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薪行動

一

在2018年公布調整個人所得稅征收標準以及2019年5月即將開始降低社保繳費費率之前，中國社會上一直存在著對個人所得稅和社保扣費方面的議論和吐槽。最為熱烈的是2017年6月，當“全國平均工資”這個統計學上很容易平均，而實際生活中沒人和你平均的數值公布后，一時間引發網友熱議，紛紛表示自己又雙叒叕“拖后腿”了。

浙江的媒體當時報道了復旦大學某老教授的一張薪酬單，這位老教授“月入一萬五，實際拿到手的只有八千”。作為一般工薪階層，他能拿到手的工資也就才一半，引起廣泛的共鳴。因此，當2018年9月6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確定落實新修訂的個稅法的配套措施，為廣大群眾減負；同時又提出，抓緊研究適當降低社保費率，確保總體上不增加企業負擔后，所有的人開始感受到這次增薪行動的目標所指，讓人們有更多的錢來進行即期消費以拉動內需，因為中國龐大的外貿貨值對應的生產能力出現了過剩，而企業減產，工薪階層減薪，減薪導致消費疲軟，消費疲軟進一步倒逼減產，將讓國民經濟和社會生活陷入一個怪怪的死循環……

在【百度知道】上，“為什么要刺激消費 拉動內需”這個問題下，最多人點贊的回答是這樣的：

說白了，老百姓的錢都放在銀行里或者股市和基金市場，會加重銀行等系統的金融風險和負擔，國家是要把這些錢盡量的激勵到市場上去消費，整個社會的財富才能循環起來，并且減少以來外來市場，現在中國發展主要是過于依賴出口到別的國家的消費市場，而最近美國正面臨經濟衰退或減速，國外市場的消費下降就會影響到國內的各個制造業，企業的生存面臨更大的壓力，也會影響到就業哦。

一雙鞋，一個網球拍，一臺洗衣機……個人消費拉動的小小內需，在專家的眼里，是和減稅降費的政策背景甚至國際局勢聯系在一起的。中國自清末開埠以來，社會消費一直是大眾最眼見為實的經濟力道，民國年間，當時一句“抵制日貨”也曾經讓很多熱血青年看到了自己的匹夫之力，而今個人購買力這個對中國人而言說小很小說大又很大的東東，對制造業的拉動是實際論證得到的，中國每年出口美國的貨物主要是由美國民眾消費掉的，以國人去日本旅游可以買光當地百貨超市里的“馬桶蓋”為例，13億人如果每人多花600元消費，都是1300億美元這樣的數值，向美國人賣掉1300億美元的東西越來越不容易了，倒是讓每個中國人多花600元變得更容易，前提是每個人手里多出了1800元，個人所得稅起征點的提升，以及社保繳費費率的降低，每月給一般的工薪階層少扣繳的收入平均值不低于1800元，這是個粗略的計算，剩下的就是刺激什么樣的消費，拉動什么樣的內需了。

二

去年9月2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關于完善促進消費體制機制，進一步激發居民消費潛力的若干意見》。3天后，經濟觀察網刊登了一篇非常給力的述評：

9月2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完善促進消費體制機制進一步激發居民消費潛力的若干意見》正式發布。此時，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超過了60%，成為中國經濟當之無愧的主動力。這份今年7月召開的中央深改委第三次會議通過的文件表明，決策層對消費的期望顯然要比它已經做到的更高。

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的確可能轉化為體量龐大的消費。衣食住行用、文化旅游體育和健康教育培訓家政等等，從傳統消費需求的升級到新消費方式的勃興，都可能伴隨著消費潛力的釋放，崛起一個千億甚至萬億市場。

同一天在香港上市的美團點評是再好不過的證明——移動互聯網催生了全新的生活場景，在創業創新浪潮中，新業態和商業模式應運而生，培育了一個數百億規模的市場，也成就了一家市值480多億美元的公司。

今年以來，投資增速始終徘徊于個位數。這種趨勢仍將持續，基建補短板或者追求有效投資的增長，都意味著不會再有狂飆突進的投資大躍進。外部環境變化導致出口不確定性加大。人們期望消費承擔更關鍵的使命，這是很自然的選擇。

