旁舊為天塹樓故址,該樓為明史忠正公可法所建,有‘宜城天塹及‘磐石萬年二石額,亦系史公遺翰,后被發逆(太平軍)毀壞,僅存基址。‘磐石萬年一額遂失,所在‘宜城天塹一額則移置北城黃花亭女墻(城墻上的矮墻)之上……”后來因改朝換代、時局動蕩,重修天塹樓也就作罷。
抗日戰爭爆發后,“宜城天塹”碑刻也遺失,至今難覓蹤跡。不過,今可據徐乃昌先生1930年代編修的《安徽通志金石古物考》,獲知“宜城天塹”碑刻的尺寸和內容。刻石高一尺四寸六分,寬六尺(清代一尺約合32厘米。據此推算,拓本高約47、寬192厘米)。四字并列,字徑一尺一寸。碑刻右端有六行小字題名:“欽差整飭安池等處監軍兵備兼理錢糧驛傳江西布政使司右參議兼提刑按察司史可法,直隸安慶府知府皮應舉,同知康良獻,通判□□□,推官薛之垣”;左端有二行小字題名:“懷寧縣知縣黃配玄,皇明崇禎玖年正月吉旦立”。同時,中國國家圖書館也藏有“宜城天塹”碑刻拓片(圖2),字跡清晰完整,與上述記載完全相符。且拓片右下有徐乃昌鈐印,很可能就是徐乃昌編纂《安徽通志金石古物考》時所制拓片,如今亦是相當珍貴。
在抗日戰爭爆發之前,20世紀二三十年代,“宜城天塹”碑刻曾被移入安慶名勝菱湖公園內,并建小亭,供游人參觀。1933年《安徽民政月刊》曾登出了“宜城天塹”碑刻的攝影,附文說:“民國十年(1921),此碑刻移置菱湖公園內(西偏),建小亭庋藏,并附碑詳紀其事。”附碑詳紀為何內容?很多年來已不為人知。近來,安慶市收藏家協會會長張慶終于發現了這塊《史閣部碑亭記》的拓片,并將全文刊載于《安慶晚報》上。碑亭記中說:“(舒)鴻貽倦游歸里,過城東,釣游故地,登城眺覽,見頹垣癬壁間,有‘宜城天塹四字刻于石……歸而謀于史星珊俊玉,擬移石刻于菱湖公園之西偏,覆亭以庇風雨,永保遺鐫。俾往來游人,觸瞻視而發思古之情,流風徽以歷浩蕩之劫焉。星珊聞而色喜,慨然捐金,且募諸同人集資,以要于成,顏其額曰‘史閣部碑亭,甚盛舉也……”舒鴻貽,安慶人,晚清進士,游宦歸里后,回安慶創辦電燈廠、義豐織布廠、農工銀行等,是安徽近代著名民族實業家。1921年,“宜城天塹”碑亭建成后,便成為當時菱湖公園里的一處重要勝景。據程小蘇《安慶舊影》介紹:“西有橫崗,又構一亭,樹史可法‘宜城天塹碑。崗上遍植梅花,以象征揚州史公葬衣冠處之梅花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