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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多民族文學史觀語用邏輯辨正

2019-06-17 01:32:29龔舉善
江漢論壇 2019年5期

摘要:中華文學是中華各民族的文學,中華文學史是中華各民族口傳文學、書面文學和網絡文學合構而成的歷史。中華多民族文學史觀的現代發生,擁有社會情境、文學環境和系統建構中華民族文化共同體的現實吁求等多種倫理合法性。但是,中華民族文學史的述史形態不僅受制于相應的文學史觀,而且與既有文學事實、相應時代語境以及述史者的觀念—知識系統和文學史書寫慣例等要素密切相關。鑒于現有主流文學史不言自明的“多民族文學史”的史實以及“多民族文學史觀”不等于“各民族文學史觀”的視域缺陷,以“中華民族文學史觀”或“中華各民族文學史觀”來替代“中華多民族文學史觀”的表述邏輯可能更為適宜。

關鍵詞:中華多民族文學史觀;語用邏輯;辨正;歷史情境;內應機制;全稱訴求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中國少數民族比較詩學體系建構研究(1949—2015)”(16BZW183)

中圖分類號:I206.2?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19)05-0084-06

中華文學的“多民族”創造與共享當然是既成事實,中華多民族文學史觀也擁有歷史情境、現實基礎和學理背景諸方面依據,亦即具有相當程度的現實合理性與倫理合法性。但是,毋庸諱言,“多民族文學史觀”游移不定的價值意向使其面臨著語用實踐的某些尷尬與艱難,因而有必要對其進行現實反省和理論反思。

一、多民族文學史:不言自明的既成史實

資料表明,俄羅斯學者瓦西里耶夫(中文名王西里)1880年出版的《中國文學史綱要》可能是最早的中國文學史版本之一。隨后,英國學者吉爾斯、德國學者葛魯貝先后于1901、1902年出版了各自的《中國文學史》。不過,相比之下,日本學者關于中國文學史的撰述數量最多,影響也最大。1882年,末松謙澄的《支那古文學略史》面世,由此帶動了諸如兒島獻吉郎、古城貞吉、笹川種郎、藤田豐八、鹽谷溫、松平康國、狩野直喜、吉川幸次郎等一批日本學者加盟中國古代文學史研究陣營,其中的部分著述還對《紅樓夢》做了推介。

國內學者的文學史研究發端于20世紀初。1903年上海中西書局翻譯出版了笹川種郎1898年在日本出版的《支那歷朝文學史》(中文版名為《歷朝文學史》)。1906年竇士鏞編于1897年的《歷朝文學史》鉛印出版,被譽為已知國人自己編著的首部中國漢語文學史①。幾乎與此同時,黃人的《中國文學史》和林傳甲的《中國文學史》陸續面世,從而開啟了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規模化生產期。其中,具有一定代表性的著述有:曾毅的《中國文學史》、謝無量的《中國大文學史》、凌獨見的《新著國語文學史》、胡適的《白話文學史》、蔣鑒璋的《中國文學史綱》、鄭振鐸的《插圖本中國文學史》、胡云翼的《新著中國文學史》、胡懷琛的《中國文學史概要》、容肇祖的《中國文學史大綱》、張長弓的《中國文學史新編》、趙景深的《中國文學史新編》、童行白的《中國文學史綱》等。總體說來,20世紀前50年主要以漢民族文學史為要,后50年則以少數民族文學史和綜合性多民族文學史為主。換言之,中國文學史中“少數民族文學”意識的規模化自覺是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一同到來的。

從既成史實來看,在我國少數民族文學及其史學建構的文化行程中,國家行動或其他相關群體與個人的努力厥功甚偉。1958年7月17日,中宣部召集參加“全國民間文學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會”的各自治區及聚居有少數民族省份的部分代表,商編中國少數民族文學史和文學概況事宜。在所作若干決定中,以下三點尤為關鍵:一是編寫一部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包括各少數民族文學在內的中國文學發展史;二是凡暫不能寫出文學發展史的民族均寫出文學概況,有少數民族的省份各編輯一套少數民族文學作品選;三是各種選集和少數民族文學史或文學概況全部一年內完成,爭取于1959年國慶節前交稿或出版。上述決定雖不免“躍進”之虞,但確實是新中國首次推進民族文學史建設工程的國家化、大規模、時令性的“頂層設計”。1961年3月26日至4月17日,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在京召開少數民族文學史專題會議,重點討論了《白族文學史》、《苗族文學史》和《蒙古族文學簡史》三部書稿,并制訂了未來數年民族文學史編撰工作的計劃草案。

