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千帆勁渡紅星耀

余瑋

南京市長江路292號，當年國民黨政府的“總統府”。進入大門，宛若進入百年中國的時光隧道。

“總統府”蔣介石辦公室里，桌上臺歷停在1949年4月23日。“定格”這一頁歷史的，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百萬雄師”。

渡江戰役是解放戰爭時期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第三野戰軍和第四野戰軍一部在長江中下游強渡長江、對國民黨軍進行的戰略性進攻戰役，揭開了人民解放軍向全國進軍的序幕。渡江戰役勝利、南京解放是重大的歷史轉折事件，宣告了22年的南京政府從此覆亡，標志著中國近代史的結束，中國歷史進入新的篇章，同時賦予了南京英雄之城、勝利之都的歷史文化內涵。

赤水滔滔迎碧血，紅流滾滾慰英魂。南京人民自覺繼承革命傳統，在新征程上擊水中流、一往無前，敢于勝利、善于勝利，打贏新時代的“渡江戰役”；中華兒女弘揚渡江精神，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征途上把好舵、行好船，奮力創造無愧于前人、無愧于新時代的新業績！

渡江勝利是人民用小木船搖出來的

1949年1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了毛澤東親自為新華社撰寫的新年獻辭——《將革命進行到底》。文章號召，全黨、全軍、全國人民堅決徹底干凈全部地消滅一切反動勢力，推翻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建立人民民主專政的共和國，絕不能使革命半途而廢。

1月31日，北平的和平解放預示著國民黨反動派的滅亡。4月4日，新華社播發毛澤東撰寫的社論《南京政府向何處去》，宣告中外：人民解放軍就要向江南進軍了，這不是拿空話嚇唬你們，無論你們簽訂接受八項條件的協定也好，不簽這個協定也好，人民解放軍總是要前進的。

和談開始的半個月后，4月15日，國共雙方簽訂《國內和平協定》（最后修定案）。然而國民黨又玩弄起慣用伎倆，于最后期限4月20日拒絕在協定上簽字。

4月21日，毛澤東和朱德發布了《向全國進軍的命令》。偉大的渡江戰役打響了！

寬闊的江面，坐滿解放軍戰士的一艘船上，一位英姿颯爽的姑娘身體前傾，奮力搖櫓，一條烏黑的大辮子看起來格外醒目……三野35軍隨軍攝影記者鄒健東拍攝的經典照片《我送親人過大江》，記錄下了渡江戰役支前的珍貴一幕。照片上雖然只留下了姑娘的背影，但她一心想要把船兒駛得飛快、好讓解放軍到對岸打勝仗的心情大家都能感受到。

這位“大辮子姑娘”是時年19歲的顏紅英。當時，她冒著飛機轟炸和槍林彈雨，奮不顧身運送59師官兵強渡長江。后來，戰地記者鄒健東說：“夾江江面上，渡江船只一字排開，波瀾壯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搖船的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為了快點把解放軍送過江，她迸發出全身的力氣，使勁搖櫓，背后的大辮子隨著動作前后搖擺，充滿了力度和美感。”可能誰也不會想到，小姑娘留下的背影，成了最美的一瞬間。

70年后的2019年，顏紅英接受采訪時說：“那天（1949年4月22日），大軍要到江南去了，我家的船上坐了24名解放軍戰士，南邊國民黨軍向我們打炮，厲害哪！有一名戰士問我：你怕不怕？我說：不怕，怕什么！我要把你們送過江，解放全中國。我拼命地劃，一心想盡快把解放軍戰士送過江打勝仗。”

戰前準備是戰役必不可少的一環。解放軍戰士以北方人居多，大部分屬“旱鴨子”。為了在短期內將他們訓練成“水軍”，成千上萬的老船工、老漁民熱情高漲，到部隊講水性、長江水流特點、帆船如何利用風向、遇到危險如何處置等，并在河湖上帶領戰士們進行水上演習，練習撐篙、劃槳、搖櫓、游泳等，讓他們樹立長江能渡過去的信心。老戰士楊德福晚年講，渡江前夕，他們用磚粉、白灰、污泥混合涂抹船身，使船水顏色相近，不易被敵人發現。“大家日夜苦練，我是河南人，原本不會游泳，就在那時學會了游泳。”據渡江戰役親歷者李劍鋒講述：“我們找了些小木船訓練。那時沒有大船，就找小船，一個班、一個排弄一條小船，靠近江汊子水邊，擱到里頭轉轉。船少人多沒辦法，只能在旱地上拿著棍子學搖槳的那個樣子。”

許多部隊流傳“渡江第一先鋒營”“渡江第一船”“渡江第一人”的故事，其實各部隊都有第一先鋒營、第一船、第一人，許多部隊的口號就是“死也要死在長江南岸上”！

4月21日，江蘇東臺漁民仲續華所在的東臺民工團駕著十幾條漁船來到江陰張黃灣至青龍灣間待命，他們的任務是運送29軍253團指戰員渡江。22日凌晨，253團部分官兵登上了仲續華那艘叫做“兩打伙”的漁船，隱蔽在江邊蘆葦叢中待命。凌晨1點左右，船只起航往江南出發，這時敵軍飛機出現在長江上空，開始低空掃射。仲續華的船被炸出個洞開始漏水，大家用棉被和棉襖將洞堵住。但就在快靠近岸邊時，漁船還是被敵機射沉了，仲續華跟戰士們棄船下水，一路游到了岸邊。一塊用紅綠兩色布條制作的“渡江功臣”胸章，成為仲續華一生的珍藏。

由于通訊設備沒有跟上等原因，渡江消息沒有在第一時間發出，身在北平的毛澤東通過各種渠道得到信息后，馬上提筆為新華社寫下了著名的“新華社長江前線二十二日二時電”，即《我三十萬大軍勝利南渡長江》，這也是第一條渡江新聞，于戰役發起30個小時后播發。這條報道僅199個字，及時向國內外通報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萬船齊發、強渡長江的事實。

渡江戰役期間，時任解放軍第30軍文工團團長胡士平寫下了40頁紙的日記，記載了1949年4月23日渡江戰役打響后的所聞、所感。在寫于4月23日上午的一則日記中，胡士平向家人道出了部隊成功渡江的興奮之情：“我又要寫這封信了，因為我們已渡過了長江。這樣光輝的日子，應該永記它。馬上寫信（給）你也有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