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琦 王宇 蘭棱



摘 ?要:本文基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 2010)數據,構造了老年人口撫養比、少兒人口撫養比及抑郁受限變量,研究了家庭人口結構對中國老年人抑郁可能性的影響。結果顯示:(1)家庭人口結構對老年人抑郁可能性有顯著影響。(2)老年人口撫養比與老年人抑郁可能性負相關,即老年人口撫養比的上升將促使老年人抑郁可能性下降。(3)少兒人口撫養比與老年人抑郁可能性正相關,少兒人口的增加會使得老年人抑郁可能性變大。(4)家庭規模對老年人抑郁可能性的影響不顯著。
關鍵詞:家庭人口結構;老年人;抑郁;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
一、引言
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高速發展,各國人民的生活水平和醫療水平也逐步提高。全球人均壽命不斷得到延長,總生育率下降,這使得人口老齡化成為一個新的全球性熱點問題。中國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8 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報告統計公報》數據顯示,2018 年全國 13.95億人口中,60 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約占全國總人口的 17.9%,達到2.49 億人;65 歲及以上人口約占全國總人口的 11.9%,達到1.67 億人;另據《中國城市發展報告(2015)》所預測,2050 年中國60 歲以上人口將接近 35%,屆時中國成為世界上老齡化人口最高的國家之一。
由于全球人口老齡化的問題日趨顯著,隨之而來的是老年病人的日益增多。在老年人所患疾病中,抑郁癥是老年人中發病率非常高的一種心理疾病,在有些國家,甚至要高于阿爾茨海默癥的發病率[1]。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進一步加劇,抑郁癥將成為我國老年人最具威脅性的疾病之一,這不僅會損害老年人的身心健康,而且還降低了老年人對生活的滿意度和主觀幸福感。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老年人口在家庭中的比重迅速攀升,而孩子數則日趨下滑,由此帶來家庭成員的不斷減少,即家庭的平均規模正在逐漸地小型化[2-3]。因此,在2016年1月5日,隨著《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全面兩孩政策改革完善計劃生育服務管理的決定》的出臺,標志著中國全面實施二胎政策,在此新生育政策的影響下,中國家庭人口結構又將發生新的變化。因此,在上述背景下研究家庭人口結構對中國老人抑郁可能產生的影響不僅對提高老年人身心健康水平具有重要意義,而且還有助于社會和諧發展及社會功能的正常運轉。
二、文獻綜述
在過往研究中,國內外不同學者分別對影響老年人抑郁的很多因素進行了較豐富研究。很多學者都認為經濟地位、文化程度以及健康水平是對老年人抑郁情緒產生較大影響的因素。劉正奎等(2018)[4]通過研究發現,無論在城鄉結合部還是在傳統農村地區,經濟緊張都是老年人抑郁的主要因素。CP Mehta(2016)[5]研究發現,經濟依賴是老年人抑郁的重要伴隨因素,患有抑郁癥的更多的是那些沒有工作的老年人。張紅(2011)[6]、郭麗花等(2014)[7]、陳麗(2017)[8]的研究結果均顯示受教育程度是影響老年人抑郁的重要因素。李翠翠(2015)[9]、徐曼(2016)[10]分別通過對山東省和湖北十堰市老年人抽樣調查,發現身患疾病的老年人更容易抑郁。R Barcelosferreira(2013)[11]認為,健康的生活方式,休閑活動和適當運動可以幫助改善老年人抑郁情緒。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社會支持及家庭支持對老年人抑郁的影響。譚小林(2014)[12]、肖存利(2014)[13]、李偉(2014)[14]、W Cao,L Li(2015)[15]通過研究發現社會支持少等的老年人抑郁水平較重。 任強(2014)[16]的研究結果顯示,喪偶或配偶不在身邊的老年人抑郁程度均較高。黃慶波(2015)[17]研究發現兒女不孝順的老年人出現抑郁癥的可能性顯著更高。程昭雯(2017)[18]認為隔代同住家庭的祖父母均不利于自身的精神健康。F Gong(2017)[19]研究發現,空巢老年人的抑郁癥狀明顯優于非空巢老年人。Hung M(2016)[20]用 2012 年健康與退休研究數據發現,家庭支持(配偶,兒童,其他)可降低抑郁水平。
