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存
摘 要:山西商人是清代貿易活動中最為重要的商幫,在中國東北地區也不例外,可以說它的商業影響一直延續到清末,并且其組織商業活動的模式發生較大變化,以維持在東北貿易活動的穩定性。相關史料證明,山西商人在清末的制度創新,尤其是對行會制度進行近代化的探索,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山西商人在清末東北市場活動中的優勢地位。
關鍵詞:山西商人;清末;東北市場;商業影響
中圖分類號:F129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19)13-0066-02
一、清代山西商人在東北地區的經貿發展狀況
早在清前期,中國東北地區的貿易就是由山西商人開拓的,史料中記載在東北的商業活動中,“以山西為最早,市肆有逾百年者。”甚至在山西商號的貿易活動下,人口聚集、基礎設施建立以致形成類似商業樞紐的縣鎮,如“先有曹家號,后有朝陽縣”。而近代以前東北的陸路商貿交通線是沿驛路展開的,至清中期,東北主要形成了以盛京為商業中心,以吉林烏拉和齊齊哈爾為連接三大地區的商品集散地的陸路商貿格局。東北的港口城市和內河航運,如牛莊、蓋州、復州等遼東半島各港及遼河、松花江、嫩江、鴨綠江、黑龍江,為東北對外貿易提供了相應的海洋與江河交通。由此,這一時期的水陸交通,使得商人們能夠與天津、山東、江浙、閩廣地區以及蒙古地區進行商貿活動,并通過邊界地區與俄國、朝鮮及日本等國開展貿易。在那時,山西人在東北的經營業務相當廣泛,規模之大及活動地域之廣,是其他商幫無法相比的。他們多從事釀造、雜貨、藥材、皮毛生意,以關內的物品換取東北的參茸、皮貨及牛馬。不過在清前中期,山西商民能夠在東北從事商業貿易的渠道實際上取決于清政府以墾荒為目的的逐步開發東北的政策,商人在東北從事大規模的商業貿易和開設商號實際并不符合政策訴求,由此在這一時期以行商為主,以流動的形式從事遠距離的長途販運。直到19世紀六七十年代,東北的全方位開發才成為晚清政府的重要決策之一,由此山西商人才將商鋪、票號、錢莊等組織開設于東北各大城市和市鎮,為東北地區的商業發展提供成熟的運營方式。
山西商人在有清一代東北市場的活動都相當活躍,同樣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清末,由于商業運輸手段、物貨結算方式及競爭主體的變化,山西商人也在尋求轉型、生存的途徑。而本文是從微觀的角度,通過幾個個案來分析清末山西商人在東北地區的商業影響或績效,從其結果來總結山西商人在商業近代化沖擊下的轉型成敗的原因及影響。
二、山西商人在清末東北市場的商業影響分析
在中東路開通前,東北的商業地區可分作兩大部分,一是以營口為中心的遼河流域,主要通過遼河水運與營口相接,通過營口進行對外貿易;另一部分是西部的內蒙和北部的三江平原,主要通過冬季馬車運輸運至遼河沿岸市鎮,再沿河而下至營口,其運輸有很強的季節性。山西商民多分布在早期形成的內陸城市中,通過經營金融、雜貨、糧食交易、商品交易中介,對各城市的商業、貿易乃至地區經濟興衰帶來影響。下面筆者重點以清末奉天、營口兩個城市中山西商人的商業活動為研究對象,并兼及東北其他地區。
奉天處于遼寧省內陸,清政府曾長期采取禁止通江口通航以保證奉天商業地位的政策。作為陸路運輸樞紐的奉天,是早期山西商幫占優勢的地區。根據日本外務省通商局于1910年前后對奉天大商號的調查結果,奉天城內20家最大的商號中,山西人投資經營的占11家(原史料中因老興隆絲房、謙勝亨錢莊、老天合絲房各自的聯號并未單獨列出投資額,因此按一個商號計算),其主要行業為票號(行)、錢莊(行)、錢鋪(主營銀錢兌換、規模比錢莊較小)、棧房(屬于店行)、當鋪、估衣鋪(屬于雜貨行)。“奉天清商按地區分主要可分為山西、直隸、山東、本地人四種,但錢行、票行、雜貨行、糧行、店行等大店多為山西和直隸人,山東及本地人少有大商店。”可知,當時山西商人屬于奉天商業中資本規模最大者,而商幫的規模和人數決定了對當地行會的影響力。
