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為中國中小學生的健康守門？
——中小學校醫室人員的現狀、功能定位及發展方向

胡 丹 劉美岑 崔志勝 李誼澄 劉英麗 席 彪

1.國家衛生健康委衛生發展研究中心 北京 100191 2.北京大學醫學部 北京 100191 3.青島大學醫學院 山東青島 266071 4.河北醫科大學 河北石家莊 050017

隨著 《“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的提出，全民健康成為我國的重點關注問題。其中，兒童及青少年的健康為社會所關注，但目前對于中小學生在校期間的健康服務提供卻少有提及。既往對校醫室的研究中大多關注其設備及人力資源的配置現狀，發掘校醫室及人員目前存在問題及發展限制，如專業技能不足、人才流失等。[1-4]然而，在討論校醫室人力資源合理配置及未來發展前，人力資源的功能定位是什么，以及當前政策要求中校醫室功能定位是否清晰且適合，這些問題卻未提及。

本研究旨在通過對全國6省校醫室及其人員發展狀況進行分層抽樣調查，深入了解目前中小學校醫室及人員的現狀及功能定位，分析當前健康服務提供能否滿足需求，以期給中小學校醫室的未來發展方向提出建議。

1 研究方法

1.1 校醫室及校醫室人員界定

本研究在調查和分析中，首先對中小學校醫室以及中小學校醫室人員進行了界定。本研究中，將機構點設置在校內且為中小學生提供相關醫療或健康服務的機構納入研究，包括國家定義中的校衛生室及校保健室；將在該類機構工作的兼職及專職的工作人員作為校醫室人員。其中，根據《國家學校體育衛生條件試行基本標準》(2008年)規定，衛生室是指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 的學校衛生機構，保健室是指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 的學校衛生機構，該機構需在衛生專業人員指導下開展工作。

1.2 資料來源

本研究采取分層抽樣調查，根據經濟發展水平在東、中、西部分別選取2個省，東部為江蘇和山東，中部為江西和河北，西部為青海和陜西，每個省抽取1個市，每個市抽取3個縣，對樣本縣中所有中小學進行網絡問卷調查；每個縣抽取小學、中學(含初高中)各2所，對樣本學校相關人員進行現場訪談。采用定量和定性相結合的方法收集和分析資料。

1.2.1 定量研究

研究對象包括：縣教育局行政人員、中小學校負責人及校醫。通過文獻復習梳理相關政策法規及既往校醫室或校醫研究，自行設計問卷，經專家團隊討論修改后，采用網絡方式下發收集。共回收定量調查問卷1 478份，其中縣教育局行政人員問卷18份，中小學校長問卷922份，中小學校醫問卷538份。

1.2.2 定性研究

通過半結構化訪談提綱，對校醫室建設的相關人員進行訪談。訪談對象包括：縣教育部門/衛生部門行政人員、中小學校長/副校長、校醫/保健醫師、學生和家長代表。訪談內容包括：校醫室的建設現狀、人員配置及現狀、學生和家長對學校醫療保健及健康教育的需求。訪談地點為學校校醫室，平均訪談時間約為1小時。現場觀察：對校醫室環境、醫療設備及用品進行記錄。

1.2.3 統計方法

利用SPSS20.0統計軟件對定量資料進行統計分析；利用MAXQDA軟件，采用主題框架法，對定性資料進行摘錄、歸納、描述和分析。

2 主要發現

2.1 中小學校醫室相關政策

目前，國家層面涉及到中小學醫療保健機構功能規定相關文件分別為1990、1995、2008年出版的三個文件。[2]根據文件內容，國家對中小學校校醫室功能定位主要集中在中小學學校衛生工作、學生體質健康監測、健康教育、常見病和傳染病的預防和治療、為師生提供必要的醫療服務五大方面(表1)。

表1 中小學校醫室功能定位相關文件

此外，1990年頒布的《學校衛生工作條例》，文件要求“寄宿制學校或600名學生以上非寄宿制學校應配備衛生技術人員，且衛生技術人員應持有衛生專業執業資格證書”、“600名以下學生非寄宿制學校，應配備保健教師或衛生專業技術人員，保健教師可以由有教師資格的教師擔任”。