相比而言,改革開放的新時期堪稱中國各民族文學及其歷史建構的豐收期。1979年初,賈芝等五人起草了呈報黨中央、國務院的《關于成立少數民族文學研究所的請示報告》,不僅充分估價了少數民族民間文學、作家文學以及文藝理論遺產的重要價值,而且從政治高度突出強調了少數民族文學研究所具有的增強民族團結、提升民族自尊、鞏固民族凝聚力的文化功能。“少數民族文學研究所”于1980年成立,歸屬中國社會科學院,并于2002年更名為“民族文學研究所”,客觀上成為新時期組織、研究、引領中國少數民族文學事業的核心力量。1980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唐弢、嚴家炎主編的《中國現代文學史》(第三冊),將視野投向了蒙古族、維吾爾族等少數民族現代作家作品。1983年4月6日,在聽取王平凡、馬學良等關于少數民族文學研究所的工作以及《民族文學研究》的組創等匯報后,周揚指出,“各個少數民族的精神財富,不僅屬于本民族,并且也是整個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也是世界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在國內各民族的關系上,我們黨歷來強調,不要搞大漢族主義,也不要搞地方民族主義”;“隨著社會的發展,各個民族的共同性會越來越多”。②

轉眼間數十年過去了,周揚當年的斷言已經或正在變為現實。現在,中國作協會員涵蓋了所有少數民族,并且還專門成立了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協會和中國少數民族文學學會,老舍、舒群、沈從文、李準、蕭乾、穆青、華山、瑪拉沁夫、納·賽音朝克圖、端木蕻良、布仁巴雅爾、李喬、馬加、陸地、馬子華、苗延秀、張承志、霍達、關仁山、鐵依甫江·艾里耶夫、扎西達娃、吉狄馬加、烏熱爾圖、尼米希依提、鐵依甫江·艾里耶夫、阿來、鄧一光、李傳鋒、葉梅、郭雪波、蔡測海、向本貴、白先勇、席慕容等少數民族作家作品已經進入各種不同的文學史或文學概論。除為數眾多的少數民族族別文學史外,值得重點關注的綜合性少數民族文學史以及相關研究成果日漸增多,如毛星主編的《中國少數民族文學》,李鴻然的《中國當代少數民族文學史稿》和《中國當代少數民族文學史論》,王保林主編的《中國少數民族現代文學》,特·賽音巴雅爾主編的《中國少數民族當代文學史》,桑吉扎西的《中國少數民族文學》,鄧敏文的《中國多民族文學史論》,劉亞虎的《中華民族文學關系史(南方卷)》,馬學良、梁庭望、張公瑾等著《中國少數民族文學史》,梁庭望、黃鳳顯的《中國少數民族文學》,郎櫻、扎拉嘎主編的《中國各民族文學關系研究》,關紀新的《20世紀中華各民族文學關系研究》,吳重陽的《中國少數民族現當代文學研究》,楊春的《中國少數民族文學史(散文卷)》,李云忠的《中國少數民族文學史(小說卷)》,等等。相關論文則更多。據樊駿當年統計,1989-1999 年間,《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出刊40 期,發文1040 篇,以作家作品為研究對象的文章近500 篇。其中,魯迅研究論文46篇,排名第一;老舍研究論文28篇,位居第二;沈從文研究論文也有14篇之多。③ 這個數據至少能夠說明——我國少數民族作家作品并沒有被忽視,相反卻得到了應有的重視的事實。