奉天的商業原來各有行會,號稱七十三行,每行各有行規。在日俄戰爭前,奉天有統籌各行業的公會,名為“公議會”,戰后改稱商務總會,在城內外設有十六分會。對各行規也根據需要進行了精簡,到1909年時,專設行規的只剩藥行、糕點行、靴行、油行、糧行、店行等,其他一律依據商務總會的統一規定經營。而有行規的行業,其行規也僅僅是為避免惡性競爭而規定的罰則,主要規章同樣根據商務總會的規則辦理。商務總會除處理一切商務事件外,還兼辦戒煙、消防、衛生等事宜。其董事由商人公舉,設總理、協理各1名、董事50余名構成,并在各主管下設若干書記作為辦事人員。
由上述狀況可知,當時的商業是在高度自治下運行的。前文有關奉天開設票號和錢莊的程序表明,這種高度自治來自商家間的互相監督,以此維持商業秩序。
營口與奉天不同,遼河流域人口密集,土地開墾較早,農作物生產比較集中,1862年營口開港以后,對南方各地的豆類、豆餅、豆油貿易迅速興起,連年增加。由于早期豆類及其副產品的主要需求地在福建和廣東,雜貨和布匹等的供應地在浙江和山東,主要勞動力供給來自河北和山東,其資本供給依賴山西,因此營口的商業呈現出各省商人共同發展,山東和河北以及當地人在人數上逐漸占有優勢的局面。此外,相比東北其他主要城市,清廷在營口行政機構級別較低,而營口商會會員多是海內外巨商。因此,為保證商業和貿易的順利進行,營口商會也表現出很強的自治性。
1897年左右,營口華商中交易額最大的是出口糧行和油坊業,其次是進口棉紗和洋布的雜貨商、銀爐、當鋪等。當地商家相互聯系成立了公議會,公議會由當地最大的商號10—15家組成,每年各商號輪流負責會務。營口“公議會隱然掌握著該港管理實權”,不僅考慮全體商家的利益制定規約,還在各商家參與下做出了維修市內道路和橋梁、維持市內巡警、救助貧民的決議。為了保證市內道路的維修,設立并征收每輛貨車16文、柴車8文的入市稅。遼河水運中,歷來有向大豆中注水的陋習,1893年經各商號公議制定規約,對向大豆中注水者處以嚴刑,呈請道臺批準執行。在此后幾年中幾乎完全消除了這一惡俗。但在甲午戰爭后,由于整個秩序被破壞,注水問題再度出現,并一直難于根治。甲午戰后,奉天將軍為補救其財政欲增加課稅,營口公議會毅然表示反對,并決定以罷市相抗,迫使將軍收回了成命。公會還曾發起對道臺提出的河岸改筑方案的反對運動。
商人的商業活動也影響到地區經濟的興衰。在義和團運動前,愛琿已發展為約10萬人的城市,但義和團運動中,由于俄國縱兵入侵和屠殺搶掠,導致商家四散、人口驟減。事件解決后,由于對俄邊貿中心移至黑龍泡(海蘭泡),愛琿從此一蹶不振。愛琿商家中,有不少是為從事邊貿而來的西商。
位于遼河岸邊的通江口,本可利用遼河水利之便發展,但清廷為保證貨物匯集到盛京,一直采取禁止通江口船只航行的政策。后因該市商民不斷呈請,清廷才于19世紀80年代開放通江口。開放后,該市迅速成為遼河岸邊最大的糧油交易出口市場,當地有山西、直隸及當地人開設的大豆行棧30余家、每店資本二三十萬兩到五十萬兩。19世紀末,通江口成為對營口運出豆貨主要港口,每年由此運往營口的大豆達六七十萬石、高粱十數萬石、雜糧無數。由此可見,西商對于開創遼河航運和大豆出口的影響。但由于中東路開通與日俄戰爭的影響,通江口迅速衰落,1907年運出豆貨只有日俄戰前的一成,當地巨商也紛紛遷往開原、鐵嶺等其他市鎮。
三、結語
總之,在清代山西商人對東北地區的商業發展始終有著重要影響。在清末通過行會制度的改革創新穩定商業秩序和增強商業實力,雖然與西方近代商業組織的模式及其社會、政治影響力相比有較大差距,但在近代中國,山西商人的商業、金融組織在清代中后期曾一定程度上與新式商業、金融組織形成競爭,從晚清山西商人對東北市場的商業影響來看,也明顯體現出了這一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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