2.2 中小學校醫室人員基本情況

根據校醫是否兼職分層，描述校醫人員基本特征。總體來看，校醫以兼職人員為主，占88.3%，性別以女性為主，占71.4%；年齡以35～55歲為主，占72.5%；工作年限以0～5年為主，占63.4%；職稱以初級及中級為主，占80.4%，最高職稱即為副高級，且在專職校醫中，整體職稱水平更低(表2)。

根據各省分層結果顯示，青海及江蘇省與其他省份呈現出明顯差異，尤其在性別構成比及工作性質構成比方面。青海省校醫男性多于女性，男性占68.0%；江蘇省專職人員占比超過兼職人員，占79.5%，而其他省專職人員占比均在30%及以下(表3)。其中，江蘇省具有較多專職人員，得益于江蘇省更高的經濟水平及更好的教育水平。學校作為以教育職能為主的機構，工作重心在學生學業上，而對于學生健康的關注及健康素質的培養則通常被邊緣化，這種情況在經濟發展較差地區尤為明顯。而江蘇省為沿海城市，經濟及教育發展水平較高，學校經費較為充足，因此在學生健康促進及健康教育方面有更多的資金投入，也更為重視學校健康教育建設。

表2 校醫室人員基本情況/n,%

表3 各省校醫性別及工作性質情況/n,%

2.3 中小學校醫室人員學歷及專業背景

總體來看，校醫學歷水平以大學本科為主，其次為中專及大專，少數高中及以下(表4)。除青海省以外，各省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的校醫占比均在50%以上，其中又以河北及山東省占比最多。結合校醫總數來看，江蘇省校醫及保健醫師配備人員相對充足，學歷水平比較均衡，以專科和本科為主的形勢下，也存在少部分高中學歷背景的人員；而青海省人員配備不足，但也是以大專和本科為主。

表4 各省校醫人員學歷水平/n,%

從專業背景方面，校醫總體以教師資格證為主，占67.3%；其次為注冊護士資格證，占14.9%(表5)。結果顯示，江蘇省擁有執業醫師資格證、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證、注冊護士資格證的人數較多，其中又以注冊護士資格最為突出，占比52.3%，江西省注冊護士執業資格證占比19.1%，占比也相對較高，而其他省份校醫人員中護士極少。山東省具有相對較多的執業醫師資格證，這得益于山東省近年開展的在校招聘校醫專業的舉措，但據悉該舉措目前已停止。相較而言，河北省執業醫師資格證及教師資格證較多，這與河北省存在的較多的醫校聯合模式有關；青海省及陜西省以教師資格證為主，與當地醫療人力資源不足以及當地經濟水平有關。

表5 各省校醫人員專業背景/n,%

2.4 中小學校醫工作內容

目前，中小學校醫務室工作內容以國家規定的疾病預防、體質健康監測、健康教育、基本醫療、開展學校衛生工作五大類為主，又有所不同。主要增加了中小學生心理健康方面內容(部分學校設立了獨立心理咨詢室，并配備了心理咨詢師)(表6)。

表6 中小學校醫工作內容情況/n,%

此外，在傳統的五大類學校衛生工作中，校醫有所側重。目前，校醫工作主要以健康檔案管理、健康教育、處理突發狀況(如擦傷、割傷等)、傳染病防治、參與安排學生體檢為主，占比均超過60%；其次為學習衛生及心理衛生知識的培訓、日常多發病處理(感冒發燒等)。但校醫在學生預防接種、學生體質健康監測、心理咨詢等方面尚有較大欠缺。值得注意的是，絕大多數校醫及保健醫師由于專業水平限制或學校規定并不開展基本醫療服務，校醫室除必備紫藥水、止瀉、退燒等藥物外，無其他藥物。