至于通史性質的著述,新時期以來“重寫文學史”思潮所推動的文學寫作大都不同程度地涉及少數民族文學。需要重申的是,張炯等主編的10卷本《中華文學通史》以及隨后出版的12卷本《中國文學通史》,亮點之一便是尊重少數民族文學和臺港澳文學的中華文學史地位。張炯在《中國文學通史》新版“總序”中指出:“完整意義上的中華文學史應該是涵蓋中華各兄弟民族的文學貢獻的文學史,即包括臺灣、香港、澳門在內的文學史,而不僅僅是大陸地區的漢族文學史。”④ 盡管有學者認為該著在多民族文學的系統性整合方面還有進一步強化的空間,但洋洋600萬言的《中國文學通史》適時吸納了新舊世紀之交中國文學史學以及人類學、民族學、社會學、考古學的相關成果,進一步平衡了歷朝各代中華民族重要文學現象之間的權重,同時深化了民族文學相互關系的論述。因此,歷史而辯證地看,它在特定歷史時期業已完成時代所賦予的歷史使命,并客觀上彰顯了繼往開來的文化承啟功效。

從文化生態學意義上講,新世紀以來有關少數民族文學入史的焦慮并非全無道理。讓人欣慰的是,我國文學史研究已經給予少數民族文學特別是當代少數民族文學的入史問題以日益清晰也愈加成熟的關注。不僅如此,猶如中華民族共同體運行在交往、交流、交融的軌道一樣,中華民族文學特別是新中國文學始終處于彼此影響、相互借鑒、混溶一體的多元共生狀態,這種狀態下的文學史書寫常常“先在”地不同程度地擁有了“多民族”乃至“全民族”的意味。

二、文學史觀:并非決定文學史形態的唯一和最后因素

就文化邏輯而言,文學活動以及由此而來的文學史建構受制于龐雜的社會文化系統,文學史觀并非決定文學史形態的唯一因素和最高依據。簡而言之,文學史編撰主要受到四大要素的綜合規定:文學創作的歷史事實、相應的時代語境、述史者的觀念—知識系統、文學史書寫慣例。

其一,既成文學事實始終是文學史書寫的最高依據。

很難想象,缺失作家、作品的文學史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文學”史。從這種意義上說,任何文學史的“第一寫作”主體應該是作家而非述史者。因此,文學本位觀一直是主流文學史遵循的基本原則。盡管這一原則在泛文化時代遭到質疑,但遠離或拒絕作家作品的述史活動定然難以立足或行之不遠。不過,因為文學是生活與理想、國家與民族、集體與個人、歷史與現實、記憶與經驗的有機統一體,其本身具有表現的復雜性和闡釋的多向性,所以也就造成了包括民族文學史在內的文學史書寫的選擇性及其形態呈現的多樣性。

其二,歷史情境規約文學史書寫的總體面相。

一個時代的政治情境、經濟情境和文化情境等,不僅影響到文學創作和讀者接受的基本體貌,而且為相應的文學批評和文學理論輸送著宏觀的思維框架和具象性話語方式,進而規范著述史者的歷史胸襟和臨場視野。我國當代學者將此類圍繞文學活動的諸種社會氛圍命名為“文學時代”,而將依托諸種社會因素的文學形態稱之為“時代文學”。如張福貴認為:“某一個‘文學時代的構成則是指某一歷史時間段內體現出的文學的整體風貌和區別于其他‘時代的本質特征,諸如文學觀念、文學主題、文學樣式、文學語言、評價體系、作家群體和接受范圍、影響等各個方面。這些基本特征就是劃分文學時代的基本標準。”⑤ 而陳平原則將特定歷史情境之于相應文學創作及文學史書寫的規約性描述為“一時代有一時代之文學”,“一時代有一時代之文學史書寫”⑥。新時期以來,出于對過往社會功能論矯枉過正的考慮以及西方“作品中心論”的激勵,部分述史者簡單排斥文學史書寫中社會意識形態必要而正當的參與,轉而偏執于美學維度一端。實際上,此種企圖既不必要,也不現實。即使在馬克思、恩格斯、泰納、普列漢諾夫等所構建的開放型社會歷史批評觀中,從來都沒有否定過美學標準或藝術尺度的重要性,恰恰相反,他們十分重視歷史標準與美學標準、思想尺度與藝術尺度、內容因素與形式因素之間盡可能完美的統一。就文學發生的歷史本原及其返歸人間的社會屬性而言,似乎從來就不存在所謂的“純文學”,因而也不可能有所謂純粹學術意義上的中華民族文學史。當然,一個成熟的文學史家在面對紛繁復雜的歷史情境時,既要充分認識其對于包括文學史在內的文學活動的常態規約機制,也應用心諦聽并敏銳捕捉文學活動與歷史情境之間的異態聲響,亦即物質生產和精神生產間的非平衡性。只有這樣,才能達成“文學/歷史”間的契合境界。

