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自由

文|Prayer

在海外時，“你來自哪里”是一個讓人尷尬卻也常常面對的問題。大家的回答很有意思，和我一樣的中國留學生大都會回答“我來自中國”，從外州來加州念書的美國人一般回答“××州”，而加州本地人則會回答“灣區”或“洛杉磯”或“舊金山”。

這種相對的地理位置體現了每個個體的生活背景，以及他們對于對方答案的期待。譬如美國人在聽到中國人說來自中國后，不會回答自己來自美國，因為我們正身處美國。這也體現了大家內心格局和文化上的差異。譬如你會不由自主地想，穿越太平洋來求學的自己很有可能無法和對面這位一輩子不曾離開加州的同學成為真正交心的朋友。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也常常無法被經驗證偽。除非有什么能幫助人跨越物理環境帶來的局限。

思考便能做到這一點。思考能讓我在北半球的炎夏里感受南半球的冬日，能讓我迅速回到多年前的日子和一個遙遠的地方，也能讓我瞬間站在未來的角度，試圖辨明現今的方向。一旦在思維的海洋中遨游，瞬間時空平移不在話下，大腦的潛能更是遠遠超過人類的想象。我無數次被自己某一剎那天馬行空的想法驚呆，或是從睡夢中醒來后，回顧著那些絕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的奇怪的夢，驚異于我的意識竟能如此不受控制。物理上我們或許受限于身處何地，經歷上我們或許受限于教育、生存環境甚至是父輩的教育及其生存環境，但所思所想卻無法被任何因素困住。自從社會誕生，人們需要為自己的行為和言論承擔法律和道義上的責任，但很少需要為腦海里的念頭負責。從這個角度而言，每個人在他的腦海里都有真正的自由，每一刻獨立思考的時間都是在享受這絕對的自由。

然而最大的自由也意味著最昂貴的機會成本。現代人需要用連軸轉、高度分工、當螺絲釘的方式換取整體的高效率，剩下的可以用于獨自思考的時間，自然是顧得上小我，便顧不上大我，顧得上柴米油鹽，便顧不上詩和遠方。絕對的自由世界里有著無限的潛能，而決定到底能走多遠、想多深的，除了積極用于思考的時間外，便是個人閱歷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一直是我追崇的人生格言，但它們的共同目的是讓我思考時有萬卷書和萬里路的胸懷，而不是僅僅為眼前看似寬敞或看似令人絕望的道路所限。善于思考的人甚至能從他人的經歷中感受非我的感受，從存在于數百年、數千年前的人生軌跡中悟到自己的路。“學而不思”容易因不求甚解而感到迷茫，“思而不學”則是危險的——思想沒有知識和豐富經驗作為基石，則或偏激、鉆牛角尖，或狹隘、徒勞無功。

人生在世，或多或少會被命運的枷鎖束縛，但腦海里的見聞、感觸和領悟卻無法被綁住，只需不斷用知識和經驗給予正確的引導。自由的思想當然需要最好的向導，而學習和思考則一個是由“零”到“一”，一個是由“一”到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