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劍鋒
燕子樓空佳人寂
——寫給關盼盼
燕子樓,空悠悠。
如果那年她沒遇到家鄉,一切的思念都將居無定所。
如果她的詩歌和舞蹈沒有那么精彩絕倫,封疆大吏怎會許她三千城池做舞臺?
如果此樓的燕子不經停屋檐而兀自走向沒有遠方的長安,哪有那么多的寂寞像春水一樣漫過池田!
樊素口,小蠻腰,星疏風涼,清澈的湖水深藏著禮教的目光。
燕是樓的影子,岸是流水的影子。
白樂天是理想主義的影子,而關盼盼只是大唐的影子。
遠去的燕子,明明滅滅,飛不出滄桑,也飛不出凄涼。
它在落日之前就收拾好了羽翼,掠過虛空的酒杯和喧囂的水面,把愚昧的世界甩在身后,給狂妄的詩人一個白眼,吐盡最后的芬芳,無比妖嬈。
戀如回巢之雀,行如過江之鯽,絕食的燕子,一朵別在行囊上的花,在月下靜開,不驚動樹樁旁的兔子,只用干癟的軀體緊貼著大地,低于草芥,低于塵埃,低于35歲的吃水線。
絕食的燕子,瘦如一根干柴,使勁地敲擊著大地。
新歡、舊愛與故國
——寫給趙姬
望一眼蓬勃的初戀,彼時,我只想做你紅塵里的一段華年。
望一眼八百里洞庭,你曾許給我的風花雪月恰似天上人間。
望一眼手中的國家,繾綣的胭脂味已經變得陌生與不堪。
親手把落日一寸一寸地脫出山坳,照耀春意闌珊。
經營河邊柔弱的楊柳,直至成為獨自憑欄的棟梁。
經營靠水而居的渡船,把危險一船一船運到向晚。
經營一簾豐腴的春夢,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碎了一地坐臥不安的搖晃。
即便,經營半江燭火,一豆殘燈里再次回到寂寞梧桐繡花盞。
琴聲一路走過來,罌粟花一步一步開過來,你不急不慢地躺在烽火連天的三月里聽春秋戰國時期那兩行流不盡的熱淚相擁著歌唱。
遼闊的大地,找不到一處新歡和舊愛,一張圣旨開始嘲笑山河的淺薄。
半塘胭脂退清居
——寫給董小宛
把命交給亂世,把命運攥在手里。半塘水域,一處獨好。
小宛頗好月,推窗以請之。
夜之時逸,月之氣靜,碧海青天,霜縞冰靜,或許只有這一抹清輝才配得上她對紅塵的厭倦和不安。謝莊之月,映入她零下三度的心靈,抄貼千遍,是想復制每一寸皎潔的月光不被淹沒,更不被時節偷走。
生活只是一處蒼白,只要心中有濃濃愛意,終究會給蒼白上色的,那些攥在手里多年的命運才會昂起頭來,看看新月光。
只有屬于自己的月光才能品道精微雅致的文化趣味,只有在別人看不見的深夜的月光里,卑微的生命才能超脫和清澄詩意的人生。
一地月光,漫入土壤,生根,發芽,長出一個又一個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