其三,述史者觀念—知識系統的內應機制。

海德格爾說得好,“存在總是某種存在者的存在”⑦。這意味著,原生性文學事實和歷史情境固然是文學史書寫的剛性基準,但主體的后發性能動創造才代表著文學得以“歷史化生存”的彈性機制。這種內應性主體創造機制,主要指述史者的觀念—知識系統及其文化建構動能。其中,思想觀念、知識結構、藝術趣味對述史活動至為重要。

思想觀念主要涵括哲學觀念、政治觀念、國族觀念、法律觀念、倫理觀念、宗教觀念、歷史觀念、美學觀念等。毫無疑問,正確的思想觀念源自科學的實踐以及在實踐中所獲得的關于自然、社會、人生盡可能客觀的認知。問題在于,作為主體性因素的主觀與客觀都是“人的看法”,即便是相對客觀的認知,本質上仍具有廣義的主觀性。這意味著,人的主體觀念和客體世界在本體論上無法實現一體化,因而只能盡力追求認識論層面主體思想觀念的周全性和深刻性,以圖達成富有思想高度的觀念境界。

述史者的知識結構全面、合理與否,能否適應當代學科發展、文化環境優化和生命質量提升的現實需要,制約著知識結構之于分析歷史問題和解決現實難題的總體績效。在文學史家的總體性知識結構中,哲學眼光、心理分析和邏輯思辨固然重要,但社會學、歷史學、美學和文藝學等知識儲備也不可或缺。其中,作為文學史學科中介之一的文學理論對于史料的甄別、組合、判斷、評價等具有直接整合與引領作用,自然也成為中華民族文學史建構鏈條中的關鍵性知識結構。藝術趣味可被視為思想觀念和知識結構在述史過程中的藝術展開方式。某些文學史家既是才智卓越的學者,又是趣味豐厚的藝術家,他們的述史活動每每獲益于相鄰學科或藝術經驗。文學述史者的責任倫理默許甚至鼓勵書寫方式的個性化和文本構型的審美性,惟其如此,才能寫出具有歷史厚度、思想高度、知識寬度、藝術力度和個性風度的文學史文本。

述史者的內應性觀念—知識系統與外應性文學事實、歷史情境相遇,促成文學史形態因時因地因人而異。美國當代思想史家凱利在論及歷史的多面性時指出:“一部‘歷史自身的歷史,可以根據各種可變因素——包括特定歷史學家的心理特點、社會地位、政治立場,以及所處的文化環境——來撰寫,也可以按照歷史體裁自身的現象學方法以及已經成為歷史學家基本表達手段的心理意識組成部分的現存準則來撰寫。”⑧ 正因為如此,“人化的文學歷史”才充滿了多樣性和趣味性。

其四,文學史書寫慣例的比附心理。

文學史的書寫慣例,一般具有一定的歷史惰性,并常常假借學科穩定性或傳統規范性的名義對后世述史行為予以規制和牽引。這種參照既成知識規范、調用公共評判標準的比附心理,一方面為后來者提供了借鑒前人有效經驗的機會,另一方面又以“規矩”乃至“成見”的姿態或隱或顯地束縛著后來者的學術創見。中華民族文學史的編撰自然也離不開過往相關文學史書寫慣例的影響。這種慣例主要包括文藝制度、“前史”經驗、學科背景、述史方法等。