2.5 中小學校醫急救能力

調查結果顯示，校醫在傳染病預防隔離方面表現較好，掌握該操作技能人數占88.3%；心肺復蘇、緊急包扎、創口換藥、燙傷處理、運動傷害處理等操作技能掌握人數占50%～60%；而骨折固定和氣道阻塞緊急處理掌握尚不夠，掌握人數分別占34.4%和37.5%。

圖2 校醫急救技能掌握情況

2.6 中小學校醫技能培訓情況

調查結果顯示，技能培訓內容以傳染病預防、健康教育及急救知識為主，心理咨詢及傷口護理知識的培訓比較匱乏。校醫對培訓內容的需求仍舊在傳染病預防、健康教育、急救知識三方面，占比均超過70%，但三類技能培訓目前現狀及需求間尚存在差距，培訓仍舊需要加強。此外，心理咨詢、傷口護理的培訓目前占比不足20%，而其需求高達40%～50%(表7)。

表7 校醫技能培訓內容及需求情況/n,%

3 發展建議

3.1 加強中小學校校醫專業人員配備、豐富其專業技術培訓

中小學校醫室是學生在校期間基本健康服務的重要提供者，但目前服務提供的數量及質量仍不到位。從數量上來看，目前各中小學校仍以教師兼職參與衛生保健工作為主，專職校醫僅11.7%(以初、中級職稱為主)，具有衛生人員專業資格的人員僅29.2%；江蘇與山東在專業人員配備上較為突出，但仍未達到國家標準。從服務質量上來看，中小學校醫以兼職為主，且多為體育老師、英語老師、班主任兼任，專業技術能力差。此外，校醫目前工作技能主要來源于疾病控制中心關于傳染病預防的培訓、紅十字會對于急救知識的培訓以及教師網絡自學健康教育內容，造成由于校醫隊伍整體專業水平不高，在經濟欠發達地區尤為明顯。

為穩定校醫人員隊伍，提高其專業技能，首先需提供合適的晉升途徑及良好的待遇水平。其次，應采用合適的內容及培訓方法提高校醫人員專業水平。

3.2 中小學校醫功能定位需要與時俱進

在國家政策要求的校醫室傳統五大功能中，基本醫療的功能逐漸弱化，這是多種因素綜合造成的。其一，周邊醫療服務可及性增加，多數學生在患病后選擇由家長帶領去附近醫院就醫；其二，校醫本身存在的晉升職稱天花板(僅副高級)、臨床專業培訓缺乏及編制模糊等原因，難以留住專業技術人才；其三，學校為避免醫療事故責任不愿校醫參與學生疾病的專業診療。隨著校醫室醫療功能的弱化，適當地選擇護士、預防專業背景的技術人員來參與并主導校醫室工作，也是實現校醫室功能的較好選擇。但值得注意的是，偏遠地區學校由于距離周邊醫院較遠，校醫應當具備一定基本醫療能力，處理突發情況以減輕學生健康損害。

此外，隨著社會快速發展，中小學生的健康問題主要集中在肥胖、齲齒、視力不良及強迫、偏執、自閉等心理問題上。[5-8]因此，對學生開展適宜的心理咨詢、對兒童生長發育(如身高、體重、視力等)進行監測非常重要。但據調查，除江蘇省外，各省心理咨詢及體質健康監測的開展多流于形式。此外，近年來中小學兒童由于學業壓力心理問題愈發嚴重，而對于青海等偏遠地區，留守兒童也逐漸增多，目前各省學校所提供的心理咨詢的工作都還遠遠不夠。應當在政策層面及政府教育撥款方面更加關注學校對兒童生長發育監測及心理咨詢的重視。

3.3 中小學校醫室可根據實際情況選擇不同模式

隨著醫療可及性的提高，市中心學校周邊通常有10分鐘可達的醫療機構，學校可與醫療機構采取合作模式，借助周邊醫療機構的資源和服務解決學校醫療保健服務的提供。當前，也存在學校提供場地及設備，聘請具有醫師執業資格的醫生來校經營、運營者自負盈虧并可對外營業的校醫務室模式。因此，可以鼓勵多體制、多渠道、多形式，根據各地實際采用不同模式以更好的提供服務。

作者聲明本文無實際或潛在的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