不過這只是故事的一部分。對于消費而言，我們更需要問的是，消費潛力從何而來？如果將居民消費潛力細分一下，大概可以分為存量和增量兩個部分。就存量而言，消費潛力是這樣一種情形：除了常規花銷外，居民有可供消費的余錢，只不過因為種種顧慮或障礙，這些錢他不敢花不愿花或者花不出去。

老百姓不敢花錢，是因為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尤其是醫療、教育、養老、住房等方面的遠慮，影響了即期消費的意愿。2002年城鎮居民儲蓄余額突破8萬億元人民幣，媒體既因為居民消費動力不足，發出能否趕出儲蓄“籠中虎”的疑問。近年來，盡管儲蓄率持續下降，住戶存款余額仍攀升至68萬億元，這簡直是一頭大象。居民消費潛力沒能轉換為現實的消費能力，恐怕還是要從消費預期改善方面找原因。房價房租上漲的速度，也在一定程度上侵蝕了居民的消費能力。

我們注意到，消費升級被視為進一步提振消費的主戰場。一個原因是，中國有四億中等收入人群，而且規模在不斷增長。他們的消費需求確實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這也導致文化體育旅游等新消費和各類個性化消費所占比重不斷提升。但即使這部分人群也需要更穩定的消費預期。因為自己或家人的一場大病或意外而從中產滑落的故事，時時提醒他們，他們需要儲蓄以備不時之需。很大程度上，這與現有的各種社會保障水平較低有關。

三

加杠桿可以放大消費能力，所以我們可以花未來的錢。根據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國家資產負債表研究中心發布的報告，今年二季度，中國居民杠桿率升至51%，而政府和非金融企業杠桿率均有所下降。在這方面我們可以有所期望么——居民還會繼續加杠桿么？這要看老百姓對未來的預期。

需要警惕的是，一些地方因財政吃緊而推卸職責，甚至以市場化的名義將基本的教育、醫療和養老等公共服務責任推向社會。考慮到縣市一級政府面對持續的債務壓力，這種苗頭在少數地方的確存在。盡管只是個案，但卻可能讓激發消費潛力變了味道。對此，決策部門不可不察。

從增量來看，激發消費潛力別無他途，就是讓老百姓賺更多錢，手頭寬裕了才會多花錢。這些年居民收入增幅跑贏GDP，但在中國經濟增速持續回落的大背景下，收入增幅逐年放緩也是一個事實。從宏觀角度看，從做大蛋糕到分好蛋糕，幫助居民增收是一個系統的制度安排。多年來有關專家一直呼吁，提高居民收入在GDP中的份額，讓財富分配的天平更多傾向于居民，在這方面政府仍大有可為。比如說，個人所得稅稅前抵扣金額提高到5000元，以及專項抵扣的增加，居民手中的活錢肯定是比過去多了。適當調降社保繳費比例也能起到類似的效果。我們知道，這是一個進行時。

現在回頭看當時的這篇述評，隱約可見的政策吹風的身影。特別是“進行時”這樣的比喻，聯系到目前實施的薪資扣繳減稅降費的力度，政府鼓勵人們消費的初衷盡顯。而國家統計局2019年1月21日公布的2018年經濟數據分析證實，經濟增長總體上由內需主導，消費和投資加在一起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100%。

中國經濟具有足夠的潛力、韌性和回旋余地，是政府，機構，經濟學界公認的，而如何擴大內需這個關鍵點上，爭論仍在，建議頗雜。有的專家認為擴大內需需要進一步推進城鎮化，城鎮化率的提高，可為工業化從中期向中后期發展提供成長空間。

有點專家認為進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才是擴大中國內需的核心途徑。有的專家覺得政府可采取更多定向補貼這樣的方式來“激發”內需。對此人民網刊文引用法國戰略協會主席德·拉麥松內夫的觀點稱，國際以及中國國內的許多專家提議重新定位“中國模式”，即擴大內需。目前內需消費僅占中國國內生產總值的35%，法國這個比例是70%。如要將內需在國內生產總值中的比例提高5到10個百分點，有兩種方法：一是增加進口，即降低進口商品關稅；二是大幅提高社會保障預算。提高社會保障預算，首當其沖的是醫療衛生和退休保障。未來的戰略機遇期將有賴于服務經濟，即滿足個人需求的第三產業。這一經濟空間廣闊，現代通信手段為其發展也提供了便利條件。