首先,新中國成立后,“人民共和”的社會主義體制、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以及“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現代國族情境,共同約定了新中國文藝制度的本質內涵。中宣部、文化部、教育部的相關文件規定以及歷次文代會、作代會或者文藝座談會的召開,基本上與時俱進地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制度的宏觀調控與微觀調適進程,并以國家文化慣例亦即指導思想或基本原則的形式直接作用于中華文學史的編撰實踐。其次,“前史”經驗以前人述史傳統的方式對后世文學史書寫提供尺度、門檻、啟示或教益。宇文所安之所以將“前史”理解為過去時態的文學事實與現在時態述史行為之間的“中介”因素,正是基于“前史”和具有“類前史”性質的他人或零或整的閱讀理解中蘊涵著“史中有史”⑨ 的緣故。至于外源性異域“前史”經驗,大約自20世紀初竇士鏞的《歷朝文學史》以及黃人、林傳甲分別撰述的《中國文學史》開始,中國文學史的編寫便總體上告別了古代“詩話”、“評點”、“藝文志”式的傳統體例,在歐美和東亞述史框架的參照下逐步走上體系化歸整之路。這對中國文學史編撰的學理化、系統化不無助益。理性思之,如何在現代情境下辯證審視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文為史用的尺度,再次成為有待認真面對的現實議題。再次,文學史及其與周邊學科的互動關系和發展態勢,同樣是文學史書寫中必須兼顧的背景性慣例因素。最后,述史方法對述史方式及其效果具有明顯影響。與豐富多樣又變動不居的文學現象相比,無論是對于供給側還是操作端而言,述史方法都具有相對的穩定性。前述周邊學科的方法以及其他相關交叉學科的方法,都可能也可以成為文學史的敘述方式。同時,述史方法的積極性與能動性還表現在——當述史觀念發生異位時,科學的方法投入有益于矯正異位的述史觀念,從而一定程度上保障文學述史行為的正常運作。

因為文學史編撰受制于上述社會客體與作家主體、文學事實與述史情境、外應條件與內應機制的綜合運動,所以,文學史寫作也隨之呈現出確定性與不確定性、自足自洽又向外敞開、面對過去又朝向未來的矛盾性與張力感。正是這種既充滿矛盾又不乏張力的動態生成機制,使文學史擁有了生存的理由,述史者也據此獲得了文中有史、史中有文、文史有我的創造樂趣。從而說明,在文學史哲學和文學史倫理學的意義上,相對科學的文學史觀對于文學史寫作來說無疑是重要的,但絕非文學史系統工程中唯一的或最后的決定因素。

三、中華民族文學史觀:全稱性民族文化共同體的價值訴求

“多民族文學史”對應的是“少民族文學史”或“一民族文學史”,亦即兩個或兩個以上民族的文學史即為“多民族文學史”。可見,所謂“多民族文學史”不等于也無法替代“全民族文學史”或“中華民族文學史”。據此判斷,對于中華民族文學史建構的學理邏輯而言,“多民族文學史觀”的理論主張可能是不完整的,因而存在著歧義性。

據考證,我國“民族”一詞的最初起源有本土、譯介兩說。本土說認為,“民族”一詞源自中國傳統文獻,如東漢學者鄭玄《禮記注疏》有“大夫不得特立宗社,與民族居百家以上”的記載;南朝史學家蕭子顯撰《南齊書》載顧歡《夏夷論》之言“今諸華士女,民族弗革,而露首偏踞,濫用夷禮”;唐代李筌《太白陰經》序言有“智人得之以守封疆,挫強敵;愚人得之以傾宗社,滅民族”等。1882年,王韜在其《洋務在用其所長》一文中有“夫我中國乃天下至大之國也,幅員遼闊,民族繁殷,物產饒富”的表述。另據王樹民等梳理,“中華”一詞源于魏晉時期。梁啟超對民族問題的研究既專業又精到,其特別貢獻主要體現在三個層面:一是自覺譯介并較為全面地闡發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意義上的“民族”概念;二是于1902年撰《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中明確提出“中華民族”概念;三是較為深入地考辨了中華民族一體多元的共同體特征。總體說來,無論是古代部落族裔向民族國家的凝聚,還是近現代國家對于民族群落的身份識別,“民族”都離不開“國家”的總體政治安排。因此,“國家”和“民族”常常被統合為“國族”概念,“中華民族”便是典型的“國族同體”范疇。孫中山在關于三民主義的演講中,明確主張“由宗族主義擴充到國族主義”,并殷切期待,“我們既然知道了處于很危險的地位,便要善用中國固有的團體,像家族團體和宗族團體,大家聯合起來,成一個大國族團體”。