綜上,在老年人抑郁影響因素的研究上,總體來說,主要的研究對象多集中在經濟狀況、健康水平、文化程度、社會支持及家庭支持等方面,以家庭人口結構為核心因素的研究較少。因此,本研究將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利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 2010)項目數據,從家庭人口結構角度出發,探討其對老年人群抑郁可能性的影響。
三、變量選取、數據來源與統計特征
(一)變量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使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aFamily Panel Studies,CFPS 2010)項目數據。該數據隔兩年跟蹤調查一次,通過對全國代表性樣本村居、家庭、家庭成員的跟蹤調查,以期反映我國的經濟發展與社會變遷狀況。經一定的篩選后,最終獲得 1376個年齡≥60 歲老人的有效樣本數據。模型中的主要變量有:
(1)人口結構。
借鑒以往文獻的做法[21],模型中采用少兒撫養比 (記為KR)、老年撫養比(記為 OR)及家庭規模(FS)三個變量表征家庭人口結構,其中:少兒撫養比是指家庭中 0 歲至 14 歲占 15 歲至 59 歲人口之比;老年撫養比是指 60 歲及以上人口占15 歲至 59 歲人口之比。
(2)抑郁指數。
在CFPS 2010中, 測量個人的精神狀態的問卷是在采用精神狀態測量( CES-D 量表)(表 1)。該量表有6道題目,每道題的不同答案都有不同得分,設置變量depression 為 6 道題的總得分,得分越低則代表精神狀態越抑郁。此外,CFPS項目組還使用因子分析輸出的因子得分作為個人抑郁程度的得分,該得分設置為變量fdepression,其值小于0時則表示有抑郁而大于0則表示無抑郁,且fdepression值越小表示抑郁程度越嚴重。為了能夠進行logit回歸分析,本文利用fdepression生成受限變量OD,以反映老年人抑郁的可能性。具體方法為:如果fdepression<0,則OD=1,反之,OD=0。
(二)均值統計與初步分析
表2為樣本關鍵指標描述性統計,從表中可以看到,在樣本所在家庭中,家庭平均規模為5.65人/戶,相對于2010 年人口普查時的 3.10 人/戶而言更高一些;老人撫養比均值為0.3347924,近似于家庭每三人中就有一個老人;少兒撫養比均值為0.2745669,近似于家庭每四人中就有一個少兒。此外,我們發現樣本的抑郁因子得分均值為-0.090552,意味著樣本整體的精神狀態略微偏于抑郁。
四、計量模型和實證結果
(一)模型設定
本文設定的模型如下:鑒于被解釋變量是介于 0 與 1 之間的受限因變量,我們采用 Logit 模型考察人口結構對老人抑郁指數的影響。計量模型設定為:
[P(OD=1|x)=G(x,β)=exp(α+β?HHS)1+exp(α+β?HHS)+ε] ? ? (1)