四

針對工薪階層的降稅減費已經基本實施完畢，增加了一些數額的工資單擺在每個人心頭，多出來的錢怎么讓消費出去，而不是變成儲蓄，或者繼續投入到購房積存中，事關國家的經濟轉型，也事關每個人的日常生活質量，在一些社會輿論中，“炒”這個字一直是“拉動”的代名詞，意即真實的內需對于中國消費者來說是不夠清晰的，刺激消費的一個動因不是自己到底是否需要，而是“再不買就會更貴”，公眾的普遍消費聚焦會嚴重影響到個體，導致后者跟風。而國家鼓勵和倡導的是基于自我必需的科學消費和理性消費，這樣的消費才可以對制造業進行廣泛的拉動，從而生動地促進經濟發展，因此，一些地方政府在今年兩會后，推出了一些細化政策科學地刺激消費，例如，北京市為了拓展品質消費、提升消費供給，將研究出臺鼓勵首店開設和新品首發的政策措施，力推繁榮夜間經濟的促消費政策。

盤古智庫高級研究員吳琦對媒體表示，促進消費的根本，在于要立足居民消費升級的需求，提高供給質量和效率。所以，一方面要推進品質革命，優化營商環境，給企業減稅降負，推動消費品行業轉型升級，提升消費品質量；另一方面，消費需求的升級，離不開金融的支持。消費金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滿足消費者資金融通的需要，帶動居民消費水平和國內消費需求提升。金融業應創新消費金融服務方式，滿足居民高品質、個性化、多場景的金融需求。

現在看來，增薪行動在未來一定時期都是一個逐步深化的過程，隨著外需不確定性的加大，中國經濟在減稅降費的大背景下，“緊日子”式財政不可能促生出大規模投資拉動經濟的現實，提高制造業精細度，是擴大外需和內需的必由之路，另外社會上呼聲很高的創新也值得關注，因為部分人士認為新的消費力量掌握在90后和00后這樣的年輕群體，他們不是不敢消費，而是對舊的消費模式和產品并不“感冒”，例如他們更愿意信用卡分期購買一臺高質量的平衡車而不是積攢資金購置傳統的瑞士機械手表，后者屬于父輩們的消費定式。對這些細節化的表現背后的消費心理的捕捉和滿足，事實上也是考驗增薪行動能否更好地轉化為支持經濟發展新動能的標桿。在很多人看來，政府能夠減稅降費實屬用心良苦，“為國消費，匹夫有責”這樣的口號未必要提，但是想辦法讓每一個中國人知道自己花好自己的錢，滿足好自己的需要就是幫助國家，也是非常重要的。

有專家認為，在這方面，公眾媒體資訊的制作和傳播者們有力所能及的優勢，“增加人們對生活中一些東西的熱愛，那種骨子的熱愛才可以促成消費。”一個不愿透露姓名的時尚達人在講到自己指導身邊的朋友購買物品時表示，“很多人不知道要什么，沒有標準，什么的皮鞋才真的適合自己？什么樣的護膚品才是自己需要的，類似的？類似的認知建立起來，深刻起來，轉化為熱愛。消費就隨之而來了。這樣的人多起來，成倍地多起來，對于中國來說，擴大內需和刺激消費就基本OK了。”

云南省墨江哈尼族自治縣那哈鄉那蘇村的哈尼族群眾周軍榮和妻子張布背在查看扶貧手冊。近年來，云南省把脫貧攻堅作為發展頭等大事和第一民生工程來抓，精準脫貧取得明顯成效。農村貧困人口大幅減少，貧困發生率持續下降，貧困地區農民收入快速增長，生活消費水平和質量提升。數據顯示，2012年以來，云南省減少貧困人口441萬，2016年貧困地區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加到7847元，貧困地區基礎設施和基本公共服務水平明顯改善。(新華社/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