國族理念的生成,標志著中華民族整體自覺自立時代的到來。當時的知識精英大都懷有這種自覺自立意識。魯迅十分重視“中國的民族性”和“固有的東方情調”,它們顯然與中華性高度相關。但魯迅并不排斥合理借鑒外國文學經驗,并直言不諱地說:“我所取法的,大抵是外國的作家。”茅盾1921年指出:“文學家所負荷的使命,就他本國而言,便是發展本國的國民文學,民族的文學;就世界而言,便是要聯合促進世界的文學。”⑩ 此處“民族的文學”即“國民文學”,事實上就是“中華民族文學”。毛澤東將中國革命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中華民族的解放以及對于中國文化民族形式的尊重有機聯系起來,發表了若干深刻見解,其要義被充實到《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之中,而其精髓則一直延伸到新中國成立后的文藝政策、文藝制度、文藝創作以及各門類文藝史的編撰過程之中。

談到文學史視域中的“中華民族文學”或“中國各民族文學”等全稱式判斷,不能不提到張壽康。1951年,他在《論研究少數民族文藝的方向》一文中指出:“中國的文學不僅僅是漢文的文學——這是全中華的文學”;“我們的新文學史中,是不是應當有‘中國各民族的文學這一部分呢?”11從所涉及的論域和關鍵詞看,張壽康實際上已經注意到中華民族文學應該由漢民族文學和少數民族文學組成,抑或中華文學涵蓋了漢文文學和少語文學。十年后,何其芳說得更為清楚:“直到現在為止,所有的中國文學史都實際不過是漢語文學史,不過是漢族文學再加上一部分少數民族作家用漢語寫出的文學的歷史……都是不能比較完全地反映我國多民族的文學成就和文學發展的情況的。”12 可見,有關少數民族文學入史的焦慮似乎緊緊伴隨著新中國總體性文化事業的創建進程。然而,新時期特別是新世紀以來,少數民族文學入史問題似乎一度以“多民族文學史”合法性倫理訴求的名分逐步演變為一種文化強迫癥。但正如前文所述,我國少數民族文學入史是以漸進方式進行的,并非沒有入史。1990年代初,吳重陽認為“多民族文學”在理論上已經不再成為問題,但在文學史教學和研究中還存在一些疑問。他的判斷比較貼近實際。

就在相關討論持續推進之時,“多民族文學史觀”所隱含的邏輯困擾也隨之浮出水面——中華文學史固然是中華多民族文學史并與相應的多民族文學史觀不無關系,但“多民族文學史”畢竟有別于“各民族文學史”或“全民族文學史”。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是,“所謂中華文學史,當然是指包括了中國各民族、各地域的整體文學發展的歷史,其中要義包括兩個層面:一是它不能只是漢民族文學的歷史,而應涵蓋中國境域內其他各民族文學的歷史;二是它需要探討、描繪各民族文學的關系,也就是所謂的碰撞、影響、交融等層面的歷史關聯。”13 就本義來看,但凡兼顧兩個或兩個以上民族文學史的思想觀念即為多民族文學史觀。作出這樣的理解,應該沒有違拗“多民族文學史觀”的能指義項。但這不能不引起新的疑慮,晚近關于“多民族文學”諸多重大或重要研討活動的主旨似乎集中于討論有關少數民族文學問題,漢民族文學常常被下意識地阻隔在主流話語之外。這是否意味著,倡導“多民族文學史觀”的重要結果之一,很可能一定程度上疏離了原本孜孜以求的“中華民族文學史”的建構目標。

“多”與“各”或“多”與“全”,一字之異,意境卻大為不同。夏冠洲等曾談到將《新疆當代各民族文學史》更名為《新疆當代多民族文學史》的情形,對我們洞悉其中玄機不乏參照意義。號稱擁有56個民族的新疆,世居民族只有13個,其中,僅維吾爾族、哈薩克族、回族、蒙古族、漢族、錫伯族、柯爾克孜族、塔吉克族、滿族等9個民族的文學史料相對充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必須從事實出發,現階段只能對新疆上述9個民族的文學進行研究。根據這種情況,我們及時將原來向國家社科規劃辦申報的課題名稱《新疆當代各民族文學史》,改為現在的《新疆當代多民族文學史》,雖僅一字之差,卻比較名副其實。”14 這種務實學風啟示我們,“多民族”既不等于“一民族”,也區別于“各民族”和“全民族”。換言之,“多民族文學史”以及“多民族文學史觀”的模糊性與歧義性,使其語用范圍游移在我國業已確認的56個民族數值中的“2-55”之間,因而具有相當程度的不確定性。從某種層面上看,在“多元共生”的中華民族文學譜系中,數值表述上的模糊性也可能恰恰暗合著觀念表征上的相對準確性。但問題在于,“多民族文學史觀”內在而真實的追求是56個民族文學的大團圓,而不是追求趨近于某些低度近似值。因而,相比之下,“多民族文學史觀”的總體認識論意義或許大于其作為方法論的實際操作價值。

