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暉
塔爾寺,八寶如意塔
恍若記憶中的一個夢,塔爾寺前的八寶如意塔,在夕陽西下之際,又一次映入我的視線。
一個個虔誠的朝拜者,一次次以五體投地的姿勢向著心中的信仰匍匐膜拜。
在經年的風塵里,丈量通往來世的路程。
卑微的身軀里分明有高原的闊遠。
聆聽大經堂傳來的誦經聲,轉動一個個經輪,默念唵嘛呢叭咪吽,擦拭去紅塵的銹跡。
蓮花山坳蓮花開。
看經幡獵獵里八寶如意塔述說釋迦牟尼佛一生的八種功德。
傳說酣睡在言語之間,等待我從記憶里抽絲剝繭。
宗喀巴佛置身事外,又仿佛被事物包裹。
轉塔,真言里我又一次被翻新。
在一盞盞酥油燈的光亮里,我學會厚待每一個日子。
黃河,從拉加寺前流過
黃河,從拉加寺前流過。
神佛結印端坐在蓮臺,慈祥的笑意,看一朵朵浪花與一串串經幡在陽光下誦經。
一行行經文輕盈,搖曳。
故事重重疊疊。
群山環繞,黃河蜿蜒。
煨桑臺前的虔誠,在一次次等身長頭里,抬高信仰的海拔。
而我也在嘛呢石的見證下,默念真言轉動一個個經輪。
藍天上有一只鷹翱翔。
身影與清澈的黃河水交融在一起,放牧傳說,占據了我的視野。
讓我沉醉。
車過三塔拉
空曠,不見牛羊,遙遠處有雪山安詳。
車過三塔拉,想起那句諺語。
“塔拉三個臺,一塔拉長,二塔拉短,上去個三塔拉呺兒子不認得大大。”(注:大大是父親的意思)
上了三塔拉,父子不相顧的艱辛印染每一個字詞里所包含的苦難與無奈,撕碎了超出想象之外的傷痛。
就算是智者說出的箴言,圣人埋下的伏筆,都在這一句諺語里被時光揭曉塵世的答案,無可奈何歲月里積淀的哀慟。
在三塔拉,水是前世之約的失落。無法逃脫的現實,佛經也只能一次次無語地涅槃。
蒼茫的視野,浮想聯翩。
歲月的荏苒里有一聲佛號欲說還休。
敬畏成為疼痛的殘片,塵起塵落之后,只把一聲喟嘆留給時間自行修復。
而如今,在文字之外,不時迎面駛來或超越而過的車輛驚醒一聲聲的笑談,一串串疊詞的獨白襯映世事的變遷。
風收藏起抒情,釀一杯醇酒,醉我。
夜宿過馬營
車輛還在急馳,夕陽卻已西落,夜色逐漸籠罩高原。
由于誤判,錯過了上一個住宿地,而后路過的幾個集鎮明顯人口密度不夠,再三找尋并無休息之所。
高原在顯現出她的遼闊之后,人類的渺小更加突出。
一路前行,雖不時有車輛亮著燈光同向或逆向行駛,孤單之情卻漸濃起來,開始有些后悔起先為了趕路而未在預定地方住宿的決定。
只是已無法更改,只能疾馳向下一個相對較大的集鎮——過馬營。
道路蜿蜒,情緒逾來逾萎靡。
午夜十二點余,前方突然出現大片光亮,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過馬營終于到了,忐忑之情平靜下來。
順利安頓好賓館房間,信步走在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先前的疲憊一掃而光。小鎮的燈光掩不住星空的璀璨,仿若伸手便能摘下一顆。
此時高原的靜謐,便又再一次充斥在心懷。
在高原,接受一株格桑花摸頂
站在高原,我能聽懂風語。
我能聽懂桑煙里拋灑的風馬吟誦的梵音。
我能聽懂那一聲鷹隼的唳叫所蘊含的闊遠與深邃。
滄桑里寫就的故事有傳說為我講述,一棵草的心事融入到一盞酥油茶里被我一飲而下。
雪山的豪情自有一滴水向我傳遞。
月光下尕海子的竊竊私語被夜的寧靜送到我的耳畔。
在眾佛休憩的高原,誦經聲是這萬聲之源。
時間在群山環繞里安詳。
也總會有一些夢境,任由一顆顆星辰穿針引線,在高原百轉千回。
接受一株格桑花摸頂。