在式(1)中,OD 代表老人是否抑郁,抑郁則取值為 1,反之為 0;P代表老人是否抑郁的概率;對任意實數z,均有 0 (二)回歸結果與討論 表3為家庭人口結構對老年人抑郁指數影響的Logit 模型回歸分析結果。從表中可以看到,雖然判定系數Pseudo r-squared 不高,但這是CFPS這類截面數據中常見的,因此,由Prob > chi2 為0.007所表明的整體顯著結果是可以接受的,即家庭人口結構對于老年人抑郁指數影響顯著。 老年人撫養比與老年人抑郁指數的相關系數為-1.094,為負相關,p值小于0.05,表明負相關性顯著,即老年人撫養比越大家庭的老人抑郁可能性越小。一方面,雖然相對于年輕人、身體健康的人,老年人的醫療支出、傷病死亡的風險較高,其更需要應對風險的保障,導致老年人撫養比越大的家庭相對來說經濟壓力更大,經濟狀況更緊張,可能使得該家庭老人更具有抑郁傾向。但隨著國家對老齡化問題的重視,我國城鄉的社會福利體系和社會保障制度都在不斷健全,致使相當多的家庭并不需要完全承擔老年人口養老的家庭開支,很大程度地緩解了老年人的養老問題,可以降低經濟壓力帶給老年人的抑郁傾向。另一方面,老年人撫養比越大,配偶尚健在的可能性越大,使得老年人獲得的家庭支持增大,可以減小老年人抑郁的可能性,這與任強(2014)[16]得出的喪偶或配偶不在身邊的老年人抑郁程度均較高的研究結論是一致的。 少兒撫養比與老年人抑郁指數的相關系數為1.523,即正相關,p值小于0.01,表明正相關性顯著,即少兒撫養比越大家庭的老人抑郁可能性越大。雖然從情感角度來說,祖父母可能會從孫子女那里得到一定的情感支持,但是如果結合隔代照料負擔問題一起考慮的話,結果可能就不一樣,即,子女外出務工留下孫輩給老年人照看,會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易造成不利的影響,使其抑郁程度較差[22],或者,子女出于工作原因,需要祖父母到子女家庭同住幫忙帶孫子女,提供較高強度照顧的祖父母也是不利于自身的精神健康[21]。此外,在當前家庭養育觀念下,家庭在孩子身上投入的資源和精力都很多,少兒撫養比越大的家庭無論經濟壓力還是精神壓力都會更大,使得家庭對老年人的經濟支持和情感支持都會更少,導致老年人抑郁可能性增大。 家庭規模與老年人抑郁指數的相關系數為-0.039,為弱負相關,由于p值為0.336,表明這種弱負相關不顯著。盡管統計上不顯著,這意味著在一定程度上家庭規模越大,老年人抑郁的可能性越小。家庭成員越多,一方面可能意味著家庭的經濟來源越多且收入水平較高,家庭經濟壓力較小,降低老年人抑郁的可能性,但從另一方面來看,由于計劃生育政策的推行,雖然使得家庭成員相對較多,但是未必是勞動力人口更多,而更可能是成員更少的家庭老人更少或少兒更少。所以綜合考慮,導致家庭規模對老人抑郁的可能性僅有微弱的不顯著影響。 五、小結 自我國推行計劃生育政策以來,我國的人口結構發生了巨大改變,當前我國的人口結構呈現老齡化與家庭規模小型化的顯著特征。盡管我國已全面放開二胎政策,但由計劃生育造成的少兒人口比明顯下降,老年人口比明顯上升及家庭規模小型化的總趨勢短期內已難以逆轉。 在此背景下,本文基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 CFPS) 的數據研究了家庭人口結構對中國老年人抑郁的影響。經過模型分析,我們發現,家庭人口結構對老年人抑郁可能性有顯著影響,其中老年人口撫養比、少兒人口撫養比和家庭規模分別對老年人抑郁可能性有不同的影響。 (1)老年人口撫養比與老年人抑郁可能性負相關,即老年人口撫養比的上升將促使老年人抑郁可能性下降,反之上升。老年人撫養比越大,配偶尚健在的可能性越大,使得老年人獲得的家庭支持增大,可以減小老年人抑郁的可能性。 (2)少兒人口撫養比與老年人抑郁可能性正相關,少兒人口的增加會使得老年人抑郁可能性變大。不僅隔代照料負擔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易造成不利的影響,使其抑郁程度較差,而且在當前家庭養育觀念下,家庭在孩子身上投入的資源和精力都很多,少兒撫養比越大的家庭無論經濟壓力還是精神壓力都會更大,使得家庭對老年人的經濟支持和情感支持都會更少,導致老年人抑郁可能性增大。 (3)家庭規模對老年人抑郁可能性的影響不顯著。家庭規模對老年人抑郁可能性雖然有影響,但在當今生育政策下,使得家庭成員相對較多未必是勞動力人口更多,導致家庭規模對老人抑郁的可能性僅有微弱的不顯著影響。 從分析得到的結果我們發現,老年人抑郁可能性是可以通過家庭人口結構干預的。因此,在中國老齡化日益嚴重的今天,不僅社會方面的影響因素,家庭人口結構方面也是影響老年人抑郁與否的一個重要因素。降低老年人抑郁可能性,這對提高老年人口的生存質量具有重要的意義,而且還有助于我國社會功能的正常運轉,使得社會更加和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