“多民族文學史觀”的倫理合法性和語用艱難性,從正反兩個方面給我們以啟示:認識論的觀念轉型必須向本體論的追尋靠攏。急切強調或過度強求多民族文學史觀及其制導下的多民族文學史寫作,不僅有可能造成人為割裂中國各民族文學之間密切交往、交流、交融的既有事實,導致中華文學史的功利化“拼盤”效果,削弱文學史文本選擇的代表性和經典性,而且從哲學高度來看,將“多民族文學史觀”這一中介性因素置于先決條件的文化檔位予以單邊化裁定,確有可能陷入“意識決定意識”乃至“意識決定存在”的歷史唯心論的風險。

相比而言,單一民族文學史的寫作相對便利,而綜合性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學史編撰則相對艱難,其中包括入史標準的認知、民族布局的均衡、入史對象的選擇、述史結構的框定等多種艱難。或許,現實在委婉地告知我們——編撰完整而精要的中華文學史的時代尚未到來。準確些說,多民族或全民族文學史的書寫目前還只能是文學史編撰事業中的一種奮斗目標和工作動力,我們還處在相關工作的預備階段。事實上,不但多民族文學史觀及其制導下多民族文學史書寫非常艱難,即使一般意義上的文學史實踐也面臨困難,所以才有“韋勒克之問”——“寫一部文學史,即寫一部既是文學的又是歷史的書,是可能的嗎?”15 韋勒克等當然不是企圖堵住進入文學史的道路,他們只是試圖在文學史書寫面臨十字路口時提示人們,真正意義上的文學史建構確非易事,其中,堅實的準備和足夠的智慧庶幾更為重要。

注釋:

① 參見黃霖:《日本早期的中國文學史著作》,《古典文學知識》1999年第5期。

② 周揚:《一項開創性的事業——周揚同志談少數民族文學研究》,《民族文學研究》1983年創刊號。

③ 樊駿:《〈叢刊〉:又一個十年(1989—1999)——兼及現代文學學科在此期間的若干變化(上)》,《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0年第2期。

④ 張炯:《中國文學通史·總序》,江蘇文藝出版社2011年版,第1頁。

⑤ 張福貴:《經典文學史的書寫與文學史觀的反思》,《文藝研究》2012年第8期。

⑥ 參見曹和順:《“文學史”永遠都在重寫——訪北京大學教授、香港中文大學客座教授陳平原》,《深圳商報》2014年8月11日。

⑦ 馬丁·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陳嘉映等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7年版,第12頁。

⑧ 唐納德·R·凱利:《多面的歷史·前言》,陳恒等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3年版,第3頁。

⑨ 參見宇文所安:《史中有史(上)——從編輯〈劍橋中國文學史〉談起》,《讀書》2008年第5期。

⑩ 茅盾:《文學和人的關系及中國古來對于文學者身分的誤認》,《小說月報》1921年第1期。

11 參見張壽康主編:《少數民族文藝論集》,北京建業書局1951年版,第2—3頁。

12 何其芳:《少數民族文學史編寫中的問題》,《文學評論》1961年第5期。

13 左東嶺:《中華文學史研究的三個維度》,《文學遺產》2015年第4期。

14 夏冠洲、阿扎提·蘇里坦:《為了中國文學史的整體性——〈新疆當代多民族文學史〉前言》,《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2期。

15 勒內·韋勒克、奧斯汀·沃倫:《文學理論》,劉象愚等譯,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302頁。

作者簡介:龔舉善,中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湖北武漢,430074。

(責任編輯 劉保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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